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那时雨（上）

作者有话要说：</br>（改个错别字！）

        那场雨持续了一整晚，彻夜未停。

        菜刀与案板发出碰撞声的时候，客厅的电视里正在直播荣耀建游五十周年的庆祝会现场，这个游戏经过数次改版，坚强地跟上了时代潮流，至今都没有被淘汰关服，而职业联赛也在进行着。很多人都说，也许等到未来科技发达了，荣耀再出个全息游戏，一准被评为寿命最长的端游呢。

        楚云秀照旧收到了庆祝会的邀请，不过她婉拒了没去，这都是年轻人的狂欢了，去什么去呢？

        而且她今晚决定下厨做一桌好菜，她喜爱美食却鲜少亲自下厨。按理说今天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不过楚云秀仍然买了大包小包的食材，赶在落雨之前回了家。

        下雨了好呀，可以冲散一下空气中弥漫的消毒水的味。

        说起来不知道很奇妙，她和孙哲平遇到的时候，这雨神效果是绝对可以媲美萧敬腾的，第四五赛季的时候百花遇着烟雨，那就算是旱季，也要凭空落下一场小雨来，可谓真的是烟雨朦胧，等到后来就渐渐没有了，直到第十赛季对上义斩，在不同的城市，楚云秀终于又等到了一场熟悉的雨。

        她熟练地切了菜，听着外面电视正在历数回忆荣耀那些著名职业选手，说实话她都听腻味了，估计现在年轻人也不爱听吧，像她的小孙女就只会说自己最近喜欢的爱豆。不过好几年前外孙在网吧里和人家起了冲突，游戏打不过真人也打不过，还是孙哲平过去解决的。

        孙哲平说那小子菜的很，他一只手都能吊打对方。

        楚云秀揪着他做手操，心想你就吹吧，不过外孙却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原来外公外婆竟然都是荣耀古早时代的职业选手——古早时代，这词听着就很荒凉很壮烈。

        繁花血景和黄金一代中间本来应该夹着个魔术师王杰希，这是一贯的介绍方法。不过不知道今晚的主持人怎么回事，说完孙哲平之后竟然直接点到了楚云秀的名字，这让一心两用的楚云秀差点切到了手，原来是现在的职业选手里刚好也有对狂剑和元法的真人cp，楚云秀都不知道这件事。

        那俩人一个是落花狼藉一个是风城烟雨，不同的是落花狼藉是个小姑娘，风城烟雨是个小伙子，俩人站一起，粉红配水葱，红配绿——现场发出一阵笑声。

        她也听见孙哲平笑了。

        楚云秀跟着笑了笑，又专注回眼前的菜。打荣耀那会她一直在烟雨吃食堂，窝在自己公寓里时就叫外卖，冰箱里堆的除了零食牛奶还有些水果，总之食材是没有的，垃圾一袋一袋的扔——和孙哲平的厨房一个样，崭新崭新。

        孙哲平评价她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楚云秀有理有据地反驳：“咱们的手那都是上了保险的，要在键盘上飞舞，君子远庖厨懂吗？”

        这话确实很有道理，孙哲平听了都忍不住点头。于是两位队长齐齐做了君子，最后还是张佳乐冒雨带了几个菜过来，才没饿死这两位为了荣耀废寝忘食的主：“我真担心有一天在新闻上看到你们俩被当做反面教材，夏休期了歇歇不行吗，别这么拼命，横竖都还年轻呢。”

        “错，我是真的年轻，至于你们两位前辈就算了吧。”彼时刚出道一年的楚云秀和她身上的烟雨队服一样，嫩的像只葱，水灵灵的一年轻姑娘，却抱着盒饭吃的欢脱。同龄人都顾着减肥不爱吃饭，她却是怎么吃都不胖，谁看她吃饭都能跟着胃口变好，至少能多吃二两。

        “不就大你两三岁吗，你居然说我们老？”孙哲平看她一眼，眼疾手快地夹走了她盯上了的最后那只虾，楚云秀急忙去抢，口中连连尊称：“孙队——前辈！放下虾咱们有话好好说！”

        张佳乐咔嚓一声拿手机拍了个照，说真该让外界看看楚云秀这没出息的样，没大没小的，为了只虾和前辈闹腾，他连连摇头，表示明天就去洗出来，誓死都不会删除这张原图。

        孙哲平把那只虾剥了皮，还给了楚云秀，这姑娘张口就咬，一口银牙差点咬到筷子，她嚼着虾肉，小声了一句只有她自己才听得到的话：“我又不是跟每个人都闹腾。”

        “不过我说真的，千万别过度消耗累着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张佳乐说道，发现面前两个人现在又为了块蘑菇犟了起来，怒道：“你们俩听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两个人齐齐说道，但张佳乐感觉这俩人都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第四赛季属于霸图，霸图终结了嘉世三连冠，成为了第二个夺得冠军的战队。上赛季的黑马百花折戟于四强，而烟雨战队被一众前辈教着做人，本赛季连季后赛都没挤进去。这个战绩对于孙哲平和楚云秀这俩队长来说，自然很不满意。

        于是一拍即合，楚云秀带着行李坐飞机直接杀到了k市找孙哲平魔鬼加训俩星期，孙哲平还好，张佳乐却是吓到了：“你俩真的没背着我偷偷搞对象？”

        楚云秀说这哪能啊，我们又背不动你。

        张佳乐跳脚，孙哲平就在旁边拿着楚云秀的行李哈哈大笑，一说话带着股北京味：“行了我又不会把她卖了，你要是嫉妒我们俩的兄弟情，就记得每天过来一趟送个饭。”

        是的，纯洁无瑕的兄弟情，说出去打死别人都不信，但楚云秀当时还真都这么觉得，俊男靓女半点火花没擦出来，擦出来的只有pk时的火药味。

        孙哲平还是翻相册看到这张照片才想起来的，时间过得太久了，他已经记不太清这件事了，见楚云秀来拽他吃饭，他忽然问道：“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见面的情况吗？”

        楚云秀微怔，正巧外面一个炸雷响起，哗啦啦的雨声里，她的思绪飘回到了十八岁的时候。

        第四赛季烟雨主场百花，刚出道的楚云秀顶着“联盟第一位女队长”的名号带着一队人跑到百花场馆里来比赛，大有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守着主场去拦人家千里迢迢来踢馆的感觉。

        进场馆的时候雨还很小，楚云秀没打伞，额前碎发尽湿，她在休息室遇到了孙哲平，大大方方地对着这位前辈伸手说道：“孙队你好，我们烟雨前来领教一下繁花血景了。”

        她觉得自己特别意气风发，谁知孙哲平抬头看她一眼，直接照着她头上丢过来一块干净毛巾：“擦擦头发，别感冒了。”

        楚云秀登时就跟被针戳了之后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哦了一声之后接受了前辈的关怀，开始擦头发。她觉得这人怎么这样呢，摆什么前辈架子，手都不跟她握，她这么好看一美女瞧不见吗，真不解风情，真瞧不起人。

        大约是她气恼的样子太明显，她听到孙哲平低笑了一声。

        她忍不住偷偷地看了过去，只见这位前辈已经站了起来，比踩着高跟鞋装大人的她还高上不少，穿着粉色的队服也盖不住扑面而来的男生气概，让楚云秀瞬间觉得此人简直a到爆炸。

        孙哲平对她伸出手，认真地说道：“楚队，请多指教。”

        那场比赛烟雨输的惨不忍睹，双核机制还不成熟队伍让早就轻车熟路的繁花血景打的措手不及。楚云秀咬着嘴唇和孙哲平赛后握了个手，面对记者的冷嘲热讽，她昂头挺胸地一一应对，半滴眼泪也没掉，最后领着人洒脱地退了场。

        起初刚比赛的时候有偷偷哭过，但哭又不能解决问题，于是后来干脆就不哭了。楚云秀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准备离开百花场馆，却正好遇到了结束采访的孙哲平。

        想到自己比赛前对人家前辈说的“领教”，又看到孙哲平这看起来就不好惹的模样，她心底有些发虚，不过还是很硬气的孙哲平打了声招呼，这视死如归的表情得到了孙哲平两句评价：“冰墙用的时机不错，但是团队赛的指挥简直是一塌糊涂。”

        楚云秀怔了怔，说了声谢谢。

        事后她看了百花的采访，人家孙哲平压根就没跟她这后辈计较，很公允的点评了烟雨战队的表现，跟当初她颠颠的跑来下战书，对方丢了她一毛巾一样，很有前辈风范。

        也许是大男人觉得这小姑娘幼稚也说不定。

        出门的时候孙哲平递给她一把伞，自己钻雨帘里奔着百花的车去了，楚云秀拿着伞发了会愣，然后打着伞去找了烟雨的车。

        就是那把伞实在平平无奇，蓝白相间的，上面还写了中国移动……百花没有自己的周边伞吗，居然给她一把广告伞。

        “我后来反省过，我当时应该把后面那句话放前面的，这样欲扬先抑，你听了说不定舒服点。”孙哲平有些后悔地说道，“你没觉得我凶吧？”

        楚云秀诚实地摇摇头，给孙哲平剥了个虾：“没有，我当时就觉得你这个人很好，适合当我大哥，太对我脾气了，我要和你当兄弟。”

        确实是很对脾气，为了还伞交换了联系方式，私底下开始约架，最后直接约到大老远到跑来k市真人训练了呢。

        “说实话我曾经觉得你复出该来烟雨，烟雨老被人家说什么优柔寡断，加上你这风格绝对转型，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楚云秀回忆道。

        他俩后来一度觉得，估计是因为把张佳乐的话当了耳旁风，孙哲平第五赛季的时候因为受伤中途退役了。孙哲平没跟楚云秀说这事，她从新闻上看到之后和其他的粉丝反映别无差别，直接炸了，开始狂打对方电话，一直是无人接听。

        她隐约有感觉到孙哲平的打法有些过度消耗，但彼时刚出道的她的想法和孙哲平一样，都觉得还年轻呢，怕什么。下场正是百花对烟雨，这时候孙哲平却退了役，面对他不接电话的反应，楚云秀有些担心，她严重怀疑孙哲平把电话给扔了，这样悄悄藏起来，会不会一辈子都见不到这人了？

        “那时候也就是出于朋友的担心。”楚云秀笑了笑，“还好你还算有良心，知道打个电话给我。”

        那天是第六赛季烟雨的第一次比赛，楚云秀出现了一个重大失误。她心情很不好地窝在房间里给自己加训，成绩却一局比一局差，完全不在状态，后来因为天气不好，她怕电脑被雷劈了，直接关机关灯躺在床上，觉得一瞬间全世界只剩下窗外的雨还有屋里的她。

        或者还有旁边发光的手机。

        嗯？手机为什么会发光？

        调成了静音的手机因为来电而发出了亮光，楚云秀一看，是个b市的号，她蓦然想起来孙哲平就是b市人，心跳的速度忽然快了许多，急忙接通了电话。

        “我本来是想骂你这人太不讲义气的，但最后连个喂都不敢说。”楚云秀抿唇，孙哲平打来电话对她分析了今天的比赛情况，然后告诉她不要趁着年轻过于消耗，比赛拼尽全力是没错的，但更重要的是爱惜自己。

        “不然以后无聊的时候想玩游戏，也不能玩太久，跟十二点要回家的灰姑娘似的。”孙哲平开玩笑道。

        “你还在比赛啊。”当时的她脱口而出，后来又觉得这句话不对，怎么能这么说呢，搞得好像质疑人家一样，既然在荣耀里待过一场，就不可能不关注荣耀，甚至这辈子，他们都不会离开荣耀。

        知道自己说错话的楚云秀嗫嚅道：“你断了和大家的联系，我以为你这辈子都不想再关注了。”荣耀承载着这个年轻人的梦想，但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痛吧？毕竟百花战队又拿了一个亚军，如果他可以陪着张佳乐的话，也许这次就是冠军了……

        “怎么会。”孙哲平倒是笑了笑，对她的话好像完全没有在意一样，“你不是还在打比赛吗？”

        你还在打比赛，所以我要看你的比赛啊。

        老友之间再熟悉不过的话，估计对张佳乐也可以说得出口。然而在这个大雨天却让楚云秀微微茫然，她不记得自己后来又说了什么，最后还是孙哲平听到了这边的雷声，怕她打电话有什么危险，这才挂了电话。

        其实从那以后她和孙哲平也没怎么联系过了，电话号存着，但只有逢年过节的问好，孙哲平没回复过她，至于q/q，某人的头像就压根没亮起来过。

        她问过张佳乐，张佳乐说他和孙哲平也没有什么联系。楚云秀想，那她也不需要有什么联系了。她这种自虐式的加训从那之后就消失了，孙哲平是知道她会这么做才打了个电话的，用自己做反面教材，这个人还真是……她心情颇为复杂，最后却还是弯了弯嘴角。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甚至于孙哲平在兴欣打挑战赛的事她都是从新闻上看过来的，当时她心里一阵激动，她一直不知道孙哲平的伤势到底如何，之前在那通电话里他对此避而不谈，现在看来，既然能复出的话，没她想象的那么严重，太好了。

        她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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