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龙虎决斗篇

自从那一次后，润玉这两天里便不曾来过璇玑宫歇息，我也没有再见过他了，据说，是忙于处理朝政上的事情，具体他在处理何事，无人告诉过我。

        一次入夜，邝露过来帮我掖了掖盖在身上的被褥。她说：“娘娘，今夜有些凉，务必盖好被子。”

        我蹙眉：“娘娘？”她为何突然改了称呼。

        邝露笑着回答道：“是的。今日早朝，陛下谈到与你的事情，没想到众仙里面居然有人对你出言不逊，被陛下一掌过去，当场身亡了。”

        “为什么？”她这一说，我被吓得够呛。

        “自龙虎山一战后，陛下担忧魔界的人会再找你的麻烦，今日就在九霄云殿的朝堂内当众宣布，在陛下生辰当天便是与你成亲之日，你以后，便是掌管六界的天后，此事已经昭告天下。他还下令，凡事对天后娘娘再出言不逊者，权被当作魔界的余孽，必诛之。”说着她握了握我的手，道，“陛下很有心，他已经传令下去，以后天界上上下下，凡事见到你，必须改去公主的称谓，一律尊称为娘娘。”

        “还有天界的仙娥，已经下令让掌事的姑姑重新训练，陛下说，大婚之日你看到的，将会是整座天界焕然一新。娘娘，你放心吧，有了陛下的指令，以后在天界，就没有人敢再欺负你了。”

        “”听着邝露一番话，我的手不禁有些颤抖，反之紧紧握住邝露的手，而邝露仍是说得兴奋：“穗禾公主，你也跟了陛下这么久，如今你们快要真正拜堂，突然间要改为唤你一声娘娘，突然有些不习惯呢啊，你都要当新娘子的人了，怎么还是动不动就哭呢”

        邝露见状，连忙抬起手为我擦拭泪水。

        “那他，可还有说过什么？”我的声音不禁有些颤抖。

        “陛下，已经下令，为你做最好的嫁衣了。到时候，你一定会是整个天界最美的新娘子。”

        我一下子拥住邝露，她有些惊慌，我则不停吸着鼻子，到底不知自己究竟在哭什么。

        我应该庆幸，我们之间的誓言，终于要成真了，心，有些空洞。

        这样，不仅仅大圣可以被放出来放心西去，连花果山的猴子们也都确保安然无恙，我便安心了

        而我，也可以和我最爱的男人喜结连理，过去的一切悲欢离合，我全当做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过去了，如此甚好，甚好

        爱，有时候像一块糕点，温柔得叫人甜腻，可有的时候，也会像一壶毒酒，随时会毒发身亡。

        而我不知道的是，有一场极大得阴谋，不知不觉在等着我去靠近

        “穗禾”

        入夜，我听见有人在唤我的名字。

        “穗禾，你言而无信，我问你是不是忘了龙虎山决斗前与我的约定？”

        是旭凤的声音。

        我从床上坐起身子，夜凉，我下意识用被褥又拢紧了自己，只见到他凌空站在我的床前，依旧是那一身金黄色盔甲，可看上去，胜似一块虚影。

        我不明，问他：“我与你的什么约定？”

        他笑了笑，说：“你不要忘了，你答应过我的，你要当着润玉的面，跳入临渊台。”

        随着他的话音一落，我闭上双眼，再度睁开眼时瞬间想起了那一次龙虎山交换人质的前一晚，旭凤前来找我谈的话。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倘若你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就遵循我说的去做，听着，我要你，当着他的面，跳入临渊台！”

        他说，只要我跳下临渊台了，便能回到原来的地方

        他还答应我，会把大圣送我的红宝石还给我！

        “我没忘。”我说。

        旭凤满意的点头：“没忘便好，穗禾，只要你按本座说的去做，我就答应你所说的一切。”

        “好。”我的手紧了紧，嘴角的笑意绝望悲凉。

        旭凤的出现，让我更加确定，我离离开润玉的时候，不远了

        我醒来的时候，浑身都冒着冷汗，半睁开眼，便看见了那抹熟悉的身形，那一身翩翩白衣。

        望向方才旭凤所在的位置，空无一人。

        润玉紧握着我的手。

        方才回过神来，原来，旭凤的出现，是一场梦，是一场点醒我的梦。

        “怎么了，可有不适？”耳边传来一贯清冷的声音。

        我摇摇头，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他抓的我太紧了，动弹不得。

        也不知道邝露有没有多加留意，退下的时候连窗户都没有关上。

        润玉一贯梳理整齐的长发被风吹乱，他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不远处打开的窗户，转而眼睛划过有些蜷缩的我，眉头轻蹙，起身去将窗户关上。

        看着润玉清瘦的背影，我的心里却是一阵五谷杂陈的。

        “夜里风凉，容易着凉，邝露身务繁忙，未免太大意了些。”待润玉关好窗户后，他缓缓回到我的身边，笑意明显，柔声问道：“刚才本座趁你睡着时，替你把了下脉，发现你的脉象气息极其不稳，穗儿，可否能告诉本座，你是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还是梦见了什么不好的？嗯？”

        我轻轻笑了笑，说：“就算我不说，你也能想尽办法知道的，不是吗。”

        话音刚落，润玉握住我的手紧了紧。

        “是。”看着我良久，他才回道，面上神色依旧不变分毫，润玉轻轻揉着我的手背，语里温和：“可是，我想你亲口告诉我听，也比我亲自去探究好。”

        “这样，证明在你心里，我才是你唯一能够依靠的王。”

        “穗儿，我是你夫。明日过后，便是我们大婚之日，我不想你，再出什么意外。”润玉一脸担忧，话落，他抬起手，修长如玉的指尖划过，替我擦拭眼角的泪。

        抬眸与之对视，嘴角涩涩道：“无妨，只是快要大婚了，想到那天，要面对四海八荒的神仙们，心里多少有些紧张罢了……”我握住润玉的手，以示他不必再为我担忧，“对不起，这些日子，让你为我操心了。”心里想着，那日我要死要活离开他，这样待他，是不是过分了些……

        润玉这才神色稍霁，点头。

        脸颊传来一片温热温热的，突地，是润玉不知何时俯下身子，朝我再靠近了些，近乎要吻上我的，一阵淡淡的龙涎香扑鼻而来，呼吸迷乱，惹得周围的气息变得暧昧起来。

        我闭上眼睛，等待已久的吻迟迟没有落下，润玉张开手臂，将我揽入怀中，紧紧的，生怕我下一刻会离开那般。他心疼道：“穗儿，你睡吧，我会守护你的！”

        “好。”我回抱他。

        在他的怀里，我又一次沉沉睡了过去，只是这次，我睡得异常安逸。

        只是我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润玉原本温柔布满关怀的眼神在刹那间转瞬即逝，凉风透过窗纱缝钻进来，沙沙作响，今夜，无月光，黑暗间，映得床边坐着那一抹身穿白衣的男子，在夜里显得格外显眼，只见他眼底的狠戾与夜无异。

        他挥手，招来魇兽。命令道：“魇兽，来探下她方才的梦境。”

        那一头泛着晶莹光亮的驯鹿却是摇摇脑袋，似是不愿。

        “你敢抗命？”润玉眼下一沉。

        眼看着润玉的目光愈来愈危险，魇兽只好乖乖上前探梦。

        它颤颤巍巍的，不一会儿，整座没落于黑夜的璇玑宫殿，渐渐被蓝色的光吞没，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蓝色的梦境。是在牢狱周围，冰凉刺骨。

        是当日，龙虎山交换人质前，谈判的情景。

        旭凤？！

        见到旭凤，润玉微微咪了下双眼。

        ……

        “哐当……”润玉得知旭凤与穗禾谈判的条件，手中喝到一半的酒盏立刻被摔成了一地碎片，酒洒在他的身上，衣摆尽是酒渍，抬眼一看，他依旧是冷冷的神情，魇兽不禁打了个哆嗦。

        “没想到本座那废物弟弟，表面上光明正大，背地里却对本座爱妻行这无耻勾当，呵，竟比本座还要卑鄙！”

        魇兽低着头，“嘤嘤”几下。

        意识到魇兽的害怕，润玉俯身，轻轻摸着魇兽的头，旭凤的话不时在他脑海里回响，他刺红了双眼，嘴角突然扬起的笑容不明所以，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将话从牙缝里挤出：“无妨，他们要玩，那本座便陪他们玩玩。”

        魔界那一群乱臣贼子，他一个都不能放过，一个都，不能！

        待魇兽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那道白色的身影，已渐渐被黑暗吞没。

        我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二天一早，有阳光照进来整座璇玑宫殿，周围，已经没有了润玉的身影。

        换好衣装，踏出璇玑宫殿门，外头，天朗气清，一束阳光照得我格外刺眼，微风拂过，我打个哈欠，慵懒地松了松身子。

        未免太郁闷了些，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我还一副愈发疲懒的样子。

        润玉不在，我便拒绝了仙娥的搀扶，独自一人在天界走着，路经桃花园折了支桃花，看着那支桃花，心里面甚是想念那日遇见白真的十里桃林，那儿的桃花，才是真的芬芳，出淤泥而不染。拐过座座宫殿，途遇不少穿梭于各座宫殿忙前忙后的仙娥，我恍了恍神，脑海里猛然蹦出来一个想法，虽说明日大婚后，我便是整座天界的天后，可是成了天后啊，便是免不了以身作则，辅天帝打理朝中事务。既已此，还不如在天界当个不起眼的仙娥，除了忙碌，便什么都不用苦恼了。

        只是这想法，想想也就罢了，不一会儿，便转瞬即逝。

        这一走走停停的，不知觉已来到了天界烹饪食物的地方，御膳厨房。不一会儿，一阵食物散发的香味传来，传闻天界的点心味道香甜，现在看来，的确名不虚传，先不说吃下去味道如何，光闻着香味也让人沉醉其中。

        只可惜平日里顾着和润玉斗气，都没有仔细去品尝天界的点心呢。

        这样想着，只见到有两名仙娥双手托着一盘糕点朝御膳厨房的方向走来，二人间谈的话语一点一点传入我的耳中。

        “听闻陛下在上早朝时，因协商穗禾公主的婚事，被朝中的仙臣顶撞了几句，说此时天魔二界还处于防患于未然当中，过早大婚实属不宜，就因为这件事，和仙臣闹得不愉快，陛下下朝后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东西，这不，我们刚送过去的糕点又被退回来了。”

        听到她们的对话，我顿住了脚步。

        “可不是嘛。据说，在几万年前，穗禾还是天界的鸟族族长，为人嚣张跋扈，天下看她顺眼的少之又少，也不知道陛下当下闹的是哪一出，尤其和魔界的战争还未结束，就要娶她为妻，自然会有仙臣感到不满。”

        听到此话，我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不禁打了个哆嗦，握住袖摆的手亦是紧了紧，虽说我过去无恶不作，可是……

        “唉，天上的事，谁有几个能说得准呢，我们几个仙娥呀，初来乍到，还是少说点什么为妙。”

        正当我思绪万千之时，那两名仙娥走近方才注意到我，似是不知我是谁，她两对望了一眼，又上下打量着我，衣着朴素算不上华贵，可也并非下人，其中一人问我：“敢问这位仙子是？”大抵是初上天界做事，未免鲁莽了些。

        我昂首，回道：“穗禾公主，明日大婚，我便是整座天界的天后。”

        语末，两名仙娥睁大了眼睛，张大嘴巴一脸不敢置信。深知方才口中议论的人是我，她们二人赶紧放下托盘，到得我面前，扑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娘娘。”

        我顿了顿，看着她们二人紧张的模样，终是叹了口气，道：“算了，起来吧。”见她们二人一直低头，还不敢轻易站起来，我便将目光注意到了放在地上被润玉退回的糕点，几种颜色几种味道都有，美味佳肴在天界是数不胜数，估计是对着久了，也会叫人食不下咽吧。

        我问道：“这就是陛下不要的点心？”

        “回娘娘的话，是的，陛下从下朝到现在，滴食未进。”

        “我知道了，你们下去吧。”我转过身子，不再看她们，脑海里突然心生一计，往御膳厨房里走去。

        进殿，一眼能看到里头桌面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点心，雪霞羹，桃花羹，水晶虾饺，蒸绿豆糕，素醒酒冰，桂花露汁……应有尽有，大多从大自然提取的食物。色香味俱全，可是，我看着不喜。

        掌事的御厨马上带头拱手：“拜见娘娘。”

        我点点头，想着润玉这段时日以来待我挺好，反正我也时日不多了，便做些什么，来补偿他罢。沉默半晌，便说道：“陛下不想吃的，你们的食物做得再好，估计也会被吃个闭门羹。这样吧，我来下厨，我做给他吃。”

        “娘娘，这，这不太好吧……”御厨下意识捏了把汗，很是为难，“被陛下知道了，会责怪到我们身上来……”

        我轻轻一笑：“你放心不会的。更何况，我做的，万一他肯吃呢？”又看了看御厨仍然不放心的眼神，道：“这样吧，你看着我做。”

        一切准备就绪。

        我从殿内的衣服架子上取下围裙，顺势往腰间一系。然后将御厨为我准备好的食材放在案板上切起来，切好的放在碗里。在御厨满意的眼神下，起灶生火。

        在感受到微微烧热的锅，我往锅里面倒下油，噼啪的响声传来，我把食材倒下锅，铲子翻炒几下，一股特别的味道便从锅里溢出，不一会儿，香味便蔓延了整座御膳厨房。

        七政殿内。

        润玉端坐于桌前，一手撑额，认真批阅奏折。自前半个时辰退掉仙娥送来的膳食后，便一直没有再来过。

        似是有些累了，又忆起穗禾还在璇玑宫，想来是还没有用膳，便放下手中的奏折，离开七政殿。连朝服都没有换，步子匆匆，快步来到了璇玑宫。

        “穗儿，穗儿……”

        寻遍整座璇玑宫殿，上下左右望不见那熟悉的身影，他有些慌乱，以为她睡醒后又不知逃到哪里去了。

        就那么厌恶他呢？润玉苦笑。他答应她，只要她嫁，他就会保全花果山，放孙悟空西去，可是她当初答应过他的海誓山盟哪儿去了？知道明日大婚，故意消失以示报复么。

        她不辞而别的离去，润玉只觉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很是难受。说到底他还是恨，虽说穗禾答应嫁于他，但理论而言，穗禾都已经是他的人，是生是死，都应由他说了算。

        一瞬间，他又红了双眼，恨意涌上心头，欲派出精兵下界捉拿，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反正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若寻不到人，便要整个花果山来陪葬！他说到做到！

        “来人！”

        侍卫随着一道光，出现在润玉面前。

        “在！”

        润玉一挑眉，那眉毛似剑出鞘的锋利：“随本座命令，携十万精兵，即刻下界捉拿天后穗禾。”

        “是！”侍卫领命，正要退下时，却撞见闻声而来的邝露。

        原是邝露听闻仙娥说见到天后在御膳厨房那儿，便上前来禀报。若不是她来得及时，就差点儿惊动天界的兵将了。

        邝露话音刚落，润玉转瞬即消失在璇玑宫殿。

        望着锅里炒出来溢出汁液的西红柿，我的鼻尖动了动，御厨迈步上前提醒道：“娘娘，好了，放鸡蛋翻滚几下后就可以起锅了。”

        我面对着锅里满意的成果，兴奋道：“嗯，我知道啦，谢谢御厨师傅。”

        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完成后，我转身拿出在蒸笼蒸出的红糖糕，莲房鱼包，人参乌鸡汤，还有一瓶我珍藏已久的桃花醉……嗯，完美。

        殊不知，这一幕被殿外站了有一炷香的那抹身影看在眼里。

        在看到御膳厨房内的场景时，润玉的嘴角忍不住勾了一下，那一双一贯深邃的眼眸，变得比以前更加暖了。

        我端起盘子准备离开时，便见到了润玉，他紧紧抿唇，一双深邃的眼眸直勾勾盯着我，与他四目相对时，我一惊，他一身绣有银纹的龙袍，看这样子，应该是下朝后还没有换朝服。

        他看起来有些凌乱，是，在寻我么？

        “啊，你来啦？我正打算回璇玑宫呢。”我立即举起那一盘我做的劳动成果，仿佛在邀功，欣喜道，“听闻你还没有用膳，就试着做了点小菜，你，要不要来尝尝？”这一番话说得小心翼翼，生怕他会拒绝。

        润玉有些意外，几步上前，心疼道：“怎么干这么粗重的活儿，让下人去干不就好了。”说完拿过我的托盘，欲要责怪御厨厨师，我拉住他，嘟了嘟嘴说：“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自己要学做饭给你吃的。你不吃御厨做的饭，我就自己做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再次对上他的眼眸，这一次，我忘记了大圣，忘记了花果山，忘记了阿奎，忘记了白真……没等润玉回话，便道：“那，我们去吃饭吧。”

        “好。”润玉挑了挑眉，纵使眼里有着千言万语，最后还是只应承了一声，任由我扯着他的袖子离开御膳厨房。

        与润玉一同落座于璇玑宫殿的石桌，我呈上膳食在桌，轻轻挥手，挥退了仙娥后，我为润玉倒了杯酒。“我第一次向御厨学习做的，你快些尝尝。”我笑笑，坐下后满怀期待的看着润玉。

        润玉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点头。

        微微叹了口气儿，我夹了块西红柿到他的碗里：“西红柿炒鸡蛋，我听御厨说，这是凡间的主妇们，经常做的一道菜，虽说有些平凡，可是西红柿含有丰富的营养，这也是人间凡人喜爱的一道菜品之一。”

        ……

        “这个呀，是叫莲蓬鱼包，按照御厨的指示，把新鲜的莲蓬去掉瓤，截去下底，剜去瓤，留孔。然后用酒，酱，香料等加活鱼块把孔装满，仍用截下的底蓬封住。怎么样，是不是味道很鲜美呀？”

        ……

        “人参乌鸡汤，嗯，这个我光闻着就觉得好香呢，这个汤我在凡间时也听说过，尤其是凡间大富大贵的人家，很喜爱用来滋补身子呢。我见你老是忙于朝政的事情，一定很累吧，就特意做来给你补补身子。”

        ……

        “最后的膳后甜点，红糖糕，记得你以前，经常给我做的，可是…我每次都好嫌弃……”

        我越说越小声，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一股空落落的。而润玉全程无言，他默默吃着我夹给他的菜，良久，他只是幽幽笑着道了一句：“穗儿，你做的菜，本座很喜欢，只可惜，本座已经失去了嗅觉，味觉……”“你放心，本座今日…一定会把你做的，全都吃完。”然，他不经意地抬头，看向我，目光炯炯，又道：“穗儿，如果时间能永远停止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是啊。”我迎上润玉的视线，一双眼眸似有水光流淌。

        又是一阵静默，我们像是各怀心事那般。

        这样想着，润玉已经默默吃完所有的饭菜。让仙娥把盘子收拾好，他却忽然伸手将我搂紧了怀里，我一惊，头顶上传来他充满磁性的声音：“不要动。”

        我停下动作，任由润玉紧搂着我。

        他握住我的手，问道：“还恨我吗？”

        不明白润玉为何突然这么问，我下意识摇了摇头，说实在的有点违心，怎么可能不恨呢。眼前这个将我抱在怀里的男人，他强行占有了我，间接害死我的阿奎，幽禁孙大圣，他的亲弟旭凤抢了大圣赠与我的红宝石，纵容魔界鎏英一次次将我折磨……

        这样的润玉，我恨之入骨。可是我没出息，我现下还要嫁给他，做他的天后，为他学做饭……想到这几尽是委屈，眼里着实落下两道泪痕，点点头道：“恨。”害怕润玉会生出让他误会的想法来，转而又补了一句：“可是爱大于恨。”

        润玉一番平静，随后叹了口气：“阿奎的事，本座也是为了保护你，它入了魔，随时会危害到你，危害到花果山的猴子们……至于孙悟空，对不起，终究是本座自私。”

        “我知道，你不要再说了。”泪水不由自主的流淌下来，润玉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不禁把我搂得更紧。我怕他说下去，又会勾起我那些伤心的回忆，“润玉，我们现在这样子不好吗，我不想再回忆过去了。”

        让我，在临死之前，将一切都忘了吧。

        润玉立即拍拍我的背，以示安慰：“对不起，穗儿。”

        “明日大婚，一切都会过去的。”

        润玉轻轻捧起我的脸，许是哭过的原因，此时润玉深沉的眼神看着愈来愈朦胧，他朝我靠近，伴随着彼此的呼吸，他将我眼角的泪痕轻轻吻去。

        我们又相互抱了许久。

        不知不觉已到了未时，侍卫突然从外头跑进来，行色匆匆，叫道：“陛下，陛下！”打断了我们一时的安逸。

        润玉不紧不慢地松开我，眉头皱了皱，问道：“何事？”

        侍卫急步上前，看了看我，不好开口。

        润玉亦眼角滑过我，终是道了句：“穗儿，你先歇息吧。”便随着侍卫离开了璇玑宫。

        我站起身子，望向润玉逐步消失的背影，不禁生起一番不详的预感，总觉得，侍卫不让我知道，此事，是关于我的。

        润玉出去不久，四周天气暗了不少。

        “说吧，什么事？”润玉与侍卫二人前后脚踏出殿外，他负手而立，问道。

        “大事不好了。”侍卫握了握拳，语里沉重，转而道：“自龙虎山一战后，魔界虽然战败，可他们这次并不打算善罢甘休，私底下慢慢召集兵马，扬言要与天界抗衡。可奇怪的是，宣战的，并非是战神旭凤，而是他们的手下，魔将。魔将行事敢这么猖狂，陛下，我觉得他并不简单。”

        “陛下，龙虎山一战天界已然耗了不少兵力，倘若天魔二界再不停战，很容易两败俱伤且损失惨重。更何况如今白真上神又不知所踪，若打下去，恐怕，天界胜算不大。”

        这时邝露端了茶水准备踏入璇玑宫殿，听到润玉与侍卫的对话，她忽然感觉到有哪里不对劲，停下了脚步，躲进暗处偷听。

        只见润玉表面上毫无情绪波动，风吹得他衣决飘飘，良久，他问道：“对此，你有何看法？”

        气氛有些深沉，侍卫拱手：“左右不过也关联着天后穗禾，陛下，你看朝中不少仙臣特别反对你与穗禾公主的婚事，我认为应当先放下大婚的事情，陛下，不如——”语落，侍卫做了个用手割颈的动作。

        看到侍卫这个手势，躲在暗处的邝露手猛然抖了抖，差点儿把手中的茶具摔落在地，正当他以为润玉会大怒时，润玉却是不屑的笑笑。

        没想到润玉接下来的话竟让她震撼不已。

        “你可知道这场大婚，本座等了多久，如今怎能轻易说退就退。你这样，岂不是让本座难堪，让整座天界蒙羞？”润玉危险的咪了咪眼睛，殊不知长长的白袖下，是布满青筋的拳头，“大婚非但不退，且还要照常进行！”

        “陛下！”

        “至于你的意思，本座是要杀了穗禾，不过，不是现在！”

        侍卫略显无奈，却还是重重地点了下头。

        邝露眉目锁起，再也按耐不住，她一下子跑出来，一脸震惊又带了愤怒，上前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穗禾，陛下，邝露不懂！”说这话时邝露紧咬着唇，死死瞪着他们。

        不是说爱吗，既然爱，那为什么要杀，她是愈来愈不懂润玉了。

        侍卫仿佛生怕泄露天机，慌忙问她：“谁允许你偷听了，说，你偷听多少了？！”

        邝露也不客气了，红着一双眼睛回道：“你质疑我偷听的同时，不妨想一下你们的做法，何况穗禾的肚子里，还流着一条生命，你们，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吗？”

        润玉瞬间眉眼一凝，在邝露毫无防备之下，用手掐住邝露的脖子，用力之大，快捏得邝露断气那般。

        手里的茶具刹时摔成一片。

        “你，咳咳……”邝露面对润玉突然的行为感到无比震惊，握住润玉的手臂，指甲陷进润玉的肉里，却还是不敢轻易作出反抗。“为什么？”邝露被脖子上传来重重的力道硬生生逼出了眼泪，死死咬唇，带着绝望与悲伤。

        润玉淡然一笑，眉目下眼底的肃杀之意甚强：“本座历来行事自有分寸。不管你听到多少，今日之事，你不许告诉穗儿，否则，休怪本座无情！”遭天谴？他润玉就没怕过。

        手一松，邝露失了魂般跌坐在地，默不作声，唇角轻轻抽动，伴随着泪无声落下。

        润玉不再看她一眼，欲吩咐侍卫送她下去休息时，不远处传来前来汇报消息天兵的声音：“陛下，陛下，大事不好了！”

        “何事？”润玉拧眉扶额，龙虎山一战后天界从未顺过，不好的大事倒是一桩接连着一桩。

        “花果山的猴子，不知何时冲破了外围，去请墨渊上神去了，扬言不找到天后穗禾不罢休！现在，墨渊上神正带着他的弟子们，攻上天界！”

        天界本就慌乱一锅粥，如今墨渊上神又来搅局，侍卫顿时慌了神，把目光投向润玉：“陛下！”

        只见得润玉的唇角轻轻扯动，勾出一个阴冷的笑来，分毫不觉得这是一件大难临头的事儿。

        “怕什么，很多事，从来都是逆来顺受罢了。”

        润玉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衣襟，缓步踏回到璇玑宫。

        润玉推开璇玑宫殿内的殿门，我正坐在床沿，便侧头看他。只见他沉着一张脸默然不语朝我走来，不禁有些坐立不安。

        虽说润玉这番模样已经见怪不怪了，又忆起方才侍卫匆匆忙忙来找他时，此事应该不简单。我试探性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润玉没有正面回我，若他能答得上来，那所有疑点便能轻易迎刃而解，而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忽而一步上前抓起我的手腕，我一惊，手腕胡乱的扭动几下，他放大手上力道，咬牙切齿：“随本座出来。”

        一路上皆沉默不语，他走在前面，步伐扬起的风吹得他衣决飘飘，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一下子的改变实在是受不了，我撇了撇嘴：“润玉，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好不好？”

        “我很害怕这样……”

        “我总是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而生气……”

        眼角不禁有些湿润，啜泣无端给有些稀疏的日光添了几分凄凉，可惜他看不到。

        润玉停下脚步时，一眼望去，墨渊师傅不知何时早早候在南天门，还带领了数几十名昆仑墟弟子。

        “你师傅来寻你了！”润玉薄唇微抿。“去看看他如何？”

        “我不去，我不要去……”

        “不行！”

        南天门天界的兵将与昆仑墟方相对而立。

        墨渊携着众弟子，他还是一派清瘦的身形，眼睛没有一丝温度，死死瞪着我们这边方向。

        “师傅……”我欲上前，却不想被润玉紧紧握着手，松不得。

        “墨渊上神亲驾这么强的阵势而来，有何贵干啊？”润玉的唇角挂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只是那笑意，非但没有给人温润的感觉，反而叫人后背发凉。

        墨渊没有理会润玉，只是把目光投向我，道：“穗儿，跟师傅回去，天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

        “我……”这番话未说完，便被润玉横插了一句，“上神玩笑未免开得太大了，该不该待不是你说了算，是由穗禾说了算！”转而看向我，一边说话的同时，握住我的手紧了紧，一阵生疼从手上传来，神情是一贯的冷淡：“告诉你师傅，你答应了本座什么？”

        “穗儿，别怕，有什么师傅替你撑腰，昆仑墟众弟子随师傅此次一来，就不怕得罪天界！”墨渊一旁的叠风按耐不住了。

        我疼得额头上渗出细细的汗珠。

        墨渊拦下一旁欲要上前的叠风，眼睛未在我身上移开过，似乎知晓了什么，他漠视润玉还在紧扣我的手，继续道：“穗儿，是他威胁你了是吗？跟师傅回去，有师傅在，量他不敢伤你半分！”

        “……”

        “什么叫做本座威胁她？发生现在这一切，难道不是她自愿的么？”润玉不怒反问，说着松开扣住我的手，转而揽住我的肩，语里带着一丝命令：“告诉你师傅！”

        润玉，你一定要这样么？瞪了润玉一眼，我咬咬牙，在众目睽睽之下，不敢去看墨渊的眼睛，小声道：“师傅，对不起。”

        “你说什么？”墨渊睁大了眼睛，喃喃道。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重复方才的话，说：“师傅，对不起，我不能跟你走。我与天帝润玉相爱，明日，是我与他大婚的日子，介时，我便是六界天后！”说出这话，此时心如刀割那般。

        墨渊霎时刺红了双眼，他的眉心紧紧拧着，问：“穗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要嫁给谁，本上神都不反对，可是，为什么偏偏是太微的儿子？旭凤作恶多端，到底是亲兄弟，血脉相连，你以为润玉又会好到哪里去？”

        “上神过于言重了！”墨渊这番仍在苦言相劝，润玉立即将话打断，他拼命隐忍着怒火不好发作，继而冷笑：“旭凤是旭凤，不要拿本座与本座那废物弟弟相提并论，既然穗禾愿意嫁与本座，上神理应祝福便是，今日携一群弟子闯上南天门不说，还扬言要本座的天后随你们离开，这可是扰乱了六界的规律。”

        墨渊嘴边泛起一抹苦笑，他还是不会相信，我即将要嫁与润玉的事实。

        “师傅，你走吧。”我努力让自己镇定，仰头艰难地朝他露出一个笑容。

        “你！”

        润玉得逞一笑，对墨渊道：“穗禾说的话，上神可是清楚了？你们走吧，念在明日便是本座的大喜之日，今日之事，本座尚且不与你们计较。上神明日若是来送祝福，本座就先心领了。”

        语罢，润玉便搂着我离开南天门。临别之际，润玉好像又想到了什么，侧头对着墨渊又补了一句：“哦对了，按照辈分，上神虽说比本座高处不少，算是前辈，不过本座毕竟是六界唯一的主，上神下回见到了，切莫再直呼其名，理应尊称本座一声陛下！”

        “润玉！”我怒得暗自吼了一声。“你敢再多说一句，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穗禾，你以为你这样，孙大圣就会安心吗？”墨渊的声音从后方幽幽传来，被天兵阻拦，他们没有再上前。

        而我，不忍心去看那抹大失所望的眼神，走得更快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哗哗流下，泛红了一张脸，润玉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恢复成那副关怀的样子：“怎么了？”

        我生气地挣开他的手，一路往璇玑宫的方向跑去，润玉挥退身后跟着的仙娥，朝我追来。

        推开门，我把脑袋埋在床榻上，肆意哭了起来。

        润玉过来欲要过来安慰我，几番被我推了回去，无奈只能坐到一旁。我深知自己对不起墨渊师傅，对不起大圣，对不起很多对我好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哭得没有了声音，身子变得麻木。润玉一把将我搂在怀里，他深深吸了口气：“穗儿，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可是，你知道吗？我很爱你，是真的很爱，我吃你的醋，所以我才把孙悟空关起来……我痛恨那些待你好的人，我甚至希望，只要我们大婚之后，你便能永远留在我的身边，不会离开我……”

        “我知道这段感情让你很累，很痛苦，可是，如果我们终究只有一个人让步的话，不是你，便是我，可我希望是你让步……”

        这样说着，他心里便多了几分怨气：“你今日既然选择了我，就要忍受割舍掉对孙大圣的感情！否则，本座不会放过他的。”

        我心一横，打断他的话：“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好累，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于是再也不看他，往床上一躺。

        “好。”润玉站起身子，淡淡道：“今日你且好好想想，不要影响了明日我们的大喜之日。”

        随着润玉步步离开璇玑宫后，殿内响起的哭声却愈来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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