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开着破车的少年们

凑热闹的人慢慢的散场，少有人知道，5点才是重头戏的开始。

这个时间，不论发生什么，都不会引起人注意，一大部分在危险边缘游走的生意，也是这个时间最为活跃。

打碟的姑娘已经回到了车里面，外观普通的车辆，内里确实简单而奢华，成块的奢侈皮革铺满了整个内部空间，散发出一种独特的，令人心安的味道。

还是那双桃花眸子，微微闭着，长睫毛微微向上翘着，或许这个她的眼神就能让无数男人躁动吧。

她看了看时间，似乎也是在等5点的到来。

时间来到四点，霸王枪的手下开始将一些道路清理出来。

四点15分的时候，远处传来了汽笛的轰鸣声。四股庞大的车流汇聚到了不远处，灯光就像是耀眼的烟花，似乎争斗着什么，喇叭一个按得比一响。周围的居民被吵醒的，骂骂咧咧的撒泡尿又继续回去睡，没人敢真的做什么。

虽然这个时代几乎不会出现杀人灭口的戏码，但是生意上的碾压，工作上的为难，有一万种方式，让你灰溜溜的离开这个城市。

好多人连自己怎么输的都不知道。

牛杨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也就隔着十多公里公里的地方，一处相对偏僻的地方。

几间零时板房拼凑的小店，也就几根柱子，四周用聚合的木板围着，几个鲜红的大字，“兴旺汽修”随意的挂在上面，风吹日赛雨打，早就有些淡化了，连牌匾都似乎有一些发白了。

兴旺汽修算是十里八乡的老店了，老板黄兴旺，为人忠厚老实，40上下的年纪，似乎憨厚的长相，凭借着一手好的修车技术，和相对低廉的价格，慢慢站稳了脚跟。

没有和大店去抢生意，顾客大多是一些缺钱的主，随意的捣鼓别人也不在乎，大多是一些修了再修的车辆。修补轮胎，缝缝补补。好歹是没有租金的，不然估计早就跨了。也就赚一些苦力钱。

破旧的铁门，在凌晨四点被摇晃的震天响。几个鬼头鬼脑的家伙似乎熟门熟路，再加上四周根本没有什么人。

所以胆子更加大了起来。

摇铁门的是个颇为壮硕的人，要不是年轻的脸，还会让人以为半夜遇到了什么。

大壮一边奋力的摇着铁门。一边颇具羞涩的说道，“这样子不好吧”手上的力道却更加重了。

几十斤的铁门在他手上就如同小孩子的玩具一般，被随意的晃动着，眼瞧着就有坍塌的危险。

“他乃乃的，大半夜的，拆房子呀”破旧的屋里传来一声怒吼。一只拖鞋就随着飞了出来。

众人躲开后，就开始起哄。

“黄麟，黄麟”那群年轻人扯着喊着。哪里管现在是凌晨快到四点。

黄兴旺似乎早就习惯这群小兔崽子的放肆与无法无天，继续蒙着被子不管外面发生什么。

大喊了一声“别把老子的门拆了”随即认命一般的叹了口气，随他去吧。

“黄麟，黄麟”那群家伙更加无法无天。颇有节奏的喊着。

在年轻人充沛的精力面前。铁门不过是一个摆设，吱呀吱呀的响个不停。

领头的是个全身一看就有钱的富家公子哥，他喊得最大声。

“黄麟”

“黄麟”

他不断的变着调喊着。就如同要谱写一首曲子。

“黄麟，黄麟我爱你”那胖子带头喊着，另外几个似乎也兴奋起来了

“就像老鼠爱大米”甚至歌都唱了起来，破锣一般的声音在凌晨快到四点响起，实在让人瑟瑟发抖。用难以入耳都算是好的了，实在是鬼哭狼嚎。

老旧的板房里面，铁皮和木板拼接成的一个单间，里面简单而整洁，和外面随意摆放的工具和杂乱汽车修理的配件形成鲜明的对比。连空气中都带着干净的味道。

一张简单的单人床，上面是海军色的被子。旁边是简易的架子衣柜。

这一类的衣柜方便拆卸，不过是几个配件和螺丝就能搭配起来，外面套上一层罩子。还有一张较大的桌子。桌子上遍布着各式各样的书籍，有高中的课本，更多的是各类的有关于汽车的书籍，繁复凌乱的线路图，各式的配件说明。

一切都如此的井井有条，很难想象，在这样子破落的屋子里，还有这样子的一间小屋，干净而整洁，充满了读书人的气息。

枕头可遭罪了，被弯曲成夸张的弧度被一双干净而整洁的手死死的按在耳朵上面，那主人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外面鬼哭狼嚎一般的叫喊声越来越响。黄麟死死的盯着窗户外面。祈祷这帮人可以早点离去。

忽然，一张精瘦的脸庞出现在窗户上，给黄麟吓了一个哆嗦。那脸庞灿烂的笑着，一副我找到你了的得意感。

接着，四五个脑袋冒了出来，一个个舔着脸，不怀好意的笑着。围着窗户，影影错错，鬼影婆娑。

“不去，不去，打死不去，说一万遍都不去。”黄麟一脸决绝。“老子要睡觉”

“去嘛，去嘛，赚了的钱你说咋分，就咋分”胖子近乎哀求的说道。

“又不是头一次干这样子的事情”众人一脸希冀。

“跟你们说了别去，别去，这次不一样，以前是小打小闹，这次弄不好要赔的精光”黄麟一把抓过枕头，遮住了脸。

“所以要叫上你呀”胖子说道，一副理所当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架势。

黄麟一声哀叹，只要是和胖子提到了钱，那家伙的兴奋劲就来了，拉都拉不住。

精瘦的小伙子个子高，代号竹竿，家里面开饭店的，听说小时候不小心拿着煤油当饮料，好不容易抢救过来，伤了胃，一直长不胖。用黄麟的话说，煤油都能喝的家伙，咋不拿去点了天灯。

老爹倒是个肥头大耳的厨师，在牛杨村，甚至附近的镇子上，有好几家平价餐厅，还算是有钱人。

不用想，肯定是这家伙翻墙进来的然后从里面给大家开的门。

领头的全身限量款的富家公子哥，衣服都是小众的品牌，不算贵，但是也绝对不算便宜，小眼睛，配着两个酒窝，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偶尔转动的眼睛可以看出也不是老实的。用黄麟的话说，“坑蒙拐骗的标准长相。”

出生的时候，刚好赶上了轩字流行，和黄麟是本家，叫黄轩，叫着叫着，就唤做黄大仙。由于胖，有时候也叫做胖子。他也不在意，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赚钱。

做生意真是一把好手，别人还在兜着屁股读书算学的时候，他就开始倒卖一些零星的潮流物件，限量款产品，零零碎碎下来，已经成了附近一片区域的各种奢侈品牌的代理，听说，小伙子的凭借自己的本事，已经在有了不少的存款。

虽然在真正有钱人看来不算啥，你要想着，这家伙还是个半大的孩子。胆子贼大，什么都想去赚一点，什么都想去插一脚。

用他的话说。“你不理钱，钱不理你”

剩余三个，一个鼻涕，一个骚包，还有那个摇门一脸憨厚的大壮，原本名字早就不叫了。

都是从小比赛谁放屁最响的关系，喜欢一较长短，撒尿一决高低的人，关系早就是常人难以理解的。

大壮人如其名，真的壮呀，已经提前被某专业教练盯上，陆续开始训练，只要年龄到了，就可以直接可以进专业队，有一次喝酒后，和别人比赛投掷铅球和标枪，硬是让几个专业队的家伙没了脾气，听说那些人有一个还在比赛上拿过奖牌，憨厚倒是憨厚，不过下起手来是个没轻重的。

骚包算是文艺青年，各种乐器手到擒来，英俊的脸，潮流的装扮，校园各大舞会乐队的绝对主力。骚点子一个接一个，不知道那脑袋怎么想的。

收到的纯情女生小卡片估计能装满一车。

“谈恋爱会影响我出枪的速度”不知道是没开窍还是，对女人丝毫没有兴趣。

鼻涕，鼻涕小怂包一个，从小爱哭，没什么特别的，普通的家庭，后妈养大的，习惯忍气吞声。

小时候大家叫他龟儿子，黄麟说这样子不行，龟儿子实在难听，估计都得叫龟儿子。其它几个其实最早不待见他，黄麟没了妈，小时候吃了他妈妈做的菜，一直带着他，年轻的人没那么多讲究，也就算熟悉了。小时候唯唯诺诺，现在倒是活跃了一些，属于在旁边帮腔作势的人。

至于黄麟，旁人看起来永远是有那么一些优秀，但是也不至于是最优秀的那一批。

怎么形容呢，永远不是最耀眼那个，但是永远会在最耀眼的那群人的群体里。

除了私底下这几个家伙，没人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样子。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可以享受优秀的待遇，但是不用享受优秀的聚光灯和压力。

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但是做起事来平平无奇，但又环环相扣，被哥几个说是阴狠又绝户，私下里被叫做老银币。

“别这样子叫，老子阴不到人了”黄麟郑重其事的告诫着自己的损友们。所以大家就黄麟，黄麟的叫着。

反倒是他的名字最为正常。

“不去，不去，找死不成”黄麟扯着嗓子，依旧不肯睁开眼睛。

“就去看看热闹，又不去干啥，保证啥也不干”黄大仙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

“跟老子还来这一套，你小子是不是准备开盘外了”黄麟说道。

都是脱了裤子，就知道下一个姿势的人，谁也别想骗过谁。

“一点点，一点点”大仙一脸堆笑。胖子忽然哭上了

“最近穷呀，都饿瘦了，没钱吃饭了，大壮这破落户，每次吃老子这么多，骚包也管我借钱买衣服，从来没有还我过，哎呀，这日子没法过了，还有你小子，买了那么多书，也没见你还我，每次都是我付的钱。”胖子边哭边从手指缝里面看黄麟。

“得得得，仅此一次，必须得听我的。”黄麟无可奈何的坐起身来，戴上了一副眼镜。随意的摸了摸手指上的戒指。发白的牛仔裤和学生装束的衣服，简简单单的。

这小子人生格言是巧取豪夺，赌性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要不是黄麟关键的几次帮忙，这小子估计擦屁股的纸都不会剩下，还得搭上自己老爹的家产。

他说的一点点，肯定又是附近好几个学校甚至涉及到一些社会资金的盘口，根本不是一个高中生能够操控的。不过这家伙，对于赚钱的敏感是毋庸置疑。

“迟早被人坑一把”黄陵没好气的说道。

“这不是有你吗”大仙一脸堆笑。

“别跟我说话，我有起床气”任谁凌晨四点被叫起来，都会不开心。一群人影影约约以黄麟为老大。

青年人的关系，并不是谁有钱谁就是老大，义气，头脑，打架，各种事情，都是标准和衡量，或许以后到了社会的染缸中，权利和金钱会改变这一切。

目前这样子的一个组合，已经在附近小有名气，表面上是胖子是老大，但是实际上大事的决断还是黄麟。这小子在的话，永远有一股安心的力量，让人不由得的信任，好像只要跟着他的想法走，一切都会走向想要的结果。

铁门吱呀的打开，又吱呀的关上。将安静的小店关在了小店的里面。

一个破锣一般的嗓子大喊了一声。骚包摆出夸张的造型，不得不说，这小子确实帅，半夜三更出门，都收拾的妥妥帖帖，头发还是那般的整齐

“别弄老子的头发，头可断，血可流，发型不能乱”

“牛杨村出征”

五声起伏不定的声音响起，有的无奈，有的唯诺，有的不好意思，有的兴奋至极，有的平淡浑厚。

“寸草不生！”

“多么可爱的女孩子呀，我来了”

“你他么能不能换一辆车，大壮你缩着点”

一辆破旧的车辆停在不远处，早就已经过时的款项，很久以前，一台车实在是不必要修理了，该报废了。黄麟几乎使用废铁的价格拿下了这太车。

这些年，黄麟东拼西凑，捡垃圾一般的凑齐了各个零件，然后组装成了这样子的一辆车。实在是四不像，破落户的车都比这个好。那车就如同开染坊一般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块相同的眼色。开到街上回头率实在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司又出了最新款。

“算了，算了，老子躺着吧”大壮无可奈何。

一辆破落户一般的车，局促着六个身影，不算明亮的灯光照亮远处。扭扭捏捏又如猛龙过江，冲了出去。

“别给老子惹事”黄兴旺不知道啥时候吸着一根烟，出现在铁门旁边扯着嗓子含了一句。

没有回应。车辆早就远去。

这六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们不知道的是，迎接他们的是，波澜壮阔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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