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功臣

什么样的人算恶人？

        秦擎回答得很谨慎：“人的面相并非一成不变,  行恶事方生恶相，行善事自然慈眉善目。”

        罗持阿好像有不同看法。

        “哦？竟然不是相由心生？心怀恶念的人不算恶人吗？”

        秦擎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不恰当言行引起什么波澜,  她想尽可能维持住当前平衡局面。

        她斟酌词句。

        “警察定罪也是看结果,  看证据，而不是看想法。每个人心中都会有恶念，有的人能把它栓住,  去行善事。有的人栓不住,  成了恶人。”

        罗持阿有些失神。

        “原来，在命师眼里,  世界是这样的呀。”

        尾调轻轻的,  还用上了语气助词。

        大哥,  你有点崩人设啊。

        心里吐槽着,  秦擎还是肯定了他的话：“命师看到的是命运的轨迹,  过去的,  未来的。这些轨迹由无数个结果串联而成，不是念头。”

        罗持阿站起来，他看着秦擎。

        “你或许是对的。”

        -

        林枫很快带着他的外勤队伍回到了警局,  就是脸色臭的很。

        秦擎以为传唤过程不顺利,  却见三为嫌疑人都陆续下了车。

        其中自然也有廖良吉。

        目前并没有直接证据表明那他们是凶手,  几人都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

        廖良吉看上去还没有资料上的登记照精神。

        从他的神情看,  完全看不出来一位即将落网的谋杀犯对于警局的畏惧。

        和另外两位嫌疑人没有什么两样  。

        配合、讨好、好奇。

        秦擎也发现了不对劲，心理素质这么好？

        三人分别被带进了审讯室。

        林枫亲自去监审廖良吉。

        秦擎随着罗持阿来到审讯室外的双面镜前。

        原来从镜子里看人是这样的感觉，她几个月前还是坐在里面审讯桌前的人,  没想到这才没过多久她也能以权威的身份站在双面镜前去观察别人。

        里面的审讯情况,  并不是很顺利。

        并非是廖良吉不配合,  他看起看起来配合及了,  甚至可谓是真诚。

        “冤枉啊,  警官。”他惶恐到声音颤抖：“你们一定是弄错了，我这人平时特别温和，从没人和起过什么冲突，不信你们可以问我的朋友邻居和同事。”

        他的样子就像真遇到了暴力执法的普通小市民。

        林枫快被廖良吉逼成了超雄。

        林枫：“8月29日凌晨2点，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都那么晚了，在外面也危险。”

        “你确定？有什么证据。”

        廖良吉都快哭了：“我一个人住，没有人能够给我证明。”

        “对了，我女朋友睡得晚，一般我要陪她聊天聊到一点多。警官你可以查我的手机。”

        警员上前拿走了他的手机。

        查到了确如廖良吉所说。

        死者死前不久，廖良吉还在和女朋友打情骂俏。

        不过这也不能作为不在场证据，只能证明这位的心理素质不是一般地好。

        林枫：“你家那锅狗肉又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谁扔我家门口的，那天早上一起床就发现了。”

        林枫：“来历不明的东西你也敢下锅？”

        “我检查过了，这狗是被杀死的，不是中毒。立秋了，吃狗肉滋补。”廖良吉说，“警官，我保证，下次我再也不贪小便宜了。”

        秦擎越看越觉得古怪，她问小宋：“什么情况？”

        小宋也是一头官司。

        “嗐，甭提了，我们去到廖良吉家得时候他和几个人在吃狗肉火锅，我们亮出身份传唤也很配合，但是对于沈建新夫妻的事情疑问三不知。显得很无辜，装得特别好。”

        罗持阿摩挲着下巴开口：“他没有装，至少没有说谎。”

        小宋傻了，他小心看看秦擎：“他不是凶手？”

        他们队长这一把可是把宝压在了廖良吉身上，如果不是的话……

        经过这么多事，秦擎会怀疑面板的动机，但是并不会怀疑它的准确性。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还不等她看面板详查。

        罗持阿说话了：“没说谎，也不代表他说的是事实。”

        小宋更傻了：“啊？罗律，什么意思啊？”

        “采集他的dna以及狗肉样本送市局对比吧，让那边技术科的同事加个班，12点前就能出结果。”罗持阿说，“如果结果一致直接申请搜查令。”、

        小宋去办事。

        只剩秦擎和罗持阿。

        秦擎：“你是不是有什么猜测？”

        罗持阿：“有的人受到重大刺激后会短时间内出现选择性失忆……”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看起来对于结果胸有成竹。

        秦擎瞄了一眼面板，心绪复杂。

        有一个洞悉人心的人在身边，可真不让人觉得舒服。

        这个案件的结果已经摆在那里，且侦破思路清晰，破案是铁板钉钉的事。

        秦擎觉得她跟着在这里熬也没有什么用。

        有罗持阿这尊大佛在这里，她的作用显得可有可无，甚至他还可以干不少他干不了的事情。

        “你去哪儿？”

        秦擎：“当然是下班咯，结案大会再叫我就行。”

        秦擎给这次的案子做了一个自我复盘。

        她发现了面板对于凶案的一大弊端。纵然亲属对凶手恨意滔天，但因为亲属并不知道他们恨的人是谁，就算仇恨值爆表凶手也不会出现在亲属的人物关系图谱里。

        再有她对刑侦知识的匮乏，就算她知道凶手是谁也不知到该如何提示警方。

        这一次的两次提示，算是误打误撞。以后不一定能有这么好运气。

        她要干好这份顾问工作，专业知识的增加必须提上日程，否则她空有面板都不知道该从哪里入手。

        她简单地规划了下。

        一，补充理论知识；

        二、为了更好地吸收理论，下一次加点最好加到智力上；

        三、多混警局，多接触实践案卷；

        四、不要只盯着凶案，刑事案件那么多，也不是每一件都有死者。

        想清楚之后，倒头大睡。

        一个罗持阿，没什么大不了、

        他再聪明再专业也替代不了面板，但是在理论上，秦擎可以通过学习达成他的专业状态。

        警局果真没有再骚扰她，只在结案大会上邀请她参加。

        会上秦擎补齐了她没有参与的那部分信息差。

        廖良吉的口腔黏膜样本与死者家的猫指甲上的提取的皮肤组织dna信息一致，他身上也有猫爪伤痕。且他家的狗肉与凶案现场狗血样本dna信息一致。上头果断审批了搜查令对廖良吉的住处进行搜查。

        顺利找到了一双染血的鞋，那血迹正是死者的血，且鞋经过痕迹检查，与凶案现场一致。

        除此之外还找到了死者家中丢失的手机、监控和电脑硬盘。

        一样样证据摆在了廖良吉面前，一直坚信自己无辜的他大受刺激，精神状态差点崩溃。

        审讯一度进行不下去。

        好在最后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廖良吉的杀人动机可笑到荒唐。

        会上播放了他的审讯视频。

        “我作为消费着去哪里消费是我的权利，沈建新家的柴火鸡我是经常去吃，又不代表我以后吃柴火鸡必须认准他们家，我女朋友想吃其他家尝尝怎么了。

        “可是沈建新发现在我杨二家吃饭的时候竟然公然摆脸色，他说我每次去他都有打折和送菜，我享受了他家的优惠就应该有契约精神。那天他虽然只和杨二吵架，但是字字句句都是说给我听的，弄得我女朋友很不高兴。

        “当时觉得憋屈，回去以后越想越气，气当时没有直接怼回去。我气得睡不着，就想去找他吵一架。哪知道沈建新只会说歪理，比我还生气，说到最后甚至说我去别家吃饭像背叛了他一样。我吵不过他，我一生气就……

        “他当时戴着手套在洗东西，我看到旁边有把刀……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利刃切开皮肉那种感觉让我很舒爽，一点也不憋屈了……等我出完气想分尸的，发现太难砍我砍一条腿之后就没砍了，反正那时候恍恍惚惚的，走的时候看到还有一条刚死的狗，觉得不能浪费我就一起带走了。回家睡了一觉之后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全部不记得了。”

        这可真让人唏嘘的。

        罗持阿简单总结：“沈建新和廖良吉两人很像，对秩序感有强烈的需求，只是两人站在各自利益立场秩序的方向是相反的。而且廖良吉的秩序要求要更强，所以酿成祸事，他的童年时期一定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一直被压抑至今。只是他选择了一个不恰当的爆发方式而已。也不算特别。”

        局长敲门进来。

        “啊，还开着呢？”他脸上的每一条褶子都写着满意。

        当然满意了，上面要求36小时破案，他们只用了不到48小时。

        这是什么？实力！

        “同志们都辛苦。”局长走到正中间，说，“我可是听说咱们得秦顾问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圈就把凶手圈出来了？好样的，咱们的同志都是光明的使者，是罪恶的克星……”

        来了，来了，他又来了！

        秦擎可是见识过局长的演讲神功的，听这话音儿她就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及时打断了他。

        “局长……”

        局长抬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带着一抹了然的笑意。

        他对秦擎说：“我知道，已经交代了老何，大虾管够！”

        秦擎心里咯噔一下。

        “其实也不必这么麻烦。”

        局长十分阔气：“我懂，但是不用跟我客气，是功臣就该奖，这会儿老何正蹲厨房杀虾呢，一会儿你们开完会刚好吃上。”

        其他同事在欢呼，终于可以迟到传说中何师傅的油焖大虾的手艺。

        秦擎心里在流泪。

        不，局长，你不懂。你的功臣现在她吃不了荤啊，最后还不是便宜了你的下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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