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你是我的当下时光

孙翔来学校找我的时候，我刚排完话剧，手上缠着好几圈白色的医用纱布，笑嘻嘻地转头问他：“怎么样，我酷不酷，像不像黑恶势力不良少女呀？”

        那种咬着纱布把它扯下来的镜头一定特别酷。

        “诶，你这水淋淋的模样，你是不是去游泳了？”我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他没有完全擦干的头发，看着他并不愉悦的表情，得出了这个结论。

        孙翔心情不好的时候，的确会喜欢去游泳，把这个当做是个发泄。

        他却没有被我的打岔带歪，而是皱了眉看我：“你是不是又去打针了？”

        我脸上神情微微一滞，立即被孙翔抓住了尾巴，他连珠炮似地质问我：“你缠那么多纱布是藏你打点滴的针眼吗？至于吗你？我会骂你吗？你又生病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骂倒是没骂，但还是很凶的。

        “你怎么这么聪明啊。”我表面讨好地称赞他，内心却在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怎么没被我骗过去？难道是我前科太多？

        孙翔白了我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心底正骂我怎么这么事儿逼，老老实实把纱布拆下来让我看看你又怎么回事了。”

        冤枉人啊。我撇着嘴，想用我想象中的那个pose把纱布拆下来，结果孙翔看我那磨磨唧唧的样子看得很不耐烦，直接把我的手拽过来，一圈一圈地给我解开了纱布。

        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他的表情：“其实我就是怕打扰你训练而已啦，小事不至于联系你的。毕竟这赛季要打挑战赛，挺忙的，你别生气，我错了我错了……”

        孙翔抿着唇看我，眼神那就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你是小看嘉世还是小看我？挑战赛至于让你这么紧张吗？还有什么叫小事？！你手上这得有十来个针眼吧，手背都打青了，这还叫小事？”

        讲得跟我没见过世面一样，我明明是关心他，得亏我这次理亏，而且脾气还好，不然一准要跟他吵架了哼。

        我泫然欲泣地伸手抱他，在他肩窝上蹭啊蹭地表达了我深刻的忏悔：“对不起，下次一定告诉你。哎我这身体状况你是知道的啦，之前就成了药罐子，习惯就好了。”

        孙翔僵了僵，本来他听到我乖巧的前半句话是缓和了不少的，但听到后半句整个人却又炸了起来：“习惯？我从来就没习惯过——就因为你是药罐子所以我才担心，你的事能算小事吗？你的事全都是大事！”

        我像一个被班主任训斥的小学生一样唯唯诺诺点头，内心里弹幕飞满天：行吧是我理亏，看你那气势汹汹的样，风水轮流转，下次我也要找你的把柄。

        明明是自己心情不好去游泳了，我正好撞了枪口，哎，倒霉。

        不过他的确是很讨厌我提药罐子这件事，而我的确也是一时疏忽才提起了这件事，搞得我跟挟恩图报一样，不妥不妥。

        哦对，孙翔是我男朋友，我俩从小就认识，从隔壁班的同学到同班同学再到拆迁分配到同一栋楼，从点头之交到愈发熟悉，勉强算是青梅竹马吧。

        其实我很普通，估计以后被粉丝们扒出孙翔没出道以前和我的合影，女友粉都得喷我配不上孙翔并且让他赶紧分手换女友吧，唉，这就是传说中偶像（？）素人时期的女朋友……心里苦。

        这个想法不知道哪天就让孙翔给发现了，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发现了我的微博小号还是无意间窥探到了我的日记，我最多就是个心里苦，他倒给气了个半死：“说我可以，但绝对不可以说你的坏话。”

        嘿，这不是还没人说嘛。

        “那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孙翔也学我撇嘴，“天塌下来也有个高的我给你顶着。”

        个子高了不起啊！我也不算很矮啊！在女生里我挺高的了！

        咳，好吧，我要理解，这是孙翔专属的别扭情话，不然他为什么说话的时候悄悄地红了脸呢？

        “胡扯八道，我是热的！天太热了！”孙翔反驳我，然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盖在刚打了个喷嚏的我身上，“体弱多病的也不知道多穿点。”

        那是因为我想打扮的很好看地和他约会啊，我低头弯了弯嘴角，其实天气也还好啦，但我是不会揭穿他的，给男朋友留点面子嘛。

        我和孙翔最开始的时候是真没往爱情方面想过的，我们是在男女生的互相嫌弃和互相厌烦中，如胶似漆地成长到了少年少女的年纪——依然没有什么火花。

        可能是因为我们小时候穿过同一条裤子，还因为争抢一个氢气球打过架，我还把他揍哭了的缘故，孙翔记仇记了很多年。

        最初和孙翔熟悉起来后，我们俩就一起结伴而行去上学，因为比孙翔出生早几个月，他爸妈还让他喊我姐姐呢，当然，孙翔本人是很不乐意的。

        而至于我嘛，开始的时候还好，到了后来中二年纪当头，摆姐姐架子摆的倒是很顺手，成功充当了孙家的小天线，明目张胆监视他并打小报告。比如孙翔上课又走神啦作业没做完甚至溜出去上网了，弄得孙翔对我很不耐烦：“你真把你当我姐姐了啊？”

        后来他不知道哪个朋友给他支了招，说不能那么倔，应该贿赂我，把我拉上同一条贼船，这样我就会帮他了。

        “我贿赂她？！”孙翔非常不可思议。

        转头孙翔递给我一支冰淇淋，语气凶巴巴：“拿了我的冰淇淋你就是我的人了，不要再那么负责地跟我爸妈告状了行吗？”

        我听着他完全不是打商量的口气，转了转眼睛敲诈道：“如果你每三天再送我一瓶酸奶的话，我可以考虑去叔叔阿姨那里夸你。”

        孙翔目瞪口呆：“……奸商。”

        不过冰淇淋是我俩一起吃完的，我吃了一口就看见他在旁边咽口水，这小子买冰淇淋买的都是他自己喜欢的巧克力味，摆明了是把自己的零食匀给我了，我那么善良的人，当然是先馋他一会咯：“你吃吗？”

        “我不。”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孙翔义正言辞地嫌弃我：“你都咬过了。”

        下一秒冰淇淋被我塞到了他嘴里：“没关系，姐姐不嫌弃你。”

        “你这个力度还不够，你下次做坏事，啊不，你下次出来玩的时候就把她叫上，我们同流合污……呸呸呸，同舟共济。”他的好兄弟又给他支招。

        于是一放学孙翔就拉着我跑了，我书包拉链都没拉好，东西差点飞出去：“你搞什么？”

        “带你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孙翔得意道。

        然后孙翔就震惊地看着我在电玩城夹出了一个又一个娃娃，赢得了他的好兄弟们带来的妹子们的一众艳羡目光。

        “对不起翔哥，下次你自己带你家小姐姐去玩吧……”

        孙翔怀疑地问我：“你天天那么认真学习，怎么在电玩城玩得这么熟练？”

        “天赋？”我想了想说道。

        “你荣耀绝对打不过我。”孙翔不服道。

        我看白痴一样看他：“我是牧师呀。”

        孙翔气结，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要不咱俩真人pk下？”

        “就你？”孙翔仔细打量了我一番，我猜想他本意是想说我看起来像个菜鸡，但又想到我小时候的暴力，于是认为自己不可轻敌，然而少年看着看着却红了脸，咳嗽了一声别开了视线：“我不和女孩子打架。”

        合着当年是把我当男生看的。

        我回去后对着镜子照啊照的，也没明白过来他到底脸红什么，倒是我妈若有所思地把我领去了内衣店：“该给你买新的内衣了，之前的好像太紧了……”

        孙翔后来出去玩的时候的确总是会叫上我，哪怕是打篮球，也让我在旁边围观着看，然而当他进球准备得意洋洋地回头寻得我一个称赞时，却发现我在低头写作业。

        “靠，真的是油盐不进。”孙翔感叹，怎么会有人不被他打篮球的帅气模样所吸引呢？

        “翔哥，你是不是都养成习惯了，这都几个月了，春去秋来现在都是冬天了……而且我感觉你求表扬的样子特别像我家小狗每次想吃东西的样子。”一个男生不怕死地发表了注孤生言论。

        据说孙翔当场暴走。

        其实他想的没错，不会有人没被吸引的，我也是很辛苦地一边偷偷看，一边完成作业的好不好，但我可以拿奥斯卡演技，依照孙翔的本事，还真抓不到我的尾巴。

        暴走后的孙翔为了表达他和想吃东西的小狗是有本质区别的，翘课跑出去上网了：“男人的事业才是最重要的，越云训练营很快就要招人了，谁要管女生在想什么啊，麻烦死了。”

        “翔哥你真的不管你女朋友啦？”

        “你神经病啊你！谁说她是我女朋友了？？”

        然而他没管的根本不是我的告状，还有老师的点名啊喂。

        被老师委派了去寻找他任务的我，放学后自然熟门熟路地去找他了。我还是很给他留面子的，没有当着一众男生的面直接把他揪走，而是准备在他回去的路上去堵他。

        但我还没出来呢，孙翔和他的朋友就先被别人给堵住了：“你就是孙翔？游戏打得好就能各种狂了是吧？”

        “你谁啊你？”孙翔小爷反问道，一副看当朝状元看落榜路人甲的模样。

        我觉得他这样哪天被人家打死了我都不会惊讶。

        但是他们这堵住的地方不太好，我觉得很不安全。于是我瞪着眼睛寻找着机会，虽然孙翔的字典里没有逃跑俩字，可是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肯定要拉着他逃之夭夭的啊。

        两方说着说着话就推搡了起来，孙翔一时不防，被人给狠推了一把，整个人就直接朝着湖边倒了过去，他反应倒是快，伸手够住了护栏，但是护栏年久失修居然嘎吱一声断了——眼见就要发生惨案，他却被人及时给拉了回来。

        我把他给拉了回来。

        然后我被人撞了一把，大冬天的掉进了湖里。

        没错，我的病根就是这么落下来的。

        别人都以为我们是男女朋友，最坑的是我们还真不是，我个人觉得我可能是出于做姐姐的义务才去把他拉回来的，但我真没有搭上命的想法呀，到底是哪个见鬼的撞了我？也许就是老天爷看不下去我每天这么作妖了，给我开了个玩笑吧。

        一条小命去了半条，醒来面对孙家家长的歉意和我家家长充满深思的眼神，我打了个激灵，零食果然不是白吃的。

        “都这时候了你还想着零食？”孙翔特别生气，“谁需要你救了？”

        他话说完脑袋上就挨了他老爸的一巴掌：“怎么说话呢你？”

        孙翔闷闷地低头，不想理我。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哎其实不是要面子啦，是真的觉得我这样很危险，但讲真我又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掉下去，要怪就怪护栏一直没修吧。而且从他超讨厌的女生变成了救命恩人，少年人不知道怎么报答我也是很正常的。

        毕竟电视剧里的套路都是以身相许，表示负责——虽然性别好像反了。

        他肯定不愿意。

        结果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孙翔，请了假出现在了这里照顾我。

        孙翔跟我表白的时候我正在吃苹果，他成功地让我没被水淹死，但却险些被一块苹果噎死：“你说什么？！”

        “你怎么这么激动？”孙翔对我没见过世面的模样表示嫌弃。

        “你真不用负责，也不用愧疚，我哪能用救命恩人捆绑你啊，不要太勉强自己。”我苦口婆心地劝他走回正道。咦，跟我表白就是邪道了吗？好像还真是吧。

        “如果可以回到当时的话，我真希望掉下去的是我。”孙翔跟我说道。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呢，不能因为你是个男生你就必须替女生掉下去啊。”我眨了眨眼睛。

        孙翔怒了，估计觉得我不识好歹，小爷都这么屈尊道歉表白了，我这一讨人厌的家伙怎么能不接受呢？

        哦不，是我想岔了，他生气的点在于：“我是真这么想的，你为什么怀疑我？！”

        大有一副真诚之心被渣女辜负的悲痛感。

        我捋了捋逻辑：“表白是因为喜欢，你想替我躺床上确定不是因为想翘课，而是因为喜欢我？”

        孙翔重重地点头，然后抬下巴看我：“不然呢？”

        我直接乐了，好奇怪哦，他为什么喜欢我？

        “就是因为喜欢你啊，你见过我送别的女生零食，喊别的女生玩吗？”孙翔说道，“你以为我是团子吗，让人揉来捏去的，心甘情愿被敲诈？不然那冰淇淋我直接扣你头上了！”

        哈？难道不是因为你太过于直男可能会注孤生，所以不和别的女生一起玩吗？

        “……我生气了。”孙翔看着我。

        “那，我哄哄你？”我想了想说道，虽然我还在沉思他为什么喜欢我，“但我重感冒了，我怕传染你。”

        少年突然一瞬间脸上爆红，比我手里的苹果还红，气急败坏地走了：“你怎么耍流氓？”

        我说什么了吗我？我是提醒他我生病了啊，难道他以为我要亲他所以会传染？哇，青春期男孩子脑海里都在想什么？

        后来孙翔跟我说，他意识到他喜欢我就是因为总是因为我的事情而炸毛，像是被人揪住尾巴戳了痛点一样，老是有种被戳穿、看透了的感觉，老想对其他提到我的人都骂一句“你们神经病吗”。

        “原来我是你的软肋呀。”我恍然大悟，这还真是好别扭的想法。

        “我看是命里犯了劫。”孙翔冷哼一声。

        不对啊，这只是意识到了喜欢，还是没解释明白为什么喜欢。然而我再问孙翔，他却不肯多说了。

        但我觉得我们俩这恋爱谈的还是挺亏的，因为那次落水实在把身体弄坏了，我三天两头就生病，完全不敢跟他亲亲我我——“对不起，我怕传染你，不准说你不怕传染。”

        “……你快点好起来。”他被我成功噎住，现在这么想来，果真是风水轮流转。

        不过也有点变化，孙翔莫名其妙地爱上了游泳这个运动，甚至可以说是情有独钟了。要知道，他以前最喜欢的明明是打篮球。但我是相当怕水的了，所以没办法欣赏他的游泳的英姿，因为我连游泳馆都不愿意踏入半步。

        一朝被水淹，十年怕游泳啊。

        再后来他就去了越云，一路披荆斩棘，杀去了嘉世。

        至于我嘛，还算顺利地读了大学。

        为什么说是还算顺利呢？因为嘉世摔去打挑战赛的结局已经无法改变的时候，我正值高考前夕，或许是因为学习压力过大，我直接大病了一场，醒来就看到“因为生病而无法出席嘉世第八赛季剩余比赛”的孙翔选手，就站在我面前。

        眼睛红红的，说是训练太累滴了眼药水。

        “孙翔，我这一年生病次数好多啊，你说我是不是要死了，你看隔壁学校的某某就是因为一个小病然后……”我烧到开始说胡话。

        孙翔直接打断了我的话：“不会这样的，你会好起来的，我会成为更好的职业选手，你到时候必须出现在现场！”

        好好的情话说的像是抢劫犯威胁人质一样，也是没谁了。

        “那你跟我讲一讲，你为什么喜欢我嘛。”我问他。

        孙翔沉默了半晌，开口说道：“最开始的时候的确很讨厌你，但毕竟也是朋友，而且很久很久以前，我在看到电视上一叶之秋和大漠孤烟的比赛时，我说我想当职业选手。”

        好像有这么回事。

        “所有人都觉得我在天方夜谭，而且不务正业，只有你，你是我身边唯一一个支持我并且理解我的人。”他神情温柔地看我，“我当时就想，以前的一切都可以一笔勾销了，从今天开始，你是我喜欢的人了——”

        “当然，我没那么早恋啊，那个喜欢不是现在的喜欢。”孙翔强调道。

        “那是哪种喜欢？”我故意问他。

        “明知故问。”他撇了撇嘴，“开始是把你从讨厌的人群里画出来了，是看兄弟的喜欢呗，后来长大了，知道什么是爱情了，感情也就渐渐变了。”

        “也挺奇妙的。”孙翔跟我感叹，“可能是注定的吧，所以你现在就是我女朋友了。”

        但其实说理解我觉得有些牵强，我当时不过是和他一样中二，只不过我的叛逆藏在心里，我下意识想要反对长辈们说的话而已，至于同辈——孙翔再不济那也是我的人（我的小弟），轮到你们置喙了吗？

        当然，我认为他游戏打得好也是真的，莫名其妙对他充满了信心——信他可以做到。

        “所以，如果以后没有你陪着我，理解我，支持我的话，这一切又算什么？简直少了太多意义。”孙翔总结道。

        我大为感动：“孙翔，我跟你说件事，你别生气。”

        孙翔挑眉看我。

        “电玩城我是专门去练的，因为我想和你一起玩，牧师也是专门去练的，因为我最初以为你会玩战法，谁知道你要玩卖血的狂剑。还有就是，你那群提建议的小伙伴，其实我贿赂过他们。”我咬了咬唇说道。

        所以我就说我是因为作妖太多而掉水里了。

        “我去，你早就对我图谋不轨？”孙翔的关注点居然不是我暗地里悄悄做小动作。

        “……是的吧。”我眨了眨眼睛看他，“可能比起我成了你的习惯，反而你才是我的习惯吧。”真的是，怎么可能有人会不喜欢孙翔呀。

        “你能不能说的文艺一点？”孙翔觉得习惯这个词不太美好，好像有些勉强的感觉。

        “因为你是我过去的匆匆岁月，也是我的当下时光。”我换了文艺的词，然后我们俩齐齐地弄了一身鸡皮疙瘩。

        十八岁可能是个坎。

        孙翔在这个坎上，从一帆风顺走向遇到接二连三的打击，而我看起来因为大学放松了许多又有时间去锻炼，身体好像健康了不少，但内里还是虚的不行，时常被用来调养的中药弄得愁眉苦脸。

        哎，孙翔又不是个糖，也不能让我甜一甜。

        对于我的感叹，孙翔表示好男友要同甘共苦，既然他不能分担我的苦，那他就戒甜食吧。等等，这人好像本来就要因为拍广告所以要少吃甜食的！

        嘉世挑战赛失败的时候，天气还没那么暖。

        我拉着孙翔挑了个人很少的时间段游泳去了。

        准确说是他跟个鱼一样虽然闷闷不乐但还是很灵活地跳进了水里，而我作为一个旱鸭子默默在旁边看着。

        “孙翔，你为什么忽然就喜欢游泳了？”我安慰自己，就当看美人出浴吧。

        我问这话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发泄的差不多了。我们俩比起以前都成熟了很多，他没问我有没有觉得他失败，我也没说什么苍白无力的安慰话语。我们都暂且忽略了这件事，和平时一样，做最平常的情侣。

        他回答我的时候，我们已经离开了游泳馆，刚好路过一个湖。

        虽然不在同一个地方，而湖也不一样，但孙翔还是回答了我：“你当时落水的时候，我想跳下去但又救不了你。”

        其实答案我知道一些，我是被会游泳的路人救上来的，据孙翔的好友说，当时的他跟疯了一样，那种无力的感觉，大约我可以体会到几分，但也做不到完全感同身受。

        我问这个问题，不是因为我要刨根问底。我挽着他弯着嘴角笑道：“你看，总会好起来的呀，你学会了游泳，而我也不会再掉进水里了——嘉世看起来好像是倒了的，但未尝不能东山再起。而至于你，你也没有倒下呀，所有的失败都是阅历和经验。”

        总会好起来的呀。

        我们在寂寥无人的街头拥吻，带着对未来的不可知却又充满着的满腔希望，如同落水后他虽然被愤怒和无力冲昏了头脑，却依然手忙脚乱地给我做人工呼吸时一样——我们都知道该如何正确地去做，如何不遗余力地去度过当下的时光。

        等一切都好起来了，我要跟他学游泳。

        孙翔去轮回的第一天，我躺进了急救室。

        这些年小病不断，反反复复，不知道上帝忽然怎么回事又打了个盹，我就咣当一下倒下了，倒不是我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就是病情汹汹来得猝不及防。

        我浑浑噩噩地，再次对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孙翔说：“孙翔，我这次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我要是一直病着该怎么办，要不还是分手吧，我可不想耽误他。刚去队伍怎么能请假过来呢，风口浪尖上就别被人家曝出来有女朋友了吧……我都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翔看起来眼睛还是红红的，像是个假的孙翔。我是不敢相信他哭过了的，孙翔怎么可能会哭啊，嘉世输的时候他都没有哭的。

        我果然是病的糊涂了。

        “你不好起来的话，怎么学游泳。”孙翔问我。

        “分手是不可能的——你要是一直生病，那我们就学别人，在病房里穿婚纱结婚。”他跟我保证，不离不弃的样子感动哭了隔壁病床的小姑娘。

        我可能也应该哭一哭，但我的眼泪都被发烧的热度给蒸发啦，或者说也许孙翔替我哭完了，毕竟我不是绛珠仙子。又或者说我是有了腿就讲不出话的小美人鱼，我感觉我什么话都说不出，好像变出了小哑巴，丧失了语言功能。

        也许我随时都能化成海面上的泡泡也说不定，见证着他和别人的婚礼。

        最主要的是我觉得孙翔也病傻啦……我们谁都没到结婚年龄呢。

        唉，怎么弄得跟得了绝症似的。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送了我一条项链，跟我说这个就暂代戒指了，等我带着我第一枚冠军戒指来送给你：“都说了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我顶着，我有那么好被别人骗走吗？”

        我像一个留守的小媳妇一样说好好好，等小爷你功成名就了回来娶我。

        嗯，为了这个高个子能顶天立地，那我也得尽快好起来。

        我的确是好起来了，我妈讲我不孝顺，亲情都不能作为我的力量吗，只有孙翔说的话才管用，简直是鬼迷心窍：“难道小孙是你的医生吗？”

        这逻辑不对，得说他是我的良药才对吧。

        其实也不对，大概就是一个人很消极的情况下，忽然找到了好好努力下去的救命稻草，让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再加上，我本来就只是一时病糊涂了。

        第十赛季轮回是亚军。

        他诚邀我去现场见证他的成功，结果看到了这个局面。

        孙翔很沮丧，但亚军距离冠军只有一步之遥，他对于下赛季还是充满希望的，对此我在发布会之后当着轮回队员们的面，把他拉去了角落，再度拥吻。

        认识了那么多年，很难得；相互喜欢又在一起，很难得；一起陪伴走过彼此的低谷，很难得；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回头就能看到他，伸手就能抱到他，踮起脚就能亲到他——他的心意早就成了我无名指上看不到的戒指。

        它不是束缚，而是我前行的勇气。

        当时的我说，你是我过去的匆匆岁月，也是我的当下时光。

        日月斗转星移，光阴呼啸而过，有些人不知不觉之间，就成了你人生中不可割舍的存在，在过去在当下，你都可以虔诚并且中二地相信，真爱是神圣、可以战胜一切的，它顶天立地，坚不可摧。

        孙翔肯定不知道我想的这么文艺，他只是牵着我的手跟我嘀咕道：“等复盘结束后，我们去吃火锅吧？你要想吃甜的话，那就再点个甜点？”

        至于再后来呀，那就要那时候的我去告诉你了。

        好了，不说了，国家队要去庆祝夺冠的事情了，孙翔还在后台等着给我冠军戒指呢。

        你是我的当下时光，也是我未来想要一起走过的年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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