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宗师施援手无痕闯皇城（五）

等到这几个人摘掉头上的蒙面黑巾之后，无痕见到这几个人的面孔，却感到有些诧异，总觉得这些人有些面熟，一时又记不起在哪里见过。

等他仔细一想，猛然想起来这些人其实都是朱允和冯骁府中的下人，有的是马夫，有的是丫鬟，尤其是其中一个正是这几天在都督府中伺候无痕的一名小丫鬟，原来这些都是朱棣身边的

人。

朱棣见到无痕惊讶的表情，得意的说道：“这些人你都见过吧？他们都是东厂的人，专门为我收集各种情报，所以你们的事我都知道。”

无痕没想到朱棣竟然如此神通广大，在朱允身边安插了这么多人。可是他还是很奇怪，为何朱棣不将朱允一网打尽。

还没等他问，朱棣已经先说道：“你很奇怪朕怎么没将他们剿灭，实话和你说，朕压根没把他们放在心上，真正让朕忧心的是漠北部族。至于朱允和顾兴国的一切都在朕的掌控之中。来

人，把他带进来吧。”

随着朱棣话音刚落，门外已经响起了脚步声，打开的殿门之外，那位叫王忠的太监被两名锦衣卫押着走了进来。无痕这才明白为何刚刚他看见自己的行踪却没有出声警告，这个人一定就

是冯骁所说的眼线了。

王忠被带到大殿之后，眼见事情败露，却没有丝毫胆怯，只是歉然的看着朱棣。朱棣看了看被带进来的王忠，黯然的问道：“王忠，你伺候朕已经二十一年了，今天我们总该说些真话了

吧？”

王忠看了一眼朱棣，有些激动的说道：“皇上，老奴伺候皇上二十余载，但是皇上可知道，老奴从第一天起就想杀了皇上。当年您起兵夺位，我本该以死效忠，却不料跳河之后反被大浪

将我送回岸边，当真是上天不让我死。至于我为何留在您身边二十年，其实我只是想看着您是怎么身败名裂，暴死亡国。”

无痕听了心中一惊，没想到这个跟了朱棣二十余年的太监也想杀朱棣，而且他竟然是朱允的人。

可是朱棣却平静说道：“其实朕从第一天就知道你的想法，更知道你是朱允的忠臣。朕留你在身边就是想要你好好看看朕是怎么治理天下的，到时朕要让你评评朕的功过，让天下人知道

，究竟朕做不做得这个皇位。”

听了朱棣的话，王忠和无痕全都被感到深深的震惊，没想到朱棣竟然可以容忍一个一直想杀自己的人在身边，单只凭这一点，朱棣已经算是人中之龙。

王忠听完朱棣的话，也是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说道：“皇上，您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老奴都看在眼里。老奴本以为会痛恨您一辈子，可是最后还是被您的所作所为感动。只

是旧主有命，老奴才不得不效忠旧主，望皇上杀了奴才，让我得以两全吧。”

朱棣叹口气道：“王忠啊，朕不会杀你，而且朕还让你留在身边，朕要让你见证朕这一生的功过，免得后人说朕蒙蔽世人的眼睛。”

说完之后，朱棣转向无痕说道：“这位无痕少侠，你来杀朕可有杀朕的理由？既然你以正义为名，那你总得让朕死的心服口服吧。”

无痕被他一问，反倒有些糊涂，是啊，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来杀他，难道就为了一个承诺，却不知朱棣这一死，战乱必会再起，到时势必会生灵涂炭。而且朱允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皇

帝谁也说不好，无痕和朱允接触几次，只是觉得他的性格有些懦弱，似乎不太像一个皇帝的样子。

没等无痕回答，朱棣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想说朕这个皇帝是抢来的，但是你可知道，天下的皇帝有哪一个不是用抢的。而且我那个侄子，一味的重用文臣，对那几个酸臭腐朽的老家

伙言听计从，将兵权尽数交到几个文人手中，他可知道漠北部族野心勃勃，如果不能扫平漠北，中原必定还会沦落于蛮夷之手。”

无痕知道朱棣说的没错，朱允的性格他也十分了解，这种情形之下，无痕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看着默不作声的无痕，朱棣接着说道：“你可知道我这么多年来所做的事，没迁都之前我就已经将自己的陵墓建在了京师，就是死我也要守在北方，这么多年我四次亲征漠北就是为了扫

平鞑靼。朕命郑和六次下西洋，所经国家无不称臣纳贡。历经六年时间，编纂《永乐大典》，囊括宇宙之广大，统会古今之异同，其余各种杂家之言，尽皆得以附见，网罗无遗。如今天下大

治，国威宣扬，百姓安居乐业，谁敢说朕不是一个好皇帝。”

无痕听完朱棣一席话，心中也充满了疑问，若真的杀掉朱棣，那势必会造成天下大乱，届时面具人如果趁机发兵，岂不是被他钻了个空子。此时无痕当真是有些骑虎难下，答应了顾兴国

和朱允杀掉朱棣，方便他们行事，可是如今却又发现朱棣杀不得，这可使无痕陷入两难的境地。

无痕想了想之后问道：“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你可知道虽然顾将军他们在你的控制之下，却还有一伙江湖中人也在觊觎你的皇位，而且他的势力却比顾将军又大了许多。”

朱棣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说的是那个带面具的人吧？”

无痕没想到朱棣竟连面具人都知道，但是依然平静的说道：“你连他都知道，看来东厂果然厉害。”

朱棣点点头说道：“恐怕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你却未必知道。这个人可比我那侄儿有威胁的多，只是如今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对付他，尤其现在是内忧外患，如果不能扫平漠北，

始终是个心腹大患，所以朕现在没时间去理会这些反贼。不过这些是朕要担心的事，而你要担心的不是那个面具人，而是你们自己人。”

无痕不明白他的意思，疑惑的问道：“你说的是……？”

朱棣不置可否的说道：“你觉得好的人未必就是好的，总之你还是提防顾兴国吧。我只想告诉你这些，至于为什么，或许还是你自己去看为好，免得你觉得我在挑拨你们。”

无痕此时已经完全放弃了要杀朱棣的念头，但是有一件事是他最担心的，那就是如今冯骁和冯远山一定十分危险，而且莫雨凌恐怕也处在危险之中，该如何做才能解了他们的危难，想到

这些，无痕的脸上闪现过一丝愁容。

朱棣看着无痕的表情，已经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于是说道：“你在担心我会对冯远山下手，实话和你说吧，我不但不会杀了他们，而且我还要重用他们，这点你放心好了。”

无痕知道身为一国之君，朱棣说出的话一定会兑现，虽然他不知道朱棣为何如此做，可是他相信朱棣。

无痕低头沉思了一会，抬起头对朱棣说道：“我暂且相信你的话，如果你对冯将军下手，那我一定会取你项上人头，即使赔上我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回去之后我会尽量劝说他们，让他们

以天下百姓为重，尽量避免兵戎相见。”

朱棣听了无痕的话，站起身说道：“君无戏言。”

无痕知道再留在此地已经毫无意义，于是一拱手说道：“既然如此，希望我们不要再有见面的机会，否则那将是我取你性命之时。”说完无痕一转身走出乾清宫大殿，脚尖一点地纵身上

了屋顶，接着压低身形向着右军都督府奔去。

此时一名东厂的人问道：“皇上，为何要我们暴露行踪，这样岂不是对监视叛军不利？”

朱棣摇摇头说道：“这个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朕现在要全力扫平漠北，一定要先解决内忧，否则就会出现内外受敌的情况，朕就是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所做的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起到威慑作用，这样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一旦等我扫平漠北，届时再对付他们。”

朱棣重新坐回龙椅，沉思了许久之后，对身边的人说道：“现在你们也不必再回去了，去办其他事，记得让你们厂公启动下一批人继续监视这伙叛军，下去吧。”

那些黑衣人和侍卫应声走出大殿，朱棣又看了看跪在地上的王忠，然后对押着他的两名卫士说道：“你们两个出去。”

王忠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他不知道朱棣意欲何为，看了看转身离开的侍卫，王忠回过头迷茫的看着朱棣。

朱棣知道他想不明白，冷眼看了他一会说道：“你想不明白为何我不杀你吗？”

王忠点头，朱棣接着说道：“那你还想杀朕吗？”

王忠摇摇头，朱棣的身子向后一靠，闭上眼睛，接着说道：“既然你都不想杀朕了，那朕为什么还要杀你呢？给朕盖上，朕要休息一会。”

王忠眼里充满泪水，哆哆嗦嗦的站起身子，将掉落一旁的裘皮披风拾起，轻轻抖了抖盖在朱棣身上，然后毕恭毕敬的候在朱棣身后。只一会的功夫，朱棣就传出一阵香甜的鼾声，这一次

却和上一次的不同，这一次他是真的睡着了。

正在家中焦急等待的冯骁和冯远山见到无痕回来，心中都是一惊。本来无痕说过不管成与不成，他都不会回来，两个人只想等到明天早朝就能知道事情的结果。可是忽然看见无痕又返回

来，一时间两个人都是满心疑惑。等无痕将事情的经过说完之后，冯骁和冯远山全都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万没想到，原来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都在朱棣的监视之下，以前还认为一切做的十分隐秘，看来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冯骁听完之后看了看冯远山，又看了看无痕，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然后说道：“我看不如我们今晚就反了吧。”

冯远山一皱眉心说道：“反什么反，你以为我们现在反了能成事吗？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朱棣会把这一切告诉无痕，还让他回来通知我们？”

无痕也跟着说道：“是啊，我想朱棣恐怕早有防范，而且我认为他说的话有道理。”

冯远山点头说道：“是啊，以前我也只是想着反了朱棣，拥护建文帝，可是现在想想，自从朱棣做了皇帝这么多年，确实是天下太平，他也确实做了很多对国家对百姓有力的事。唉，现

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试好了。”

冯骁有些焦急的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在这等死不成，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官兵来抓我们。”

无痕忙摆手道：“这个应该不会，依我看他不会将你们怎么样，否则他也不必告诉我，而且我和他说过，如果他对你们不利，我一定会要了他的命。”

冯骁有些烦躁的问道：“那按你的意思我们就这么等着？”

不等无痕说话，冯远山接道：“等着，敌不动我不动，从今之后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不只要提防家中一切闲杂人等，更要时刻注意朱棣的动向，到时再见机行事。只是这一次没有

刺杀成朱棣，恐怕要和皇上有个交代。”

无痕点头说道：“这个请冯将军放心，我自会有个交代的，你们放心好了。反正我是一定要去趟金华，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耽搁时间，现在我就出发，我们就后会有期了。”

冯骁和冯远山没想到他说走就走，都有些意外。冯骁还想挽留无痕，无痕已经摆手说道：“兄弟，我们之间也不必客气，既然事情有了这么大的变故，我还是尽快赶去通知他们好，看情

形，恐怕你们和他们的身边应该不止那几个朱棣的人。我怕雨凌他们有危险，还是早让他们防范的好。”

听见无痕说起莫雨凌，冯骁马上止住要说的话。无痕说完之后，冲着他们一拱手说道：“兄弟，冯将军，那我就此告辞，后会有期。”

冯远山见无痕离去，马上将冯骁拉到密室，然后低声说道：“骁儿，你即刻把家中二十年之内的下人统统调查一遍，有可疑的人全部监视起来，但是千万不要惊动他们。”

冯骁不解的说道：“真的有这么严重吗？”

冯远山点头说道：“现在看来东厂果然厉害，我们还是谨慎些好，一旦出了状况那可是灭门之罪呀。”

冯骁听了，心里也是起了一阵寒意，父亲担心的对，如今冯家的底细已被朱棣查清，如果再有什么异动，朱棣真的发怒，恐怕冯家一族就要遭殃，还是谨慎些好。

看着默不作声走出去的冯骁，冯远山独自一人坐在密室中，他隐约中感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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