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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年复年秋


丁邵文是个皮孩子,他不像顾静安沉稳冷静,也不像苗池那般会洞悉人心,他总喜欢按着自己想法去做事,说白了就是随心所欲,胆子奇大。

        原本想着在外头吹会风,等脑子里思绪静下来便回去休息。

        结果刚坐下没多会儿,便看到有个小黑影飞奔着跑过来了,手里还攥着个半人大小的拉杆箱,估摸着是从外地赶回来拜晚年的。

        起初还以为是行在街上的路人,只是隔着老远总感觉有人在唤我名字,我还觉着是自己幻听了,等这小家伙跑跟前来,才发现是丁邵文这皮孩子。

        你说奇怪不,这会儿才年初五连春节都没过完,连街上回程的摩托都没几个,这孩子就已经从北京跑回来了,这小脸笑得看上去比过年还乐呵。

        我昨天还在奇怪这小子电话里那么激动干什么,我当时还猜想他是在游戏厅里找回场子了,结果是拿到家里通行证给放出来了,估摸家里也被这熊孩子闹腾怕了,这才不得已把他赶出来,不然寻常人家谁舍得老老早的把自己孩子放回去。

        “师傅,惊不惊喜,开不开心。”

        丁邵文小脸给冻得通红,一手攥着拉杆箱一手擦着鼻涕。

        “呵我太开心了,简直是惊吓。”我看着面前突然窜出的熊孩子,左眼直抽抽,这熊孩子也是埋汰,清水鼻涕直接拿手蹭,“哝,赶紧把鼻涕擦了,把自己整那么埋汰干嘛。”

        我从衣兜里取了张纸巾给丁邵文递了过去,浑然忘记我小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嘿嘿,这不是太激动了吗。”丁邵文估计也意识到自己形象不佳,赶忙接过纸巾给自己鼻子和手背擦了一遍,“不知者无畏,啊不,无罪,而且我这不是给您老人家带礼物回来了吗。”

        说着,直接把拉杆箱往地上一丢,蹲下身子就要来个开箱惊喜。

        “别别,这大冷天的,回屋里再看。”我赶忙蹲下身子,给他拉住。

        傻子才在外面拆,你不嫌冷,我冷啊,大冬天的搁雪地里不冻手吗。

        “还有啊,下次喊师傅就行,别加个老人家,喊老了都。”

        给箱子扶起来后,我赶忙把手揣进兜里,真羡慕这些体质好的,大冬天的就穿个短袖裤衩也不嫌冷,不知道的还以为现在是过夏天了。

        领着丁邵文回屋后,小家伙迫不及待的打开箱子献宝来了。

        我看着丁邵文捧在手里的口红、化妆水一脸呆滞,心想这家伙怕是把丁母的新年礼物全给顺过来了,这一盒盒的连包装都没拆,还有那包,一看就知道是他爸新买回来的,上面连标签贴都没撕,还画了个爱心写着老婆新年快乐。

        这家伙怕不是想当场把我送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给他下药了。

        “你赶紧回去,把这些东西都带走。”我抬手就是一个脑瓜蹦,这哪是献宝来了,这是要我命来了,“下次你要是再拿这些东西过来小心我揍你哈。”

        什么新年礼物,全是烫手山芋,而且我这才多大,哪可能喜欢这些玩意儿。

        “你不应该很喜欢这些东西才对吗。”

        丁邵文看了看手里的口红又看了看我,面色古怪,旋即又像想到了什么,赶忙开口补充。

        “我看我妈收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笑得可开心了,我以为你也会喜欢的。”

        丁邵文神情沮丧,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一看就是装出来的。

        “好啦,我也没说我不喜欢啊,只是我真用不到这些。”我揉了揉丁邵文的脑袋瓜,一点都不软,头发跟刺猬似的,“下次可别拿这些过来了,回头赶紧给家里寄回去。”

        我蹲下身子,将丁邵文手里的东西挨个摆进箱子,准备回头让老管家给带回去。

        丁邵文站在一旁,神情疑惑,像是对我的行为有些不解。

        我也没当回事儿,只当是他年龄还小,估计在他眼里,女孩子都喜欢把自己打扮美美的,也不知道是谁教的,给孩子带坏了都。

        不过这道理也没差,只是这道理没法用在我身上,毕竟我是个例外,或许等我成年入社会了也会喜欢这些,但肯定不是现在。

        当瑞深管家来接丁邵文回去的时候,眼皮也是一抽抽的,显然他也没想到这家伙直接把自家东西一股脑的往外搬,这要是被丁父知道了还不得直接气晕过去,自己大过年买给媳妇的礼物,全被这小崽子拿出去送人了。

        送走丁邵文,我取出纸笔,照着记忆里的影子勾画起苗池模样,他有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鼻挺唇薄,他总掠着一副忧郁神情,好似全世界都没人能在他心底惊起波澜,那天江南落雨,他撑着一柄红伞在街口独行,雨落上屋檐又滴落到伞面,雨越下越大他也越走越远,从南到北,从北到南。

        人还是记忆里的人,可手上的画却总少了几分神韵,是他的脸,是撑起的伞,却怎么也画不出他的神色,那天的他,眼神里应该是带着期盼和向往的,是略着爱情的甜蜜和酸臭才对。

        从小三到初中,是四年;从初中到高中又是三年。

        这七年我没有像自己所想般来回跳级,只是守着学生本分安安静静的读了七年书。

        苗池曾有个同桌,人生就像开了外挂一般,小学就跳级入了天一担任校长助理,到了高中仍旧是校助,还被保送去了清华,不仅人长得清秀,就连为人处世也干净透彻。

        现在好了,我也成了老师常挂在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一路披荆斩棘考去了一中,小提琴和素描的等级证书也在前些年考了下来。

        这些年,一直跟我在一起的是顾静安。

        他跟我一块儿去了天一,也一块儿考进了一中。

        到现在我已经很久没再见过丁邵文,在我们升入初中那会儿,他被丁父送去国外专读金融,就连电话也好些年没再联系过。

        我也时常会感叹时间飞逝,原本立在街上的电话亭也修成了一道道公交站台,用了好些年的小灵通也变成了触屏手机,曾经学校门口红极一时的玩具店也成了快递收发站。

        就连苗池也长了个头,小家伙看起来聪明伶俐,也不怕生,浑然不见曾经傻楞模样。老酒和朱先生恩爱依旧,一家人其乐融融,还在小区里买了新房,朱先生也没沾上赌瘾,他入了家大酒店任起主厨,工作稳定。

        魏奶奶脚底的鸡眼也早在几年前没了踪影,整日跟着老苗同志在新建的广场里头划着太极养生,家中还养了一只小黑犬,平日总喜欢跟在魏奶奶身后来回转悠,要是哪天出了太阳也会偎在老两口腿上不停晃着尾巴。

        在苗池出生的第二个年头,玲玲姐和大毛又生了个龙妹妹,小姑娘取名陈颖,性子活泼,不知是不是甜食吃多了,小嘴也甜得紧,平日里整天姐姐姐姐的黏在我身旁。

        算起来,这已经是苗池生后的第八个秋天,不知不觉,我来这世上也快满十五个年头。

        这年秋天,红枫依旧落满了青山湾的路口,原本的石子路也铺上了黝黑的柏油,掌大的叶片落在路上别有一番颜色,残夏遗留的知了趴在树梢卖力吆喝,或许再过几天,今年便听不到它们叫唤了。

        高中负责管理新训的班主任姓陈,全名陈东来,85后,放在这会儿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主教语文,估摸是才当老师不久,教起书来略显生涩,让人有种按部就班的感觉,特别是文言文翻译那块儿,难免让人想打瞌睡。

        “大家好好听好好学,这些以后都是要考的,可别不当回事儿,哪怕是一个标点符号都能拉开几百个名次。”

        陈东来拿出封笔在黑板来回圈写,然后扫了一眼台下把目光瞄到我身上。

        “来,陈辞,你来翻译下,这句且夫天下非小弱也,雍州之地,崤函之固,自若也是什么意思,其中且夫又表示什么。”

        陈东来小尺一挥,还帮我在黑板上把要翻译的语句给指了出来。

        好家伙,这是笃定我刚刚没听他讲课啊,我不就是朝窗户外看了两眼嘛,要不要这么记仇啊,不过有一说一,陈东来的粉笔字确实好看,不过外头的风景比这更好看。

        我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且夫在句中属复合虚词,表递进,相当“再说”“况且”的意思。”

        台上,陈东来表情诧异,因为他刚刚压根还没讲到这段,纯粹是看我开小差想来个杀鸡儆猴。

        “嗯,不错,那整句翻译过来是什么意思呢。”

        陈东来喝了口茶继续提问。

        我也不含糊,这句话除了前面且夫两字是先前没学过的,其他都跟白话没什么区别。

        而且这《过秦论》我可谓是记忆犹新,连我自己都数不过来那年到底抄了多少遍,现在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句话翻译成白话就是,况且那天下并没有缩小削弱,雍州的地势,崤山和函谷关的险固,是保持原来的样子。”

        “回答正确,坐下吧。”陈东来放下水杯,继续在班里巡视着,显然是想再找一只替罪羊,那眼睛瞪的,怕是恨不得举着个放大镜怼到人脸上看。

        “嗯,刚刚陈辞同学回答的很好,那下一句【锄懮棘矜,非铦于钩戟长铩也】哪位同学还解释下。”

        陈东来背着手,在教室里来回游走,那眼神看得一个个学生赶忙把头低下,生怕被他当成出头鸟给拎起来。

        这句话翻译后的白话虽然简短,可写成文言文也是麻烦的紧,总共十来个字,一大半都是生僻词,肚里没点富余量的还真答不出个一二三来。

        在他走到最后一排的时候,陈东来脚步一停,显然是找到目标了。

        我转过身,顺着陈东来的方向一瞧,也是明白他找着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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