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心魔

每次飞上天空，黄月澜都十分喜欢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可惜她不是鸟儿，无法做到随时随地的享受这份快乐，不过现在，她心情正好，自然也就没有去想这点小小的遗憾。
  “哼哼，原来这样子装模作样真能吓到他们啊，别说，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还真不错嘞。唔……不行，我不能沉迷于其中，不然也就变成和那些蠢蛋一样的坏人了。”
  这次没有军令就能出大营应该算得上她的第一次“智取”，这还得感谢季驭行逼她学了那段时间的礼仪，不然自己连怎么伪装出一副高贵的样子都不知道。
  不过，大战之时能因为害怕被穿小鞋就随意放人出入大营，这也证明了熊京治军不严。或者是，明翰帝国上下除了黎远之外就没有特别重视军纪的将军，这才会导致军队里时常出现这种徇私的情况。这样的军队，注定是走不远的。
  黄月澜没有去考虑那么多，军纪什么的，她不是太关心。她现在只想着快些去找到苍，然后赶快带他回营，以免连累了哥哥。
  自从上次两人交谈过以后，苍就把之前送给黄月澜的那片龙鳞改造了一下。之前只能够单向定位，也就是说，只有苍能感知到黄月澜在的方位，反过来却不行。而改造之后，他们就可以双向感知了。
  苍所在的区域离大军扎营之地不是很远，也并不算隐秘，只不过因为结界的存在，外界的人看不见这个村子，即便靠近也会被早已布好的传送阵送到几米外，所以一直没人发现这里。虽然不知道魔族用了什么方式找到他们的，但苍选择了正面迎战而不是像以前那样再度迁走，就已经算是成长了。
  “唔，也不知道那个魔族还在不在……”
  黄月澜担心骁阳还在附近，在离目的地还有数百米的时候就降落了下来，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不过，稍微凝神感知一下就能探出来周围已经没有魔族了，黄月澜便松了口气，直接走了过去。
  靠近结界，黄月澜张开手掌释放出了龙鳞。随身携带着这东西太容易弄丢了，所以她就想了个办法，把这鳞片融入到了自己的力量当中，这样自己就可以随时随地把它召唤出来，也不用担心找不到了。
  有了龙鳞开路，她很轻松地便进到了村子里。这里依旧是一切如常，只不过村民们的脸上多了几分担忧，少了点悠闲。这个难怪，天天有个破坏力这么强大的魔族在家门口晃悠，换谁也睡不好啊。
  苍早就等在这里了，黄月澜只要离他不超过一里以上，他都能感知到对方的存在。
  “欢迎。你应该还在前线与魔族作战吧，怎么有空来这里了？”
  “嗯，答案不是很明显嘛，我是来请你出山的呀。”
  黄月澜也没遮遮掩掩，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不过实际上，她还是有点不好意思的。每次一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情况，她第一反应就是请苍来解决，就好像他是自己的召唤兽一样，呼之即来。所以这一次为了表明自己的诚意，直接亲自上门来请人家了。
  不过，苍好像没太在意这些事情，只是疑惑的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隔空与我传话，一定要亲自登门呢，这样不会有点浪费时间吗？”
  “呃，因为……如果一直这样随便使唤你……我觉得有点不太好……”
  黄月澜最终还是说明了原因。在她看来，苍也有自己的生活，总是叨扰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怎么能把这事儿当做理所当然的呢？
  “啊，原来这样啊……”
  虽然实力和心态都有所长进，但苍在为人处世上还是有点呆愣，就像曾经不谙世事的黄月澜那样。他似乎还是没完全理解黄月澜的意思，还解释道：“其实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我的使命就是对抗魔族嘛，有需要你直接找我就是了。”
  “……嗯，知道了。”
  黄月澜现在有点尴尬，对方好像没想明白她指的不好意思是什么。不过这东西解释起来有点费时间，所以就当大家达成共识了吧，没必要深究了。
  “所以，你能和我一起去前线吗？”
  “……给我一小会儿的时间吧，我……仔细想想。”
  刚才还说了对抗魔族是自己的责任，可苍现在却犹豫了起来，态度的转变令黄月澜有些不解。看着他那一脸纠结的样子，黄月澜也不好多问，便随口岔开了话题：“没事，今天太阳落山之前你给我个答复就好了。我想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下，你带我去呗？”
  “嗯，好。”
  两人并肩来到了一处树荫下，这里似乎是村民们聚会的地方，周围摆放着许多小板凳。苍没有说话，把她带到这里后就转身走开了，像极了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的感觉。黄月澜有点奇怪，为什么自己一说请他帮忙对付魔族，他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呢？
  “离开村子吗…可我不放心这里……”
  “别骗自己了，你是不放心这村子，还是不放心自己到外面啊？”
  苍的内心被圣光龙王洞察的一清二楚，对于这个小伙子，它是真有点无语了。明明已经身负这么强大的力量了，就是不肯完全离开自己的舒适圈。

  “你帮人家就帮到底，如果没这个胆量，一开始干嘛要答应他们帮忙对付魔族？我看不是这村子离不开你，是你离不开这村子！你靠着这个借口逃避了多少次与魔族的正面对抗了？”
  面对自己兽灵的质问，苍选择以沉默作为回应。其实困扰着他的并不是一个敢不敢离开村子的小问题，而是一直以来纠缠着他的心魔。像他这样实力强大，内心却脆弱的人，往往都有着自己最恐惧的东西，而这甚至能让他失去一切作战的能力和勇气。
  苍害怕什么呢？强大的魔族？不应该是，也不会是。之前面对魔龙，他已经克服了心中的恐惧，敢于去直面对方了。曾经那些使他动摇的敌人，现在已经干扰不到他了。那他害怕什么呢？
  圣光龙王其实很清楚，他害怕的是与外界的接触，这是无法抹除的心魔。苍小时候就经常被人欺负，十分畏惧与一切的陌生人接触。被圣光龙王强行寄宿之后，心智上的缺陷又被放大了，导致了童年阴影直接变成了挥之不去的噩梦，这才是他一直逃避的真正原因。
  苍只喜欢和黄月澜说话，因为这个姑娘很实在，有什么就说什么。黄子明就不一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苍就觉得这人的每一句话中都是带着试探的。虽然当时的情况有些特殊，可人一旦产生了先入为主的想法或是执念，就很难客观的去考虑问题。黄子明上来几句试探性的话，反而直接让苍对他产生了发自内心的抵触。
  这种抵触情绪也不是讨厌或者是别的什么，就是单纯的不想与其交流。苍只想要一个像玩伴一样的人，能够真诚的对待彼此。可他对“真诚”的要求却又太高了点，必须是要将自己内心毫无保留的展现出来才行。这一点，恐怕亲密无间的人都很难做到。
  “你还好意思让人家坦白想法，说实在的，你这些丢人的小九九你敢说出去吗？你要是真有本事和这个姑娘坦白自己的想法，我敬你是条汉子。”
  “呃…我…”
  圣光龙王的嘲笑之下，苍更加的不敢说话了。心魔这种东西，想要摆脱确实有些困难，更何况苍自己其实没有意识到。唯一能意识到问题的圣光龙王又不愿意放低自己的姿态帮助他解决，这就导致他越陷越深。
  “可，朋友之间，不就该……”
  “早说了你应该多去见见世面的。有些人可以把客套话也伪装成心里话，用相当煽情的态度讲出来，你怎么知道人家是不是愿意与你真心相待的？就算是人家愿意，现在是你没有把自己的真心话说出来，懂？”
  “呃……”
  “所以别要求那么多了，我的建议是，赶快和人家一起去前线吧，别耽搁了。不然，你可能会失去这唯一一个朋友。”
  这句话仿佛一道雷击劈在了苍的心头，令他浑身发颤。“失去唯一”，这种事情他童年就已经经历过了。唯一一个对他好的母亲早已丧生在灾难之中，圣光龙王平日里对他也没多少好脸色。村民们虽然敬仰他，但毕竟大家的关系没密切到可以说心里话的程度。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算朋友的人，如果再失去……
  “我……我知道了……”
  苍低落地回到了黄月澜的身边，说道：“我们走吧。”黄月澜看他转变那么快，本来还挺高兴的，可看到他的表情，忽然就愣住了：“你……有什么心事吗？”
  “……”
  看着他忽然变得那么消沉，黄月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完全就是在状况外的，刚刚不还好好的么，怎么转个头就成这样了？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你也会不要我了……”
  苍的低声呓语吓了黄月澜一跳，可仔细一琢磨他说的话，黄月澜的脸一下就变得通红：“什…什么啊，什么不要了……我…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吧？”
  “蠢小子，这话不要对异性随便说，她又不是你娘，会让人误会的！”
  因为听到了黄月澜说的“我们不是这样的关系”，苍的情绪更低落了，直到圣光龙王一声怒吼响起在他的意识深处，才把差点陷入心魔中的他给唤醒了过来。想到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苍就是再呆也知道自己让人家误会了。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抱歉啊，我刚刚有点……不太清醒，我们……走吧？”
  黄月澜做了几次深呼吸，平复了心情，这才敢抬头看苍。他现在似乎也恢复正常了，可是刚才那种失神的样子到底怎么回事？令人有点在意。
  “嗯，既然没事了，那我们就回去吧，但……军营里忽然多出一个人来，不知道该怎么办呀……”
  这都到要带苍回去的关头了，黄月澜这才反应过来。他没有军装，没有编制，规矩什么的啥也不懂，这回岂不是瞬间露馅儿？这次和上回可不一样，上回那是几位主帅亲自接待的苍，属于把他当秘密武器了。可这回……
  “诶，对了，这回不也是直接去找胡帅就可以了吗？苍，你能够隐藏住我们的气息吗？我要干点偷偷摸摸的事情。”

  “只是隐藏我们两个人的话没问题，怎么了，要做什么？”
  “不急，先回军营吧。”
  “嗯，稍等，我和村长说一声。”
  简单的与村民们告别之后，苍便和黄月澜离开了。他不认识来时的路，两人的返程只能靠黄月澜引路飞回去。到了大营门口，苍放出了两道白光包裹住了两人的身体，隐去了身形。只要不是有心人刻意探查，基本上是不可能发现他们的。
  “哇，你这能力真好用，所以为啥不用这招对付魔族啊，隐藏起来直接潜入到他们老大那里，然后一刀就把他砍了不就完了？”
  对于黄月澜过分乐观的想象，苍只能报以苦笑：“这个状态下哪怕你挥一拳打到别人都会立刻现形的，没办法用来暗杀。”
  “哦，好吧。”
  黄月澜领着路，两人很快就回到了黄子明的营帐前。此时距离她出发也不过就过了七八个小时，天都没黑呢。黄子明当然想不到妹妹这么快就回来了，被吓了一跳。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起码要到明天……”
  “这么着急的事情哪里等得到明天呀，对了哥哥，我们晚上去见见胡帅吧，把苍引荐给他。”
  “小妹，不是说了么，我们现在的身份有点敏感，不方便去找胡帅……唔，所以，你是有什么办法偷偷过去？”
  看着黄月澜的笑容，黄子明也意识到了妹妹肯定不会冒险胡来。在他的印象里，妹妹可没有什么能够隐蔽的能力，那么想必这种能力是苍的了。
  想想也是，两人这么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而自己毫无察觉，肯定是用了什么手段的。
  “哥，你就放心吧，我都说了是晚上啦。现在，我们只要再等等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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