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心事

楚青玉往不远处看去，在那里，孙莞莞正神色复杂地看着高台。

        似乎察觉到楚青玉的目光，孙莞莞扭头往这边看了一眼，正好和楚青玉的目光对上了。

        那目光的主人是楚青玉，她愣了一下，脸色顿时变得十分精彩，有尴尬有恼怒也有嫉恨。

        楚青玉对她笑了笑，那笑容十分灿烂，她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再次对孙莞莞露出一个无辜的笑容之后，楚青玉便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

        “你在干什么？”楚青玉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孙莞莞在那边诶，我看到她了，她的脸色十分精彩。”

        “在哪儿？在哪儿？”边上的凌云十分兴奋，探头探脑地往周围看。

        他很快就找到了孙莞莞的所在，兴奋的朝她挥挥手，道：“嘿，孙大小姐看到了吗？我们景曜已经顺利通过晋升炼丹师的考核了，得了上等等次。怎么样？你和楚青玉打的赌已经分出胜负了，赌注什么的，也该兑付的吧。”

        孙莞莞听见他这话，顿时脸色更阴沉了。

        “你……”她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气得嘴唇不住地哆嗦。

        “我？我怎么了？”凌云大声道，“孙大小姐，你该不会想要赖账吧？”

        孙莞莞只觉得此时大声说话的凌云十分欠扁。她堂堂翎羽阁的大小姐，自然不会想要赖账。一来她生性高傲，才不会做出赖账这样的丑事。二来，她若是赖账的话，就是丢了他们家翎羽阁的脸，毁了翎羽阁的信誉。

        但是，要让她兑现赌约，当众自己给自己掌嘴，她也并不愿意。

        因为她作为翎羽阁的大小姐，在某种程度上代表着翎羽阁的形象，她若是当众自己给自己掌嘴，那岂不是也打了翎羽阁的脸吗？

        再说了，当众自己给自己掌嘴，这实在太丢份儿了，她才不愿意向楚青玉低头，做这样的事情呢。

        她一时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她不由得开始后悔，实在想不明白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当初怎么会那么冲动，就像被猪油蒙了心一样，对楚青玉和景曜提出那样的赌约呢？

        那边凌云还在使劲儿催促：“怎么啦？孙大小姐，你倒是说句话呀……”

        孙莞莞面色铁青，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还好她身边的小丫鬟十分机灵，立刻站了出来：“你这人好生无礼，我们大小姐岂是你这个粗人能够质问的？大小姐不过是看那个叫景曜的人在考核之前信心不足，有意激励一番，这才特意提出赌约激励他，本是好意，怎么你们现在如此咄咄逼人？现在他已经顺利通过考核、成为炼丹师，他的心愿已经达成，不枉我们大小姐一番苦心，你们竟然还不领心意，这是无知无礼，实在可恨得紧……”

        这丫鬟叭叭地说了一通，真是说得楚青玉他们大开眼界。

        “还能这样说？”楚青玉实在没想到，这个丫鬟竟然如此巧舌如簧、如此厚脸皮，把黑的说成了白的。

        明明就是孙莞莞故意刁难他们，他们忍不住辩驳了几句，孙莞莞为了证明自己比景曜强，便主动提出赌约，楚青玉不满孙莞莞诅咒景曜，便应下了那个赌约。怎么到了那个小丫鬟的口中，就变成了孙莞莞提出那个赌约是好心激励景曜了？

        对了，若是照那个丫鬟这么说的话，那孙莞莞是好心，是为了激励景曜好好考核，那赌约什么的自然就不重要了，那孙莞莞自然也就不用履行赌约内容、当众自己给自己掌嘴了。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果然，那丫鬟说着说着，话题就不知道拐到哪里去了。

        她绝口不提赌约的话，最后只匆匆说了一句“只盼你们能对我家大小姐心怀感激，别的我们也不要求什么”，便扯扯孙莞莞的衣袖。

        孙莞莞明白她的意思，可是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众人讨好的存在，哪里愿意逃跑呢？

        可是，当众掌嘴实在是太丢面子，她是决计不愿意做的。现在，那丫鬟已经为她找好了梯子，她犹豫半晌，终究还是不情不愿地顺着梯子下了。

        于是，孙莞莞梗着头，没有看景曜和楚青玉他们，也不顾边上围观群众的议论，带着一众丫鬟小厮匆匆离开了。

        凌云评价：“落荒而逃。”

        楚青玉深以为然：“明明还是她自己提出来的赌约，赌不起就别赌。”

        凌云努努嘴，示意她看议论纷纷的围观众人：“哼，她今天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着，过了今天，她可就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孙大小姐了……”

        她点点头，又看向景曜。一看见景曜那张俊美的脸，心里的愤怒顿时没了。

        她高兴地道：“景曜，恭喜你，你以后就是炼丹师……”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就有一人惊喜地走了过来：“景曜炼丹师，您真是年少有为，这短短一天便通过了两场考核，前途不可限量……”

        这人话未说完，又有一人出声：“景曜炼丹师，恭喜恭喜……”

        众人迅速的围拢过来，与景曜搭话，向他道喜，仿佛忽然间他就从人变成了一个香饽饽。

        此外，还有一些年轻女修脸皮太薄，不敢上去，却也偷偷在边上小声说话，言语中不乏“好帅”“真俊”之类的词语。

        众人的热情，较之不久前景曜刚刚通过晋升炼丹学徒的考试那会儿更甚。这样一来，楚青玉的话便说不下去了。

        楚青玉心里有些泛酸，暗道这些人真是谄媚。

        明明之前景曜准备参加晋升炼丹学徒考试之前，众人不过把他看做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目光都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瞬。现在，景曜一下子从普通修士成了炼丹师，他们便一下子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真是让人好生讨厌。

        看着众人将景曜众星捧月一般围在中间，楚青玉蓦然生出了一种陌生的感觉，仿佛景曜和她的距离一下子拉远了。

        她觉得虽然景曜现在距离她不过半丈的距离，她只需要走上几步，努力地往人群里挤一挤，就可以靠近景曜，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景曜现在被众人围着，已经成为了前途远大、炙手可热的炼丹师，而她不过只是一个样貌普通的修士而已。她与他的差距是如此之大，未来他们这种身份的差距很可能会使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来愈远……

        也是，景曜本就是一个十分出众的人。他外表俊美，若不是因为修炼资质不行导致修为一直上不去，他本应该成为世人中最被瞩目的那一个。

        现在，他另辟蹊径发现了自己在炼丹一道上的天赋，更是在一天之内参加两场考核，并且全都高分通过，自然让人心甘情愿地承认他的能力。

        那么，他被万众瞩目也就是理所应当的了。

        楚青玉觉得自己应当为景曜高兴，但是不知道怎的心里却有些难受，不仅感觉酸得紧，还从心底生出一些害怕。

        虽然景曜曾说过会一直陪着她，但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景曜的身份变了，他成了一个前途远大的炼丹师，似乎并不一定需要她的保护，也并不一定得依附她才能好好活下去。

        那景曜是不是会离开她呢？

        楚青玉患得患失地想着，面色黯然，低下头，却是恍惚间听见有人在喊她“师姐”。

        她有些迷糊地抬头，却一下子和紧要四目相对。

        她愣住了。

        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景曜竟拨开了围在他身边的众人，走到了楚青玉的跟前。

        景曜疑惑：“师姐，你怎么了？我喊你，你竟然没有反应。”

        “没什么。”楚青玉的情绪没有一开始那么高涨了，她恹恹地道，“景曜，恭喜你成为炼丹师。”

        景曜眉头微皱，但还是应了一声谢。

        随后，景曜礼貌地婉拒了一些人的搭话和邀约，带着楚青玉和凌云好不容易才走出了众人的包围圈。

        炼丹师的制式腰牌得第二天才能够拿到，三人便先离开炼丹师联盟，回了客栈。

        到了客栈，景曜用一盒自己做的糕点便将凌云打发走了。

        因为心里面装着事情，楚青玉一时间都没有发现凌云走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屋子里便只剩下了她和景曜两人。

        景曜开门见山：“师姐，你似乎有心事。”

        楚青玉没立刻说话，景曜便当她默认了。

        景曜：“师姐的心事不妨和我说一说。”

        楚青玉犹豫了半天，才问：“景曜，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景曜看了她一眼，似乎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弧度：“自然是继续给师姐炼丹，这本就是我学习炼丹的初衷。”

        楚青玉心思一动，试探道：“你不走吗？”

        景曜答：“不走。”

        楚青玉：“真的？”

        景曜正要说话，她抢在前面道：“哼，算你识相，你往后就算是大炼丹师了，也依旧是我的师弟。”

        景曜笑了：“那当然，师姐永远是我的师姐。我往后依然会给师姐做好吃的饭菜，炼制各种丹药。”

        景曜的笑容很灿烂，景曜的话语很温柔，楚青玉彻底放下心来。

        还好，还好，景曜虽然一步登天成了炼丹师，但并没有想要离开，她并不会失去景曜这个师弟。

        楚青玉很高兴，这一高兴，她刚才那点因为心情不好而消失的饥饿感一下子又跑了出来。

        她要求：“我今晚要吃滑蛋虾仁。”

        景曜答应得很快：“好，我这就去做。”

        半个时辰之后，饭菜做好了，摆了一大桌子的菜里面自然包含着褚青玉点名要的滑蛋虾仁。

        没了心事的楚青玉吃的十分开心，莫名其妙就沾了口福的凌云也吃的心满意足。

        景曜吃的并不多，但他看着楚青玉吃得开心，便也觉得心情舒畅。

        与此同时，在炼丹师联盟的一个宽敞房间里，一场很少为人所知考试正在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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