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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008章声音


朝沅顿了顿,这才又给牧子期盛了一勺鸡丁,笑吟吟道:“先用膳,你多吃一些,朕看着也欢喜。”

        牧子期点头称是,只是这菜,他用得更加细致了一些。细嚼慢咽,用餐格外优雅,格外赏心悦目。

        朝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也并未催他,只是与他一道慢慢用着……

        终于等到用得差不多了,朝沅这才放下了筷子,抬眸看了芒星一眼:“王君此刻在何处?”

        芒星忙拱手道:“在正偏殿候着,等着陛下传召。”

        朝沅起身之后,牧子期也急忙起身。朝沅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笑吟吟道:“你若是累了,便不必跟着伺候了。就在朕寝殿歇着便是。”

        牧子期怔了怔,随即垂眸道:“臣不累,臣还有好多东西要跟芒星总管学学,多谢陛下恩典。”

        见他如此,朝沅也没有说什么,她微微笑了一笑,这才起身去了正偏殿。

        元鹤轩,还是朝沅记忆中的样子,依旧是那般孤傲冰寒的气质,仿佛视周围一切为无物。

        当年,也正是他这番气质,才让朝沅对他一见钟情。

        此刻,他身着冰蓝色焕彩华服,腰束月白祥云纹玉带,外衫的袖口上,还有细密的小珍珠作坠,煞是好看。

        这是王君的正冠朝服,可见此番元鹤轩的拜见有多郑重。

        相比于元鹤轩这身冠服,朝沅就比较随意了。她只穿了一件玉白色立领长袍,虽简单倒也优雅不失风范。

        这还是方才牧子期给她挑的那件常服,牧子期给她换上的时候,还在说:“陛下穿这件,颇有月下仙人之风。”

        从牧子期的眼神里,朝沅便觉得他很喜欢她穿这一件。

        只是,无论她穿什么,元鹤轩都不会多看几眼。

        朝沅刻意晾了元鹤轩一会儿,他神色倒也无半分恼意,只是正正经经地对着朝沅行了大礼。

        “臣君请陛下安。”

        以往无人在时,若是元鹤轩要行礼,朝沅早就急忙忙上前将人扶起来了。

        可是这一次,她非但没有扶,反而是坐在高座之上,俯视着下面的元鹤轩,淡淡问道:“这么晚了,王君来太极宫有何事?”

        元鹤轩自然感受到了朝沅的冷淡,他双手暗自握拳,半响之后,这才道:“臣君听闻家姐犯了大错,便厚着脸,想为家姐求个情。”

        朝沅很浅地笑了一声,这笑意很快隐没,仿佛是元鹤轩的错觉。

        元鹤轩没有抬头去看朝沅,他依旧是站着挺直,拱手道:“星辰台御君,是臣君让家姐在宫外寻来的,若是惹了陛下不快,也都是臣君的错。家姐身子不适,生完元玑之后,虽一直调养,可一直也未曾有孕。元家子息单薄,还望陛下看在家姐辛勤多年的份上,莫要重罚。”

        元玑是元堂的长女,今年也有九岁了。玑这个字,还是当初先帝亲自御笔恩赐。

        放眼整个神域,除了朝沅和朝升两个亲女儿,先帝还未曾给谁家女儿赐过名。

        神域王朝极其看重子嗣,女子之所以能凌驾于男人之上,也正是因为她们有孕育后代之能,这在整个神域都是最伟大的事业。

        女子生产在神域王朝,是重中之重,与邻邦仁王朝男尊体系的女子不同,神域王朝针对女人生育,有一套非常完善的技术。在神域,极少听说有女子因生产而入了鬼门关。

        神域女子大多自幼习武,所以身体强健,生产之后,也极少会留下病根。

        元堂对外说,她是生完元玑之后,身子未愈。可这话,也只有骗骗她自己,旁人皆是不信的。

        若是寻常女子家未调养好是有可能,可是元家这样的大家族,从元堂有孕到生产后的调养,那都是派有经验的嬷嬷和医官日夜照顾。

        元玑百日宴之后,元堂还在皇家猎场拿了头彩。由此可见,她的身体并未受生产影响。

        她之所以有了元玑之后一直无所出,正是因为她近几年过于放纵。她府外豢养了一群外室,还经常流连风月场所。

        整日里饮酒高歌,大醉不归。

        曾有太医给元堂把过脉,说她是恣情过度,伤及孕育之根本,这才迟迟没有消息。

        元家九代单传,到了元堂这一代只有一个女儿,纯粹是因为她自己作妖太过。

        朝沅听到元鹤轩这话,也不禁冷嗤一声,道:“那如此看来,元家子嗣单薄,还是朕的过错了。是朕让元爱卿跪太久了,导致她不能受孕了?”

        元鹤轩闻言微一蹙眉,他忙拱手道:“臣君并无此意。”

        元鹤轩见朝沅毫无动容,这才俯身跪了下去:“陛下,元府之所以能昌荣至今,皆是因陛下恩赐。家姐任性妄为,恃宠而骄,陛下如何罚都不为过。臣君只是可怜家姐的身子骨,还望陛下垂怜。”说着,元鹤轩竟然对着朝沅叩首,其情之切,还真是让人感动啊。

        若是朝沅不知道这人的狼子野心,恐怕这会儿早就被他这招以退为进糊弄过去了。

        朝沅索性不再提那元堂,反而是拄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盯着跪在地上的元鹤轩,哂笑一声道:“王君难得来太极宫一次,就是为了给元堂求情吗?”

        上一世,元鹤轩正位中宫多年,除了年节和重大场合,绝不踏足太极宫。

        他嘴上说得好听,说是太极宫乃陛下处理政务之所,威严所在,他一个后宫男子,常出入不合适。

        实则,他就是在骨子里嫌弃朝沅。他甚至担心,他来了太极宫之后,朝沅忍不住直接跟他做了真正的夫妻。

        这一次,若不是元鹤轩察觉到了威胁,他是不会过来的。

        元鹤轩听闻此言,满面哀戚道:“臣君知道,陛下在生臣君的气。臣君在朝阳宫等了整整一天,陛下都没来探望臣君。臣君还听闻,陛下恩赏了那牧道长,还去了星辰台看望了一位御君。想来,陛下对臣君已经倦了累了吧?”

        说完此话,元鹤轩泣下如雨,那模样任哪个女人见了,都会心生怜惜。

        朝沅全程拄着下巴看着他表演,直到元鹤轩哭累了,他才试探着抬头,去看朝沅的表情。

        此刻,元鹤轩的心里也在打鼓,难道陛下真的不爱他了吗?为何还不来安慰他?

        元鹤轩抬眸那一瞬,朝沅又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清了他这张脸。

        元鹤轩的样貌在整个神都都是数一数二的,他有着神域男子固有的弱态美,举手投足之间,自是楚楚动人之姿。

        可要论飘然若仙,其实还是牧子期更胜一筹。牧子期的身上,有一股坚韧之态,这是元鹤轩无论如何也比不了的。

        大约是脑海中回想起了与牧子期两相欢悦的样子,朝沅竟然笑了笑。

        元鹤轩不知朝沅这一声笑何意,他止住了眼泪,抬眸看了看她,见朝沅始终都没表态,他只好换了法子,道:“臣君今日也听说了家姐不少的荒唐事,只是陛下也知道,臣君身为男子,从前在元府的时候,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家姐既为家主,她素日里如何行事,臣君自然是插不上话。陛下处置她一番也好,也好叫她长长记性。”

        朝沅从高座上缓缓走了下去,她道:“你该知道,当初朕削了你的姨母,原兵部尚书元阳,其实并非是因为她有什么大错。而是朕感念你们姐弟在其威势下久矣,这才提拔了你的姐姐坐上了那个位置。”

        “元堂自打任兵部尚书以来,并非无错,朕只是看在你的面上,不愿计较罢了。”

        元鹤轩俯身道:“臣君明白,一直以来,元府都依仗着陛下照拂。臣君心中,万分感激。”

        朝沅轻笑一声,她用折扇抬了抬元鹤轩的胳膊,元鹤轩借势,这才起身。

        他平日并不喜欢朝沅的触碰,所以也并未察觉朝沅为何不用手扶他。

        只见朝沅蹲下身去,紧盯着他的脸道:“王君是真的感激吗?朕且不论你姐姐犯得那些大错,每一样都可以让朕诛了她,朕就先说说你,你入主朝阳宫之后,一直以身子不适为由,拒绝侍寝。在你眼里,朕就真的那么讨人厌,让你不愿意接近吗?”

        元鹤轩明显感觉到朝沅身侧的煞气,他惶惶跪地道:“陛下恕罪,都是臣君的错。臣君心中还是有陛下的,只是陛下也知道,臣君胆子小,臣君也会害怕……而且,太医一直说,臣君体弱,不适合侍寝。”

        “哦?那如此说来,王君这身子骨,怕是要在朝阳宫养一辈子了?”朝沅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元鹤轩双目含泪,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话。

        朝沅接着道:“朕记得,当初是你姐姐拿着母皇的圣旨告诉朕,你愿意嫁入皇宫,嫁给朕。入宫之前,太医也检查过你的身子,当时绝无问题。大婚之夜,你拒绝朕靠近,朕给了你一个月的时间休养,一个月之后,你从宫外找个人糊弄朕,当真以为朕是傻子吗?”

        朝沅说完此话,直接长袖一甩,怒而将手边花瓶摔至地上。

        那花瓶的碎渣,甚至还伤到了元鹤轩的手。

        元鹤轩惊呼了一声,连忙将手缩回,他双目腥红,凝望了朝沅一眼,这才道:“臣君知道,昨夜之事,臣君如何解释,陛下都不会信了。陛下如今正宠着那牧道长,想必早就忘了当日对臣君的誓言。如若陛下想要的是臣君这身子,臣君自当满足陛下。”

        说着,元鹤轩竟当着朝沅的面,脱下了他的外衫。

        他脱衣服的样子慢慢吞吞的,似乎随时等着朝沅喊停。

        他脱一件望一眼朝沅,直到只剩下里间内袍之时,他才停了手,心下惴惴地望了朝沅一眼。

        其实,他若是细细观察朝沅此刻的表情,他一定看得出来,此刻朝沅的眼中毫无怜惜之情。

        她甚至像是看待一件玩物一样,满目冰寒地看着他。

        “脱啊,怎么不脱了?难不成刚刚那番话,你是在诓骗朕?”估计是这话还没吓住元鹤轩,见他还是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朝沅便哼笑一声,道:“看来,你们元家人,惯会欺君。”

        “欺君”二字吓得元鹤轩面无血色,他觉得今夜怕是躲不过了。

        元鹤轩咬紧下唇,终于狠下心脱掉了外袍,露出了他瘦弱不堪的上半身……

        上辈子,朝沅一直宠着他,她向来都只是欣赏着王君那张脸,并未解过他衣衫。

        如今盯着他那满身瘦骨,朝沅竟无半分兴致。

        他这身段,比之牧子期可是差得太远了。看男人,果然不能只看脸。

        元鹤轩紧闭着眼睛,那表情有如赴刑场一般难受。

        朝沅冷嗤了一声,她合起折扇,用力戳了戳他的锁骨,大约是戳疼了,元鹤轩竟然尖叫一声:“啊…陛下…不要……”

        这一声出来,果然让守在门外的芒星和牧子期误会了。

        芒星以为王君终于想开了,心下一阵松快。她觉得,有了王君,这牧子期不过就是一阵烟,风一吹就散了。

        她满是得意地睨了牧子期一眼,果然见这牧子期满是凄惶,双拳紧握。

        而里面的声音,还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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