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赵卫城在下河村人缘很好，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看见他总能拉着聊两句。

        谢娇娇远远地跟着，村民们没看出两人的异样。

        路上也有人跟谢娇娇打招呼，只是谢娇娇哪里认识啊，低着头往前走，假装没听见。

        只要没有眼神接触，就是没看见！谢娇娇悄悄给自己打气。

        不过原主的性格骄傲，平时看不起村里人，不怎么搭理他们。谢娇娇现在这不认识人心虚快走的样子，误打误撞跟原主平时的表现一样，一路上算平安度过。

        到了原主家，赵卫城没有像谢娇娇提议的那样进门借东西。只在门口停住，远远跟谢娇娇摇了摇手。

        正午的阳光照在赵卫城健康的肌肤上，闪着蜜色的光。

        谢娇娇猜到他的意思，心里有点忐忑。在这个书的世界里，她现在最熟悉的就是赵卫城。

        他要走，谢娇娇得一个人面对这完全陌生的家，心里有点打鼓。毕竟家人和其他人不一样，朝夕相处那么多年，会被轻易糊弄住吗？

        勉强撑出一个笑脸，摇手回应。

        下午的劳作马上就要开始了，赵卫城也不多停留。

        在现代，谢娇娇的父母早早过世，只留下遗产供她长大。人类是群居动物，所有感情都需要相处。但是没有父母来维系，谢娇娇和所有亲戚的关系都淡淡的，她已经不知道亲情是什么感觉了。

        原主家里父母健在，原主是唯一的女儿，又最小，很是受宠。上面还有两个哥哥，大哥谢正军前不久刚新婚，二哥谢正华也在和相亲对象相看中。

        这么一个人丁兴旺的家庭，谢娇娇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一步步往原主的家里挪，可是路再长也有走到尽头的时候。站在门口，鼓不起勇气敲门。

        还没等谢娇娇做好心理建设，木门“咯吱”一声打开，门里是个健壮的青年。

        “娇娇，回来了。吃饭了吗？”应该是原主的哥哥之一。

        “吃过了。”谢娇娇回过神，赶紧回答。

        肚子再饿也不能说没吃啊！万一他说要一起吃饭，呆久了问话多了露馅怎么办！

        “爸刚领着大哥大嫂去田里了，妈还在家呢！今天有肉，给你留了，你再去吃点。”

        哦，原来是二哥谢正华。

        “行。”谢娇娇不敢多说。

        平时原主就对自己的哥哥们爱搭不理地，二哥谢正华没感觉不对劲，往门外走：“快进去吧，我去上工，替你把门带上。”

        “好！”听到谢正华要出门，谢娇娇来了精神，赶紧跳进门，笑着冲谢正华说，“哥哥再见。”

        态度太好了，谢正华心里反而诧异，转念想估计是今天妹妹心情太好。

        他们兄妹只差了一岁，原主受宠，从来不肯叫他哥哥，只有心情好或者有求于他的时候才会叫哥哥。

        “嘿嘿，真乖。哥哥过两天去城里帮你买新衣服。”看向谢娇娇，衣服好像有点不合身，“这衣服没见你穿过啊，怎么这么大？”

        这是赵卫城的衣服，谢娇娇心里紧张的要命，扯开话题催促谢正华：“哥哥，上工要迟了，你快去！”

        谢正华没那么心细，看天色不早，赶紧走了。

        “呼。”摸着“砰砰”乱跳的心口，靠在被谢正华关上的门上，谢娇娇长呼一口气。

        太险了！这都什么事啊。又要假扮原主，又要瞒着和赵卫城的事。穿书大神啊，你给我的考验也太难了吧！

        还没等过快的心跳平缓下来，房子里传出中年女人的声音。

        “娇娇啊，回来啦！在唐茹茹家吃过了吗？给你留了肉。”

        这应该是原主的妈妈王杏芳，昨天原主为了顺利成事，骗她妈妈说要去闺蜜唐茹茹家住一晚。

        这下该发生的都发生了，谎还是得撒下去。

        “吃过啦！”毕竟没面对面，谢娇娇回应得轻松些。

        “娇娇快过来，刚裁了块布，妈量量你尺寸变没变，给你做件新衣裳。”

        谢娇娇不清楚家里的房间分布，只能顺着声音来源摸索过去。

        走进堂屋，一个短发微胖的妇女正弓着腰在一块布上画着。

        “……妈？”

        一听见声音，王杏芳放下手里的画粉，拿起身旁的卷尺，拉着谢娇娇量尺寸。

        “轰”。

        谢娇娇脑子里又是一声闷响。

        面前的农村妇女和她已经过世的妈妈长得一模一样，圆圆的脸，胖胖的身材，没有一处不透着熟悉。

        现代的谢妈妈在谢娇娇十几岁的时候就过世了，十多年没见过妈妈的脸，谢娇娇压抑不住自己的情绪。

        “妈妈……”眼泪不由自主地涌出来。

        王杏芳正在给谢娇娇量腰围呢，谢娇娇顺势直接趴在妈妈的肩上，边哭边喊“妈妈”。

        “是不是唐茹茹给你气受了？妈去找她算账！”女儿平时不爱哭，这会儿王杏芳感觉肩头都湿了，这得受了多大委屈。

        “不是，没有。呜呜呜……妈妈……”抱着王杏芳的腰，死也不肯撒手。

        王杏芳没辙任由谢娇娇抱着。

        这一定是上天的指引，让我看到了这本书，进入了这本书。

        真好，妈妈在这里。

        本来谢娇娇对未来还有点迷茫，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个书里的世界。但是在看到妈妈的瞬间，她想，就算这是一个虚拟的世界，妈妈在这里，这里就是家。

        喜悦的眼泪渐渐收住，谢娇娇对着妈妈忍不住撒娇，闷在王杏芳肩上说：“妈妈，饿了……”

        这孩子，今天也不知道受什么大委屈了，哭得这么惨。不过女儿好几年没跟自己这么亲密了，王杏芳还有点想念小时候乖乖听话的小女儿。

        这几个月，女儿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围着那个王知青转。一有不如意，就回家里撒泼，王杏芳已经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今天女儿好像又变回以前懂事黏人的样子，王杏芳赶紧领着人往厨房走。

        二哥和妈妈都特地说了家里有肉，这时代吃顿肉不容易，普通人家只要村里过年杀年猪的时候才能吃顿肉。

        家里今天吃的肉，估计是之前腌的腊肉。肥多瘦少，油光泛泛。这符合七十年代人的口味，油水多，现代人一般都嫌油腻。可是谢娇娇不这么觉得，她闻着这菜香，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果然是妈妈，连炒腊肉都是一个味道。

        书里写，现在大多数人家只能吃高粱米、小麦和土豆，大米和面粉很珍贵。要两斤的高粱才能换一斤的大米，30斤的小麦只能磨出20斤的面粉。粮食至上的时代，吃饱才是关键。能顿顿吃白米白面的人家，都是大富大贵之家。

        谢家生活还算不错，三个大男人，不舍得家里女人过苦日子，每年都会多换点大米，让王杏芳搀着高粱一起煮。

        谢娇娇饥肠辘辘，再加上熟悉的炒腊肉，还是吃不惯这两掺饭，只觉得饭硬得咽不下去。

        可是妈妈在这里，一定要早点习惯这里的生活。硬着头皮，把一碗饭吃掉。

        王杏芳坐在一边陪谢娇娇，看她吃得香，估计心情好点了，说：“那王知青又说你了？娇娇，妈不反对你自由恋爱，但是王知青和许知青都要结婚了。咱有点骨气，不去找他们了。”

        “没有，就是想你才哭的。”谢娇娇都快忘记这两号人物了，赶紧说清楚，“妈，我想明白了，以后肯定离王知青他们远远的。”

        女儿骄傲好面子，这会儿说不去找他们，王杏芳摸不准是真的假的，也不好再多问。

        “那就好。妈一会儿去找王媒婆聊会天，你在家呆着。”

        王杏芳走后，谢娇娇把家里仔细研究了一圈。左边厢房应该是刚结婚的大哥大嫂住着，窗纱上还贴着大红“囍”字。厨房旁边的估计是二哥的房间，房里就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堂屋左右两边各一个房间，东边应该是爸妈的房间，那西边就是原主的房间了。

        推开门，鸡翅木雕花的老式床，床上铺着大红色的棉被，应该是前段时间哥哥结婚，顺便也给原主换了床新被子。旁边有个梳妆台，书里提起过，是原主的两个哥哥亲手帮妹妹打的。窗户下放着书桌，书桌旁还有大柜子。

        这柜子是原主求爸爸打的，农村里都用樟木箱子，原主看城里人都用大衣柜，好不羡慕。原主爸爸心疼女儿，就找人打了一个。

        满房间都流露着谢家人对原主的宠爱，可惜原主没有珍惜。

        书里，原主迫于形势嫁给赵卫城后，想偏了。觉得是爸妈不够爱她，不为她着想，才逼她尽快嫁给赵卫城。嫁人后，回娘家也是对父母摆尽脸色。

        后来，城里说有一个回城名额。原主不知道从哪里得知，说名额在她爸手里，硬要逼男女主离婚，让男主和自己结婚。

        男女主坚定不移，不为所动。还悄悄递了举报信给上面，上面派人来查，撤了谢振武的职。

        谢振武被气得一病不起，王杏芳日夜照顾谢振武人也憔悴得很快。

        原主还是一天天瞎闹，闹得谢家丢尽了脸，家里两个老人身体越来越差。两个哥哥做主，和原主断绝了关系。

        谢娇娇心里默念：既然你不珍惜，那我来替你好好孝顺爸爸妈妈。

        昨天累了一夜，也没睡饱。今天提心吊胆了一上午，现在一个人在房间呆着，谢娇娇觉得像被抽空了，浑身都没力气。

        钻进被子里，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睡了很久，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谢娇娇想开口回答，嘴唇犹如千斤重，说不出话。头好像也很沉，抬不起来。

        有人进了房间，摸摸她的额头，又走开了。陆续有人走进来，喂她喝水，替她盖被子。谢娇娇张开眼，眼前雾茫茫一片，隐隐好像看见爸爸的脸。

        “爸爸……”

        “哎！爸在。你二哥去请赤脚医生了，马上就来。”

        也是爸爸熟悉的声音，她就知道，妈妈在，爸爸肯定也在。太好了。

        头实在太晕了，看到爸爸守着自己，谢娇娇安心地阖上双眼，又沉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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