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这年头谁家日子都不好过，村里席上能吃点鸡蛋，沾点肉沫荤腥就算不错了。

        谢婶子心里高兴，大手一挥把家里生蛋的老母鸡宰了，李二丫心疼死了。

        她娘说过，卖鸡蛋攒的钱都留给她置办嫁妆的，这下鸡窝里三只变两只，她的嫁妆得攒到啥时候啊。

        “看什么看，今天家里来人，还不赶紧干活去。”谢婶子看二丫盯着没了毛的鸡，脸色不太好，猜到她在想什么，“你哥有了好前程，还能亏待得了你。咱家以后要发达了，还在乎这三瓜两枣的。”

        “可……”她哥是要发达了不错，可这不是还没发达嘛，她嫁人可就在这两年了。

        她娘现在在兴头上，她不敢泼她冷水，吸了吸鼻子去厨房打下手了。

        农村里吃席不讲究，上工结束的人回家拎了个板凳就往谢婶子家去了，平常跟谢婶子家处得好的，还抱着碗筷带过去。

        上半年收成不好，这年头也存不到钱，大家也没指望能吃多好，都是想着去沾沾喜气，和谢婶子打好关系。

        没想到谢婶子竟然这么大方，杀了鸡。

        别觉得这一只鸡都不够众人塞牙缝，谢婶子先是将鸡皮剥下来，炸出油花来炒青菜、韭菜等素菜，炸完将焦香的鸡皮碾碎，和到玉米面和高粱粉里，蒸出来的馍馍都带着肉香。去皮的鸡在放入锅中炖汤，飘香后把鸡拿出来放些豆腐白菜，拿出来的鸡再剁开红烧。

        酥香的馍配上香浓的鸡汤，还能蘸上红烧汁，每道素菜里都带着鸡油香，别提多有滋味。

        谢娇娇坐在王杏芳身边，忍不住一个劲儿地夸谢婶子：“娘，谢婶子真有心，一只鸡能弄出这么多花样。”

        “哎，都是穷日子逼的，你谢婶子家十几年前是帮人家办流水席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后来上头让大家一锅吃饭，才没干下去，现在连吃只鸡都舍不得，哎。”

        这边王杏芳在回忆从前的日子，李娟和六子娘骂骂咧咧地走进谢婶子家门口，谁也不服谁。

        李娟非让小六子家赔点粮食，六子娘哪里肯，一路骂过来，进门看大家吃得香喷喷，剩下来的菜都不多了，六子娘赶紧坐下来拿了个馍馍就开始吃，李娟说啥都不答她。

        李娟再能骂，可六子娘一句不回，当她不存在，呼吸间都是荤菜都香气，她也终于歇下来。

        带着一肚子火坐下来，看众人围着谢婶子夸她家儿子运气好，女儿长得俏，她自己手艺好。

        心里酸溜溜地，竟然把对六子娘的火气都转到赵卫城身上。

        要不是那小兔崽子没听她的话，今天被围着夸成花一样的就是她和赵林了，又想起谢娇娇刚刚当着那么多人骂他，看来是认定那小兔崽子了，恶狠狠地咬了口馍，下定决心要搅黄赵卫城的婚事。

        谢振武风风火火从城里回来，把自行车停在公社门口，都来不及撑脚撑，任自行车倒下去，他拔腿就往里面跑，边跑边喊：“老爷子！出事了！”

        公社里空无一人，他一拍脑袋才想起来，现在大家伙儿应该都在谢婶子家，赶紧扶起自行车，往谢婶子家去。

        到了以后，谢婶子知道今早谢队长去城里是要把她家李平的名字交上去，推开身边围着的人，问：“队长，事情办好了吗？快来吃口，灶台上特地给你温着。”

        谢振武这时候没心思吃饭，随口应付两句，找到老太爷的位置，跟他解释今天在城里看到知道的大事。

        老太爷听到脸色也严肃起来，把村里平常负责喂牛的几个人叫到身边，问他们最近牛怎么样。

        牛是大队里的宝贝，田里离不开他，村里总共只有两只，冬日里用不到牛，还特地分了三个人负责给牛割草喂食和打扫。

        谢振武盯着三个人，凝重地问：“这两天咱队里的牛咋样？”

        这三个人突然被叫过来，还有些摸不着头脑：“挺好的，啥事没有。吃得挺香的，在养膘呢！”

        其他两个人也点头附和。

        谢振武面色不变，说“前几天我还隐隐听说你们中的谁说，牛眼睛有些发炎，怎么啥事没有吗？”

        他进城最大的目的是想问问能不能赊点化肥的账，结果上头碰上事了，忙都昏头转向，压根不听他说，看他刚好过来，连说正好，拉着他就去开会。

        没等走进会议室，谢振武就听见里在大声争论，进去一看，邻村几个大队长都在，都是一脸焦灼的样子。

        细听才知道，原来是周边几个村子的牛都出了毛病，牛的眼睛嘴巴和鼻子都在在烂，体温也高得降不下来。

        开始大家都没注意，以为是着凉了，找赤脚医生开了点青霉素，喂了几天药都没改善，还越来越严重了，现在牛都不进食了。有个村子的牛前几天今天还死了，报到城里。上头看这两天好几个村子上报牛生病的事情，意识到事情严重，把几个病牛的队长集合起来。

        本来叫谢振武来，是想让他防患于未然，多听听总没坏处。

        谢振武却想起几天前偶尔路过，听到有人提了句牛眼睛发炎的事，结合几位队长说的前期症状，心里不安，急忙赶回来。

        “发炎啊，是有一点，估计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那眼睛好了吗，鼻子和嘴巴怎么样？给我仔细想想，不要不当回事儿！”

        那三个人看谢振武抓着牛的事儿不放，面面相觑，仔细回想了牛这几天的状态。

        其中一个人挠着头，犹豫地说：“大牛眼睛发炎还没好，看着不严重，二牛这几天嘴里白沫变多了，黏糊糊的，吃的也少。我们以为是冬天草不新鲜，它们不爱吃，以为过段时间就会好。”

        “糊涂！草不新鲜也不会吐白沫子，看你们稳重，才把咱村里最重要的两头牛都交到你们身上，结果你们就这样糊弄我们啊！”老太爷气得拿烟杆子敲三个人的头，“还不赶紧带我去瞧瞧。”

        这是大事，没确定不好随便声张，谢振武随便编了个理由，带着老太爷和那三个人急匆匆地走了。

        牛棚有点远，搭在东边田边上，旁边是条河。当初是为了下地方便，还能方便牛喝水洗澡。

        谢振武骑自行车带着老太爷，剩三个人跟在后面追。

        自行车速度快，等那三个人气喘吁吁追上来，看见牛棚里的景象被吓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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