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质问

老师正式宣布放假后，安然送林熙来到车站。

        两人分别后，林熙独自上了大巴，车上拥挤闷热，林熙将书包抱在行李架上，怀里抱着小小熙挤在一个小角落。

        窗外人潮汹涌，每个人都裹着厚厚的棉衣，喜笑颜开。此刻，林熙突然品出了几分孤寂。自嘲一笑，她突然发现自己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母，该做什么表情，该说些什么。

        挺可笑的，明明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却不知以什么身份面对他们。如同相隔一条巨大的鸿沟，她此刻内心非常清楚，一切再也回不去了。

        内心酸涩愈加泛滥，她阖上双眸，自动屏蔽外界的嘈杂之音。

        由于下大雪，有些车已经停运了，林熙还算幸运，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大巴的行使速度放慢了一倍，大巴拖着防滑链缓缓前行，窗外沿途风景倒退，夜幕一点点吞噬残光，直到最后一丝暗影消失在天际，路上车辆稀少，前路显得漫长而又孤寂，此刻，她突然很想很想安然，如果她在，即便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孤单。

        大巴到达终点站，她背好书包，将小小熙拥在怀里，将厚重的行李箱拖了出来，转头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父亲。

        此时此刻，她突然觉得有些局促不安，父亲像是看出了这一点，只是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两人并肩前行，在略显尴尬的气氛中，他们相伴走过了一段路。

        良久，父亲终于开口，“在学校还适应吗？”

        “还好！”

        “这次考得怎么样？”

        “还行！”

        “跟同学相处的好吗？”

        “挺好！”

        “你零花钱够不够，不够的话，爸”

        “爸，你就没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林熙打断了他的话，内心有些拔凉，在萧瑟的冷风中，渐渐凝结，“比如，你们离婚的事？”

        “小熙”

        “比如，元旦假期我离家出走的事！”

        “离家出走，小熙，你”

        “比如，我还有一个3岁大的弟弟的事实！”

        没有等到回答，林熙又开口，“我也不想钻牛角尖，可是到了今天我还是想问一句，当初我几次三番想要转校，你们为什么不同意？”虽然明明已经知道答案了，可还是想问一问，万一，是误会呢？

        可是不是误会。

        “爸，其实我能感觉到，自从我上了初中后，你对我没有以前那么关心了，我不是傻子，我有眼睛，有耳朵，我的心也不是木头做的！”

        “爸，我也会难过！”

        夜色凝重，昏黄灯光下她看不清面前父亲的神情，“爸，我那天知道后，跟我妈大吵了一架，我跑去县上找你，我不敢上去，就一直在楼下等你，我等到你了，可你却不再只是我的爸爸了，你笑得那么开心，爸，你从来没有对我和妈妈那样笑过！”

        林晖看着面前低声质问的女儿，明明声音不大，却重重敲击在了他心上。

        林熙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声音带着些哭腔，“爸，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很努力，我拼命学习，考上了大家憧憬已久的市高中，我以为你们是真的为我开心，真的会为我骄傲，原来，我自始至终都只是你们的累赘呀！”

        “不是，小熙，你怎么能这么想呢？你一直都是爸爸的好女儿，你不是”

        “那为什么要瞒着我，要支开我，要几次三番拒绝我的请求？爸，为什么自此我上高中后，每次回家你都不在？”

        “你们离婚的那些事我也不想问了，你们现在各自安好了，所以就想要像踢皮球一样把我踢开，爸，你知不知道，这几个月，我真的很绝望，我真的很绝望！”说着，她失声痛哭起来，眼泪滴在怀里的小熊身上，她轻轻将泪痕拭去，却一发不可收拾。

        “小熙，”说着，林晖很是心疼地想要上前抱一抱女儿，却不想林熙向后退了一步，与他隔开了距离。

        “小熙，对不起，但是你要相信爸爸，爸爸是爱你的，爸爸是真的爱你，你不能因为这件事就，”说着，他突然觉得自己的话有点不合时宜，连忙改口道，“小熙，现在天已经黑了，爸爸先带你回家休息，其他的事我们明天再说！”

        “你们为什么总是不放在心上，为什么总是想要糊弄我呢？”林熙拼命压抑着声音，心却堵得发慌，“你们总说在乎我，可为什么我却觉得这么痛苦呢？”

        “爸，我该怎么做？不如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不想失去你们，可我似乎也无法释怀。

        “先回家好不好，小熙，爸爸对不起你！对不起！”说着，林晖轻轻将女儿揽在怀里，感受到女儿沉闷的哭声，心里颇不是滋味。

        林熙最终还是妥协了，在这场注定没有任何回复的质问中，她最终还是偃旗息鼓了。

        这是林熙过得最不是滋味的一个年，她有时候在爸爸家，和陌生的阿姨以及所谓弟弟一起，有时候在妈妈家，和一个陌生的叔叔一起，过完了这个尴尬无比的年。看着他们的嘘寒问暖，林熙内心只觉得麻木。

        回学校，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一种解脱。

        只有在看到床上一直乖巧安静的小小熙时，她内心才得以片刻的宁静，仿佛全身心都放松下来了，只是，她真的很想安然，她好像只有安然了。

        “砰砰！”窗外烟花绚烂，天空流光溢彩，林熙屏声望去，五彩斑斓，应接不暇，然而璀璨只在一瞬，千姿百态转瞬即逝，最终落下帷幕，归还夜空以宁静。

        林熙收回视线，将被子往上提了提，抱着小小熙沉沉睡去。

        繁星点点，月光皎洁，透过缝隙，悄悄洒落床前，安抚沉睡的女孩。

        一夜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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