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倒完淤泥，李大牛拎着空扁担晃晃悠悠地，准备再往前一段去挑河泥，给他哥和谢娇娇一点腻歪的机会。

        在李大牛眼里，这几个月赵卫城对谢娇娇是体贴入微，不仅田里的活一手包办，连说起话来都轻声细语的。搁以前，打死他也想不到，他城哥会有这么一天。

        他们两个人同病相怜，都是亲娘早死，他还好一点，有个靠谱奶奶把他爹看得死死的。城哥就不同了，他那爹对城哥不管不问的，能长大这么大，真是不容易。

        没娘的人苦啊，别的不说，就他自己，小时候因为没娘，被多少小伙伴笑话过。现在长大了懂事了，见面都是好兄弟好同志，但是打死他也忘不了小时候被那些人丢牛粪的场景，就是欺负他没娘给撑腰。

        也是自己怂蛋，真被那些人给唬住了，从来都不敢跟奶奶或者爹告状，被欺负了好久。

        直到有一天，那群人把他骗去后面山里，说一起玩当将军的游戏，还信誓旦旦说这次肯定不让他当贼，让他当将军。

        农村里大人忙得都不见影子，李大牛没有别的玩伴，所以才会天天被欺负也只能一直跟着他们玩。

        那天发生一切，他记到现在。

        傻呵呵地跟着那群孩子上山，他还偷笑，觉得他们要让他当将军，代表他们真的把他当好朋友。

        一路爬上山，那群孩子把李大牛远远落在身后，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拼命跑想要追上他们，生怕他们一不开心又不让他当将军了。

        到了山里，满心的欢喜被浇熄。

        原来那群孩子跑那么快，是因为他们在提前找树，他们要找棵最大的树，把李大牛绑起来。

        李大牛寡不敌众，被七手八脚地绑起来，那些人拿着小枝条抽他，还拿碎石头丢他，嘴里嚷嚷着抓贼。

        小孩子下手没轻重，李大牛疼得嗷嗷叫，哭声震天地，也不见那些小孩停手。

        就在这时，他城哥，像天神降临，跑过来大声喝止那群孩子。

        他们还真被吓住了，赵卫城比其中的大部分人大上两三岁，年纪小的时候，差个几岁身体体型差别可大了。

        李大牛以为得救了，“哇哇”哭得更猛。

        为首的那个孩子，年龄跟赵卫城差不多，没被唬住，喊道：“怕啥，又是个死了娘的，我奶说他们就是晦气！继续杀贼！”

        他们不敢动赵卫城，手里的小石子劈里啪啦往李大牛身上丢。

        李大牛那时候身上疼得厉害，哭得鼻涕眼泪都糊了满脸，没注意怎么开始的，迟钝地感觉到没人打他了，还听见那群欺负他的孩子“啊啊”喊疼，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把眼睛睁开，就看见他城哥压着刚刚喊话那孩子的头，恶狠狠地问他下次还敢不敢了。

        从那天起，李大牛就成了赵卫城的小尾巴。

        最开始，那群孩子还不服，总明里暗里欺负他们，拿他们死去的娘说事，最后一个个都被赵卫城用拳头打服。

        他城哥呢，也不仗着自己厉害就无法无天，只要那群人不犯贱，他连眼神都不屑留给他们。

        毕竟他城哥忙得很，李大牛还记得，那天起他跟着城哥满山跑，赵卫城稚气未除的脸上满是嫌弃，但也没赶他走，只是不爱搭理他。李大牛本来就脸皮厚，被那群孩子欺负那么久都没跑，遇到大英雄更不肯走，天天跟着赵卫城摘果子、找菌子、拔草药，把山里的东西带回家的时候他奶还满眼泪花地说他终于长大了。

        小时候的赵卫城青涩的脸上就都是满满的严肃，不爱笑，大了更夸张，李大牛觉得他就没见过他城哥的笑模样，认真起来更是薄唇一抿，面带严肃。说起来是遇上什么人都能聊两句，村里谁不夸他城哥好，但他心里门清，城哥跟谁有距离，包括他李大牛自己。

        而且他们这年纪的青壮年，谁不春心萌动一下，就他自己来说，从小到大悄悄暗恋过好几个，从来没见城哥动过心。

        别的不说，就昨天那个唐茹茹，有机会就往城哥身边晃，存的什么心思一目了然，城哥最多跟她说上两句客套话。还有那许雪许知青，一来村里，迷倒万千少男，结婚的没结婚的，谁敢说自己心里清清白白，也就城哥，怕是压根没仔细瞧过许知青。

        想到许知青，李大牛的少男心一痛，深吸一口气往前继续走。

        不过还好遇见了谢娇娇，城哥好像会笑了，李大牛常看见城哥悄悄地远远盯着谢娇娇看，面上看不太出来，但是眉梢眼角都藏着笑意。

        所以刚看见谢娇娇难得来主动找城哥，李大牛自觉赶紧走人，是兄弟就要为兄弟创造最好的追媳妇条件！

        左右看看，他准备找个聊得来的熟人，能边聊天边干活。

        一看心里直嘀咕，咋个个都冲着城哥那边看啊，脸上的表情也不太正常，有啥事情吗？

        兄弟处对象可不能出岔子啊，李大牛赶紧回头看。

        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他这都走出十几米了，按道理来说看不太清楚赵卫城和谢娇娇具体在干啥。可偏偏那俩人侧脸对着他这边，那俩小脸凑那么近，明显有事儿，隔这么远他都能猜到他俩在干啥！

        旁边人都开始议论起来，李大牛一咬牙一跺脚，为了兄弟好，这追媳妇的条件还是先别创造了吧！一路狂奔，往赵卫城那边跑。

        赵卫城轻轻搂住还没回过神趴在他胸膛上满脸酡红的谢娇娇，丝毫不在意周围的目光。

        娇娇的主动给了他勇气，之前心里那股复杂的滋味瞬间消散。那一刻，除了娇娇，外界的一切忽然变得很模糊。

        生活是自己的，娇娇都这么勇敢了，他也绝不会退缩。

        感觉得身后有人跑过来，赵卫城把谢娇娇搂得更严实些，把她红润的小脸藏在臂弯下，现在的娇娇简直神人心魄，这么珍贵美丽的宝贝，他不想被别人看到一丝一毫。

        “咳咳。”李大牛一路跑过来，只当为兄弟好，勇往直前。可是到跟前了，才想起来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平友好地打断一对鸳鸯，才显得自己没那么不识趣，尴尬地咳嗽两声，发出声音就想让城哥明白他李大牛能为兄弟两肋插刀。

        听到是李大牛的声音，赵卫城剑眉一抬，根本不打算搭理他。

        反倒是谢娇娇，她刚缓过神，只是贪恋赵卫城胸膛的温度，一直没肯动弹。听到李大牛的声音，微微羞涩一下以示尊重，脸还埋在赵卫城的胳膊里，露出一双水汪汪的眼睛，说：“大牛，昨天谢谢你帮忙啊。”

        说话时还能感觉到嘴唇上还残留着赵卫城的温度，还胀胀的，估计有点肿。

        李大牛昨天也陪他们干了一天的活，晚上聊了几句，她才知道原来李大牛是赵卫城最好的朋友，怪不得之前他跟王延年打架，赵卫城还去他家给他上药。

        原书里谢娇娇就是个超级配角，赵卫城是配角中的配角，寥寥数语。只有李大牛算得上是个重要配角，一路跟着男女主打怪升级，也算功成名就，只是终身未娶，一直守护着许雪。就是不知道赵卫城和李大牛关系这么好，怎么后来在书里再没有交集。

        从前在路上遇见谢娇娇，她都是高傲地扬着头，从不给他们这些泥腿子好脸色，现在竟然这么温和亲切，还笑眼弯弯的，李大牛觉得自己以前真不会看人，谁说谢娇娇傲气的，明明就很亲切，以前肯定是因为认生，都不熟悉肯定不能见谁都笑得跟朵花似的。

        憨笑两声：“都是应该的，这点小忙算什么，我大牛别的不说，这一身的力气，嫂子你随便使唤！”

        “嫂子……”谢娇娇含糊地重复这两个字，好新鲜的两个字，她只这样叫过刘英，原来被叫嫂子是这种感觉，一种赵卫城是她的，她是赵卫城的的奇妙感觉。

        李大牛也是说顺溜嘴了，说出来就后悔了，看谢娇娇不说话，当她生气了，恨不得打自己两嘴巴子，他哥孤家寡人这么多年，可千万别因为自己这张臭嘴搅黄了好事啊。

        赵卫城知道娇娇不在乎这些事情，但是谁叫李大牛刚刚来破坏了他和娇娇的好事，看他脸涨成猪肝色，不打算救他，就让他着急吧。赵卫城也抿唇，脸沉下来，装作严肃的样子看他。

        李大牛憋红了脸，嘴巴张张合合半天，只冒出两个字：“别啊……”

        “哈哈哈哈哈……”谢娇娇看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这第一次当嫂子的人还没紧张呢。”拿下身上挂着的水壶，指着赵卫城手里的茶碗说，“一起喝杯凉茶吧，你俩分着喝。”

        “还是我嫂子好。”李大牛刚刚太慌张了，一口凉茶下肚，着实惬意。

        等他们喝完，谢娇娇也不多逗留，告诉赵卫城一会儿她会在公社那边吃饭，拿起水壶和碗就走了。

        等谢娇娇走远，李大牛拉住专注看着谢娇娇背影的赵卫城，恨铁不成钢地说：“城哥，再喜欢也要注意影响啊！刚刚你们这个那个的时候，大家都看着呢！我好心跑过来提醒你们，你还剜我一眼，别以为我没看见！”

        看谢娇娇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赵卫城收回被李大牛拉着的胳膊，转身，轻飘飘说了一句：“注意什么，你都喊嫂子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李大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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