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吓哭

成为天下之主的小村夫手轻轻捋顺她的毛，“小狐狸，你再帮我做一件事好不好，做成这最后一件事，我愿与你同分这万里江山。”

        小村夫的最后一件事是让她守护大盛朝永世不衰。

        这天底下哪里有永恒的事，就算是大盛朝，不也是他从前任君主手中夺过来的吗。

        苏袂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请求，不是因为不想做，而是因为做不到。

        可苏袂没有想到，小村夫不知从哪求来高人，将她的命运与大盛朝国运绑在一起，大盛朝兴则她兴，大盛朝衰则她亡。

        她身上修炼得到的天机与机缘全部被当作营养供奉给大盛朝，就算她死，身体内原本会消散于天地间，供万物生灵生长的灵力最后也要全部被大盛朝的国运所吸收，变得更加强盛。

        她被困在这片天地已经八百余年。

        无数次她想毁掉这个曾经用心呵护的王朝，每次都反被弄得遍体鳞伤。

        她这样的做法不异于自残，还是千刀万剐的那种痛苦。

        这次的天雷除却涂桑历劫所需，更有一小部分是给予她的警告。

        让她安分一点，不要自寻死路，乖乖的给这个王朝当可以不断汲取的营养剂。

        可苏袂天生就学不来乖顺，这一次她要置之死地而后生，让所有欠她的都还回来。

        毕竟奶娘这个职位，她坐的够久了，不是吗？

        苏袂目光清明，向皇宫方向看去，看到皇帝贵妃三皇子一家其乐融融的景象，嘴角咧开一抹笑，牙齿森白，好像稚童要开始恶作剧了一样。

        沈惠开的小餐馆此时还没什么人，澈儿也是一天一个模样，身体跟树苗抽条似的长，距离他们初次见面才过不久，如今身体已经比桌子还高些。

        此时沈惠正站在柜面后面用算盘算今天的收支，澈儿双手紧紧捧着一叠盘子，迈着小步子往后厨走。

        正吃力捧着盘子的澈儿忽然感觉怀中一空，自己面前站着一位俏丽精致的姐姐。

        只见姐姐双手轻松捧着盘子，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并且向他问好。

        澈儿也很有礼貌的回一句，“姐姐好，想吃点什么，告诉我就行，把盘子也给我吧，不然会弄脏姐姐的白衣服的。”

        眼前这位姐姐一身白衣，上面还有暗纹，领口和袖口还有衣摆都有细密的刺绣，看起来和他小时候穿的衣服差不多，应该也不便宜吧，若是弄脏了，他和娘亲现在都没有钱赔偿的。

        “姐姐先把盘子给我，然后去二楼窗边的空桌稍等片刻，我把盘子送到后厨就回来接待您。”澈儿向前伸手，不长的藕臂软乎乎的，涂桑早就想捏一下了。

        “澈儿，我是桑桑呀，你不认识我了？哦，我忘记了，那个时候我还是只兔子。”涂桑柔声说道，同时腾出一只手罪恶地捏了捏澈儿婴儿肥的脸蛋。

        澈儿扬起头，忽略在他脸上作乱的小手，眼中表示怀疑，“我已经不是三岁小孩了，姐姐不要骗我取笑。”

        今年五岁的澈儿如是说道。

        涂桑见他小大人似的环臂抱胸，不由得噗嗤一笑，而后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只见她将手中盘子还给澈儿，然后在后者面前展示如何将一个大活人摇身变成一只两只巴掌大小的兔子。

        尚且年幼的澈儿瞠目结舌，被吓得赶紧后退几步，手中的盘子也拿不住，稀里哗啦的砸碎一地。

        小孩子的眼泪说来就来，澈儿漂亮的过分的双眸水润盈盈，黄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的往下掉。

        涂桑这下也慌了神，连忙重新变回人身，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手忙脚乱地想要上前安慰，却只能让正在号啕大哭中的澈儿更加恐惧。

        只见澈儿嗓子都要哭哑了，迈着小短腿以他此生最快的速度冲向柜面，嘴里还喊着，“娘亲，有妖怪。”话音断断续续，还有哭嗝。

        涂桑头疼的紧，叫家长什么的，她真的应付不来啊。

        难不成自己也要像幼儿园小朋友打架，被老师叫家长一样，把苏袂给请过来作为监护人解决此事吗。

        不可能的，想都别想，她这辈子在苏袂面前丢的脸已经够多了。

        秉承着自己能解决好此事的涂桑在见到一脸疑惑的沈惠时还是怂了。

        澈儿躲在沈惠身后，偷偷探出脑袋看她。

        沈惠的声音依然温柔有礼，“不知姑娘与澈儿发生了什么误会，为何澈儿一直哭，嘴里还念叨……”有妖怪。

        这词对于客人来说还是有些不礼貌，沈惠想，所以她将余下的话咽下，只是求一个解释。

        涂桑深吸一口气，她已经做好了第二次被人害怕的准备，“沈姨，我是桑桑，之前常来吃东西的那只小兔子，我不久前才修炼成人形，刚才只是想逗逗澈儿，我不是故意要惹他哭的，对不起，隐瞒了你们。”

        周围寂静无声，只剩下澈儿小声抽泣，沈惠下意识地将孩子挡在身后。

        双方无声的对峙中，涂桑一直处于下风，她的确没有要伤害对方的意思，不过她也能理解，面对异类，人们总是会以最坏的结果去面对。

        三十六计，攻心为上。

        她刚上前一小步，沈惠带着澈儿就后退一大步，甚至差点被绊倒，同时右手把算盘攥得更紧，似乎她再往前走，这算盘就要抡到她的头上了。

        涂桑妥协的停住脚步，双手抬起，表示自己并不会伤害他们。

        涂桑将手指并拢，举在耳朵旁，一脸认真严肃，“沈姨，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个好人，啊不，好妖怪，我发誓，我不会害人的，我们相处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吗？”

        听她这么说，沈惠原本一直僵持的身体陡然放松，也是，涂桑姑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若没有她，自己哪里来的这安生日子。

        她也不是那种古板守旧的人，无论涂桑是人还是妖怪，她总归是个好人。

        再说，难不成这世界上只许有恶妖，不许有好妖吗，人还分好坏呢。

        沈惠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冲着涂桑赞同的点头，“涂桑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刚才是我失礼了。”

        而后她转身蹲下身子，双手轻柔地给澈儿擦拭眼泪，“澈儿，不论姐姐是人还是精怪，她都是个好人，我们不能因为对方跟我们不一样，就觉得其心必异。”

        澈儿哭泣已经停止，只是还带着点哭腔，“娘亲，我知道了。”

        “好孩子，去吧，给姐姐一个拥抱，姐姐刚才被你伤心到了呢。”沈惠柔声细语呢喃。

        澈儿水晶一样的眼睛怯生生，温吞的迈着小步子往前走，直到涂桑面前伸开双臂求抱抱。

        涂桑整颗心都被萌化了，双臂用力揽过澈儿的腰一把抱起来，甚至还在原地转几个圈。

        把澈儿逗得咯咯直笑，小嘴愈发甜蜜，一口一个仙女姐姐的叫着。

        涂桑高兴，笨拙地在手心变小烟花给他玩。

        沈惠见他们相处融洽，笑着摇摇头，眼看天色已晚，是时候准备晚饭了。

        “涂桑姑娘……”沈惠叫她。

        正在陪澈儿疯闹的涂桑回头看，“沈姨，你不用叫的这么生疏，叫我桑桑就好。”

        沈惠也没有客气，“那好吧，桑桑，今天也算是个大日子，为了庆祝你变成人形，沈姨给你露一手，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沈姨给你做。”

        这会涂桑才想起来过来的任务。

        她今天是要给国师大人露一手的，让她知道自己很有价值，结果因为身份的问题被耽误到现在。

        “沈姨，我跟你一起去厨房吧，今天也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不如咱们俩搞一个小型的竞赛，裁判就让我们澈儿当好不好？”澈儿还被抱在怀里，两人闹的都有些喘，涂桑额头染上细密的汗珠。

        涂桑左右摇晃澈儿的小身子，澈儿也十分兴奋，脸蛋红扑扑的大声喊，“好，娘亲和姐姐一起做好吃的，我当裁判！”

        “苏姐姐！快来和澈儿一起当裁判好不好！”澈儿忽然冲门口喊。

        涂桑回头看，苏袂正抱胸倚靠在门框旁，看着她这边笑闹，因为情绪被感染，嘴角也跟着上扬。

        正所谓她在闹，她在笑。

        苏袂缓步走向涂桑，伸手将澈儿接过来，故意小孩子气的说，“好啊，那我一定偏心桑桑，让她赢。”

        别看澈儿还小，可也是个小男孩，体重上一点也不差。

        若涂桑继续抱着，肯定要坚持不住，把澈儿给摔了。

        “那我就选娘亲赢！”澈儿不服气的撅嘴。

        一大一小大眼对小眼，幼稚的斗嘴。

        涂桑鲜少看到苏袂这样生动有趣的表情，以往她看什么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神虽怜悯世人，却从不走下神坛。

        这一刻她再也没办法把这里的所有人都当作没有思想没有感情的纸片人。

        她能感受到周围充斥着热情、欢乐，并且放纵自己沉溺其中。

        涂桑看得有些痴，回过神来，明亮的双眼对上不知何时视线就落到她身上的那双多情狐狸眼。

        那目光深情且专注，仿佛她是对方的唯一。

        苏袂在撩拨人心上可谓是天赋异禀。

        涂桑被她盯得脸颊耳尖浮现淡淡绯色，伸手去触碰，升腾起来的热气则会温暖冰凉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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