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怜

周檀绍的面容染上了浓郁的苦涩，他无奈地轻叹一声：“我也希望他没做过，我也希望我的弟弟，做不出来这样卑鄙恶毒之事，可惜，我的的确确是被他所害！”
知晓此事之后，周檀绍选择了将这份沉重默默镌刻于心，未曾向家中任何一人吐露半句。
顾清语不愿让周檀绍捕捉到她神色间的微妙波动，于是，她忽然主动向前，伸出双臂，轻柔地环绕住他的肩头，动作细致入微，生怕触碰到他尚未痊愈的伤痕。
“二爷，切莫太过伤心。过去的事终究是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顾清语轻声安抚，周檀绍闻言情难自禁，双手迅速环绕住顾清语的纤腰，将她紧紧拥入自己宽阔的胸膛：“我也想忘掉，所以我把老三赶出侯府，再不许他踏足京城一步。我想，我只要再看不见他那张脸，便不会想起他曾经害过我，想要置我于死地。”
顾清语闻言，心中泛起一抹柔怜，她轻柔地拍打着周檀绍坚实的背脊：“二爷莫要动气，仔细身上的伤口。”
周檀绍只将她整个人紧紧嵌入怀中，压低声音道：“从前，我未曾亲身体验过被至亲背叛的苦楚，因此，我难以感同身受……你当初是如何含泪踏入侯府大门的。”
顾清语闻言心头猛地一颤，那份尘封已久的记忆似乎被轻轻揭开一角，但她旋即以浅笑掩饰，轻轻摇首：“过去的事不提了，好不好？”
周檀绍的目光坚定，不肯让步，他温柔而坚决地说：“不，我要告诉你，我终于明白你的心情了。当初顾清欢是怎样背刺于你的，让你成为了一个将死之人的妻子。你心中那份不为人知的怨恨与苦楚，我全懂了！”
顾清语默默垂眸，无声回应。
人，总是要等到自己感同身受了，才知道曾经的对方有多痛苦。
“想来我有多过恨，你便有多恨。之前你在侯府，心中到底忍受了多少委屈和不甘，我也是到了那时才明白。”
周檀绍说得太过真情实感，令她刹那间陷入了思绪的漩涡，不知如何措辞以应。
周檀绍转头看向她，目光沉沉定格在顾清语轻垂的眼睑上神情莫名悲伤道：“清语留在我身边，好吗？我再不会像从前那般对你的心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了。”
顾清语轻轻抬起眼帘，目光如清泉般流淌向周檀绍：“二爷，我现在不是就在这里吗？”
周檀绍闻言，眸光温柔中夹杂着一抹难以察觉的失落，随即轻轻颔首。
他明白，她还不想答应，她还不想回来。
他可以等。
他愿意，用此生余下的全部时光去等待，等她的心门为他再次开启。
…
慕容潇被羁押之后，皇后娘娘便一病不起，期间皇上去探望过她几次，每次见她，慕容佩都是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李淳安着她，心中五味杂陈，不禁轻叹：“皇后啊，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朕已网开一面，赦免了慕容潇的死罪，这难道还不能抚平你心中的悲伤吗？你可知朝中有多少道奏疏，要控诉国公府，朕全都压了下来。”
慕容佩含泪道：“皇上，臣妾从小最疼的便是这个弟弟，而今，他被贬至那荒凉的边陲之地，三年光景，漫长如斯，臣妾心中实在难以预料，他是否还能安然归来……每每思及，皆是满心的不安与忧虑。”
李淳安闻此，面色不由自主地微微一黯，言语间流露出一丝不悦：“皇后，莫非你心中仍存着为他求情的念头？”
“臣妾绝无此意！”
慕容佩嘴上虽如此回答，但心中却仍抱有一丝侥幸，暗自期盼皇上能对他网开一面。
李淳安也知她有这样的心思，便道：皇后，你也需体谅朕的难处。如今，朕既要抚平朝中群臣的心绪，又要慰藉宁贵妃的忧伤。你可知，周檀绍伤得有多重？幸好他保住了性命，不然，你让朕如何对永安侯府交代，如何对宁贵妃交代？”
慕容佩闻言，只能服软低头，含泪认错。
李淳安见状，语气稍缓，继续言道：“你可知，贵妃有多善良大方，今日她本想随朕一起来看望皇后的。实乃朕虑及你二人相见或有诸多不便，恐生尴尬，这才婉拒了她的一番好意。”
慕容佩闻言眸中光华轻转，遂柔顺地垂下眼帘道：“难为贵妃妹妹这般胸怀宽广，事到如今，还惦记着臣妾的身体。”
她怎会那么好心，恐怕是存心要在皇上面前，故作姿态，阴阳怪气一番才是。
然而，周荣宁岂是轻言退缩之人？隔日她又来到景仁宫请安问候。
慕容佩称病婉拒了几次之后，还以为周荣宁应会知难而退，不再纠缠。没想到，周荣宁仍是坚持不懈，一连七日，风雨无阻。
此事传入李淳安之耳，惹他心中隐隐担忧，便主动劝说周荣宁，语重心长道：“爱妃不必急于一时，等皇后把身子养好了，你们再见面叙话，解开心结，如何？”
周荣宁见招拆招，语调温婉中带着一丝哀愁：“皇上，您怎知臣妾的一番苦心呢？皇后娘娘凤体违和，缠绵病榻多时，想来皆是心中郁结难舒所致啊。如今，国公府的案子已经了了，臣妾心中再无挂碍，也不想和皇后娘娘彼此避讳，让误会与疏离悄然滋生。既有心结，便要解开才是。”
李淳安闻言，也觉得她言之成理，遂颔首应允：“既如此，朕便做个顺水人情，安排你与皇后见面，如何？”
周荣宁抿唇微笑，淡淡点头：“臣妾感激不尽，多谢皇上美意成全。”
她面上笑容温婉如初，心中却已暗下决心。
她怎会轻易放过皇后！
周檀绍虽然死里逃生，但慕容潇这个恶人，终究还是逃过了死劫！
周荣宁在宫中低调隐忍了多年，不愿轻易掀起波澜。然而，侯府之外，阴谋与陷害如影随形，一计接一计，一环扣一环，紧逼而来，不容他们有片刻喘息。
她深知，扳倒皇后，已是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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