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我本想让你身败名裂的

“李主任！不好意思，我——”

        抬眼才意识到被我撞满怀的男人是李瞬息，我为自己的唐突表示歉意。

        “你不是请假了么？”

        “上午出去了两小时，没啥事就赶回来了。”我说，“急诊本来就缺人手，小叶她们都很年轻——”

        显然，李瞬息立刻从我的话中捕捉到了一丝负面的压抑情绪。

        “听小薛说，你上午跟纪恩婷起冲突了？小叶拿药的时候确实应该再行报备，院里有这样的规定。”

        我低下头，算是惭愧的默认吧。我自己也承认，的确不太能做到对纪恩婷的态度完全不掺杂私人情感。

        尤其是一想到，她曾把我赤裸裸地扔在手术台上，任由不知道哪来的男人凌辱欺负。我就恨不能掐死这个贱人。

        “安排纪恩婷过来做副主任的，不是裴之鉴的决定，而是你二叔纪院长。”李瞬息这么一说，我更无地自容了。

        我可不想让任何人觉得我自持跟裴之鉴的关系，就对之前的渣男贱女肆意横扫。整个江城医院，关于我们三人的丑闻已经到了连住院病人都津津乐道的程度了。他们不要脸，我还要呢！

        “李主任，我尽量……控制下情绪。但我不太明白，我二叔为什么要让纪恩婷过来急诊室呢？这里又辛苦又危险的……”

        我有点想不通，因为之前我一直以为是裴之鉴为了给我出气，故意让纪恩婷来这里‘难堪’的。

        “不知道呢，也许真的是为了‘培养’她？”李瞬息把培养这两个咬的稍微有点重，我也不知为什么，就觉得背后凛然窜起一股淡淡的阴风。

        我低了低头，缓了几分犹豫后，决定对李瞬息打开天窗说亮话：“李主任，会不会是跟总公司提出的最新管理方案有关？”

        所谓总公司，指的就是投资方凌天集团。

        上周我就听人家说了，裴之鉴有意引进一套新型4C型管理模式，这是经过国外驰名的咨询公司分析调查后给出的管理建议。

        主要针对的，是医疗机构高操作风险和高诉讼风险的规避方案。而首先试验点，当属管理最为薄弱混乱的急诊科。

        我还听说，新的管理模式本着透明，公开，沟通，和谐的原则。侧重医患矛盾的怀柔和专业高度的平民化理解。尤其是对就诊人员建档资料的完善，后期回访满意度调查，以及协助社会福利机构，科学研究机构甚至殡葬服务机构和司法执行机构的一条龙式联网监控。这都是传统模式下，未曾有过的新鲜理念。

        然而，这看似百利而无一害的变革推进行为——却在上周的管理层大会上，被我二叔纪苏阳公开反对。

        他的理由是，急诊科运营是否良性的标准只有一个：救治率。

        一切会为医生束手束脚的附属制度，都应当为生命让出通行道。

        表面看起来，这只是不同的人对一件事各抒己见的看法而已。如果是我爸还活着，也未必一定会同意这样的改革。

        但是，事出无常必有妖。自从那天我和李瞬息在档案里发现纪苏阳动过手脚的隐匿之后，我二叔的每一个行为，每一个决定我都不得不警惕。

        这会儿李瞬息笑了笑，回答我道：“一切新兴理念的涌入，必然会打破原有体系里的平衡。某些藏着的秘密会藏不住，掖着的利益也会掖不起。

        不过纪恩柔，这些不是你该管的。对吧？”

        “可如果，这些跟我父母的死有关呢？”

        我说裴之鉴答应过我，他同意我回江城医院，也不反对我来调查父母的死因。

        “他说这话的时候，有开始喜欢你么？”看着李瞬息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不由自主地涨红了脸。

        那会儿好像还是我认识他不久，别说他喜欢我了，连我都没开始喜欢他呢。我明白李瞬息的意思，裴之鉴如果真的决定了要把我当做他的女人来守护，必然不会愿意让我卷入‘危险’的事。

        “去忙你的吧。我答应你，如果真的查到些跟你父母有关的。不会隐瞒你。”

        “李主任，真的谢谢你。”我向李瞬息鞠了一个淡淡的答谢礼，刚要转身而去，突然又想到了一件事。他在江城医院的目的，既然是为了‘调查’某些事，那监控录像对他来说定然是很有力的一项信息渠道。

        “你有没有查过医院里的一些监控录像？”

        我的表情稍微有点尴尬，也不知该怎么解释：“我……我是说，医院的监控会保存多久？你知道么？”

        “因为医院环境特殊，大多数监控录像会保存五到十年。可是——”

        一听‘可是’，我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

        “现在行政档案那里，最早的追溯只到20**年9月11日。因为在那之前，貌似发生过一次网路侵害，前面的影像资料，全都没有了。”

        “这么巧？”我紧紧攥紧双拳，肩膀有些颤抖。听了李瞬息的话，我仔细核算了日子，那会儿我怀孕已经快3个月了，纪恩婷就算对我做了什么，也是之前的事！

        后来李瞬息走了，我本打算下楼去吃口饭的心情再一次湮没在负面情绪里。

        如果没有监控录像，她又咬死不肯承认，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撬开她的嘴呢？想到这儿，我失落又烦躁的心绪着实滋生了一股冲动——

        我真是应该给陆阡陌打个电话！让他把土豆带过来，好好伺候一下纪恩婷，严刑拷打也要逼她承认自己的罪行。

        最好让唐明哲在隔壁看着，看着自己是有多傻逼，被这个因爱变态扭曲的女人蒙在鼓里还浑然不知——

        想着想着，唐明哲的身影竟然就这么出现在我的面前，让我恍惚以为自己在做梦一样！

        这会儿我眼睛里是有泪水的，梨花带雨的就好像有委屈要跟他诉说似的！

        所以很显然的，唐明哲见我这个样子，也是愣了一下。

        他已经停职了，所以压根没穿白大褂。只一身随意的便装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袋子。

        我不想跟他废话，一方面怕情绪失控，另一方面怕给人看到又要背后乱传话了。于是赶紧站回护士台，佯装整理资料。

        可是唐明哲还是主动走上来了。我想，因为今天是周一，他虽然没有陪我一块过去鉴定中心，但今天出结果，他定然是知晓的。

        “如果结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你是不是该做个决定了？是协商解决，还是交给法院来判？”

        唐明哲倒也没有特别冷嘲热讽，只是口吻平淡得完全当我是陌生人一般。

        我深吸一口气：“如果我说，希望交给法院呢？不但要交给法院，我还希望立案侦查，我希望法律能还我一个事实和真相，为什么会让我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被迷奸受孕。”

        “纪恩柔，我劝你还是不要把事情弄这么复杂了好么？”说话间，纪恩婷从我身后过来，“都已经到这个份上了，为了这百八十万的，何必呢？”

        我看到唐明哲把手里的包包交给纪恩婷，这才明白，原来唐明哲是过来给她送午饭的啊！

        “好不容易回去休息几天，就不用专门过来了，我随便吃点就好。”纪恩婷接着保温饭盒在手，洋溢着满脸善解人意的娇羞。

        “你容易低血糖，这里食堂的菜太单调。我反正闲着没事，煲点养生汤给你。”

        看着这两人旁若无人地秀着恩爱，我难以自持地心如刀绞。

        此时，纪恩婷已经把午餐打开了，冲我盯了一眼：“怎么？既然碰见了，要不要尝尝？明哲现在煲汤的水准越来越好。”

        这本来应该是我的幸福，我的家庭，我的相敬如宾。

        可怜我曾经无数次给唐明哲送餐送饭，就连他现在给纪恩婷带的保温饭盒，都是我在超市里打折买的。

        “谢谢，不需要！”我冷冷别过脸，“有些人费尽心思更蒙拐骗，好不容易调教出来的家庭妇男，还是自己留着吧！”

        “你说谁是家庭妇男？”纪恩婷冷笑道，“你以为我们明哲离开了江城医院就会饿死么？告诉你，别以为裴之鉴在这里能一手遮天你就跟着跩到不行。外面多少家医院跟明哲抛了offer，你知道么？”

        我不想跟她怼，因为我太清楚，此时的自己依然游走在情绪的失控边缘。

        “是，他多有本事啊？医术高超，专业过硬。他牛逼他见到产妇，吓得晕血不敢动？他牛逼，他吃抑郁症药吃得快成瘾君子？他牛逼，他跑到外面的小医院挂名开飞刀！”

        我一口气宣泄着胸中的浊气，在这么弱势的状态下，也仅仅能依靠这个为自己扳回一局。

        因为我看到唐明哲和纪恩婷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纪恩柔，你胡说什么！谁在外面开飞刀？！我警告你别血口喷人！”唐明哲单手指着我，肩膀凛冽颤抖。

        “我血口喷人？唐明哲，我要是真的想让你身败名裂根本就不用等到今天，就凭你在仁汇医院里的私章——”

        说着，我抓起提包去翻找。可能是因为太激动，太紧张，找了半天，竟然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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