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罗莎，我的罗莎。”罗曼像是叹息又像是在吟诵，“你有时候可真是个调皮的小女孩。”

        “是吗？”罗莎假装听不懂，“我以为我在我的哥哥面前一直都还算个乖孩子。”

        罗曼没有说话，却慢慢走近她的身后，将带着黑色手套的一只手抚上她的后颈骨节，另一只用手指卷了卷她垂在耳边的几缕金色碎发，“是啊，罗莎很乖。”

        罗莎没有说话，任由罗曼摆弄她的脖颈。

        “不过。”罗曼轻轻地凑在她的耳边，气息喷得她的脖子有些发痒：“有时候却有些任性。”

        罗莎扭过头看他弯起却没有丝毫笑意的双眼：“但是罗曼会原谅我的，不是吗？”

        罗曼静静审视了她两秒，这次终于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是啊，我会原谅的，不过我的罗莎开始喜欢女人了吗？”

        “男女重要吗？”罗莎眨眨眼。

        罗曼仰仰脖子活动了两圈，没有回答这句话。但她知道罗曼才不介意她到底想上男人还是女人。

        等不到回答，罗莎干脆点头示意离开了。还没走几步，罗曼的声音又在她背后悠悠响起：“罗莎。”

        她顿住了脚步，回头看他。

        罗曼此时微微低头，额前遮住的灯光让他的双眼隐匿在阴影之中：“你得明白一件事，我不是每次都能原谅你的。”

        罗莎颌首：“当然。”说罢，没有再看他，而是乖乖地在宴会上来回转悠。

        所幸在场的人都很有眼色，发现她没有聊天的欲望都老老实实地不在她面前碍眼。

        遇到几个熟脸互相寒暄了几句后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等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罗曼进行了一些类似“成果报告”的发言——不过是暗黑版的。

        放空自己的大脑吃宴会上的小食，等第一批客人要走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离显出小肚子已经只差一口了。

        深吸口气收收肚子，和罗曼的秘书说了一声便随着客人离开了大厅。

        她看看手机，到休息室的时候正正好两个小时。怕吓到格蕾丝，想了想还是先敲了敲门：“格蕾丝，我是罗莎。”随机便听到里面一阵什么东西重物倒地的声音，顿感不妙，赶忙打开门冲了进去，不过看到的只是站在床边的格蕾丝看着她有些手忙脚乱地扶桌子。

        她的长裙和头发有些凌乱，额头有些薄汗，窗户大开着，窗帘随着外面的晚风飘了起来。

        罗莎立马明白了是什么情况，有些担忧又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你是听到声音想要爬窗户逃出去？”

        “逃、逃出去？”迪克一只手悄悄拉裙子侧面的拉链，难得紧张得头皮发麻——今晚的一切简直就是部劣质b级片。

        虽然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男扮女装了，但却是最心烦意乱的一次。

        他和蝙蝠的计划出现分歧，导致了今晚男扮女装搜集情报时的提前暴露。匆忙之中他计划按照早先规划好的路线从露台翻出去的，却遇到了一个预料之外的人，罗莎琳德·西恩尼斯。

        他第一眼看到这个金发盘起，银色鱼尾裙修身的女人时，脑袋有一瞬间的空白。

        这却不是因为她是罗莎琳德·西恩尼斯，而是因为她站在露台边上看着远处神游天外，月霜打在她精致的五官和修长的轮廓上，让他一瞬间想到了丁托列托的油画。

        这也许听起来有些蠢，但远处穿来的微弱音乐和静谧的花园将气氛渲染得恰到好处，以至于他那突兀的想法让他回过神后都有些难以言说的不自在。

        他那一瞬间由衷生出一股对她是罗莎琳德·西恩尼斯的遗憾。

        直到看到她充满疑问的双眼时，他才花了一秒钟回笼了自己的意识，熟练地在心里快速闪过这个她详细的个人资料——黑面具亲手养大的亲妹妹，七岁时由于在寄宿学校而躲过了致使父母去世的家族火灾，十几年来一直如同黑面具身边的杀手锏被重点培养。据说黑面具的脏活累活不少都是由她完成的。

        是一个仿若透明却不可忽视的角色。

        她一度是布鲁斯的重点观察对象，信息常年挂在高危名单上。

        他们和哥谭多数hei帮想得一样，都认为她会成为将来黑面具最大的杀器。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她似乎逐渐沦为了黑面具手下不再发挥作用的隐形人。

        而他，迪克·格雷森，一定是脑袋出问题了，所以鬼使神差似地提出了求救。

        但比他向罗莎琳德·西恩尼斯求救还诡异的是她竟然答应了。

        在迪克的想象中，罗莎琳德·西恩尼斯是病态的、疯狂的，她理应继承父母的基因和兄长的意愿，成为一个没有正常人类情感的刽子手。

        真实的情况却是她带着满头雾水的他躲到了一间休息室，温声细语地安慰他，轻轻拍打生怕他心理受伤，拿出蛋糕递给他的时候甚至让他生出了些许的愧疚——那种骗了一个心地善良性格温柔的大好人会产生的愧疚。

        这可太不可思议了，不论是她身为黑面具的妹妹，还是他的愧疚。

        这导致直到她离开这里时他整个人都有点晕晕乎乎的，静坐了半分钟才赶忙脱下礼服，从窗户翻了出去。

        罗莎琳德的情况存疑，他很快向布鲁斯进行了报告。

        结果又是理所当然的不愉快，对罗莎琳德的处理方式又变成了新的分歧——温和或是强硬，最后两人的重点已经变成了意见的对抗。

        布鲁斯用极具压迫性的沉默表达他的不赞同。他也不想主动挑起和布鲁斯吵架，只好闷着头做任务，这让心烦意乱的他最后也没决定怎么处理。

        等快到和罗莎琳德约定的时间时，看看依旧不愿意听他解释自己的想法的布鲁斯，一天来和这位黑暗骑士的不愉快终于爆发，他难得绷着脸违抗他的意见，翻回了罗莎琳德的休息室。

        虽然犹豫了半晌他还是把定位器留在了身上。

        但愿布鲁斯可以理解这是他的让步。

        临时决定回来的后果就是该死的手忙脚乱，罗莎进来时看到的是窗户都来不及关、才刚套上伪装的他。

        迪克下意识结巴着重复了她的话，随即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赶忙猛地点头，信誓旦旦地像是宣誓：“是的，我想逃出去。”

        幸亏罗莎可能是由于对“她”的怜爱忽视了他因为忙乱而掉线的演技，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懂，你只是太害怕了。没事，是我，你不用这么紧张的。”

        迪克听到她这么说，刚才和布鲁斯单独待在一起的气也多多少少被转移了，有些哭笑不得。诡异的愧疚感让他不想骗这个女人太厉害，但又不好解释，只能干巴巴地道：“我不会害怕的。”

        而罗莎只是温柔地走过去拍拍他对于女性来说有些过于结实——她认为格蕾丝是因为健身而练出的——的手臂：“没事，我懂的。”一边开始收拾东西道：“我先带你出去，不用紧张，跟着我走，咱们先出去。”省得罗曼脑子神经起来又反悔了。

        其实罗莎想问更多问题，但她实在不想对这个可怜的女孩造成二次伤害了。

        干脆拉住她，顺手就简单整理了一下她的头发，拿了张纸给她擦额头的汗。尽量温柔地看着她深邃的蓝色双眼说：“稍微整理一下会让你不会那么显眼。”

        从迪克的视角，罗莎看着他的双眼专注得像是眼里只有他一个人，那股粘软的视线不是所有人都能一下挣脱开的。直到她柔软的指腹轻点在他的脸上，他才反应过来，赶忙想要从女性柔软带来的颤栗中脱离出来：“没、没事，我可以自己来。”

        “都是女孩子，别在意那么多。”罗莎却浑不在意，没有人会对一个刚受到如此严重伤害的女孩要求这么多的。

        她这才发现格蕾丝不仅手更大，骨节也更粗，憋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问：“你很喜欢健身吗？”

        “健身？”迪克看到她的视线在她的手上，紧张了一下，赶忙背了过去：“是的。”

        “身高高的人都手长。”罗莎毫不在意地又拉住了她向后缩的手，“我倒是希望自己能更高点。”

        “你大概有170？”迪克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看她牵住的手。稍微用力想要抽回来，罗莎却可能是怕他在这里害怕，抓得他出奇的紧，两三个来回就让他放弃挣扎了。

        “169。”罗莎眨眨眼，“175以上的女孩腿都很长吧，比如你。”

        “我？我还行吧。”迪克干巴巴地道。

        “起码我感觉你身材很好。”罗莎边说，牵着她走向门口，认真地看着她：“深呼吸一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地跟着我就好。”

        迪克十分配合地点点头，顺便不着痕迹地尝试抽出手并且再一次失败。

        不愧是黑面具的妹妹，他如是感慨。

        罗莎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迪克也亦步亦趋地跟上。

        刚下了楼就碰上了刚才抓格蕾丝的那个肌肉男，他惊讶了片刻，立马恶狠狠地看着迪克要上来抓他：“你！”

        “嘿，她归我了。”罗莎却以不符合刚才和他私下里的样子，不悦地拍开他的手。

        “可是，小姐。”男人表情委屈地看着罗莎，“她就是那个新货。”

        罗莎目不斜视，露出一个令人不适的独属于傲慢上流贵族的笑容：“我知道，罗曼也知道。现在，我们要走了。”

        男人看起来想要阻拦，打量了一下她们牵着的手还是一脸憋屈地移开了两步：“是的，小姐。”

        接下来迪克第一次有幸体验了从hei帮集会走正门的感受。

        罗莎就那么带着他畅通无阻地出了酒店，收下门童递来的车钥匙，半推着他坐上了一辆黑色吉普的副驾驶。她在门童目瞪口呆的表情下卸下了裙摆——鱼尾裙竟然是可拆卸的——坐上了驾驶座，再次踢掉高跟鞋。

        行云流水地“啪”一声关上门，一脚油门踩下去，以不符合车身大小的速度飙出了酒店，在收到迪克错愕的眼神时还顺带安抚笑笑：“今晚不安全，你先来我家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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