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醉酒

后厨，涂桑和沈惠收拾完碗筷后，两人没忘了任务，从仓库里拽出来好几串葡萄，正用盐水浸泡搓洗干净。

        “沈姨，这些日子餐馆生意还不错吧。”涂桑负责剪掉葡萄的根蒂，只是眼前有些虚，看什么都重影，剪子剪了好几下也没剪掉。

        “生意可以说得上十分红火了，就是因为太红火，我们娘俩都有些忙活不过来了。”沈惠一提生意，原本犯困的双眼又明亮起来，“澈儿还要去夫子那里上课，白天都是我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只有晚上澈儿回来了，还能帮我分担些端盘子的活，我正准备招工一两个跑堂的小二呢。”

        “那如今可有看到合适的？”涂桑终于剪完了最后一个根蒂。

        沈惠摇摇头，“一直没看到合适的，要么就是嫌弃活多钱少，要么就是做了几天后被我发现躲着偷懒的，甚至前几天还有个小二和客人吵起来了，最后是我收拾的烂摊子，赔了客人钱，还要赔小二工钱。”

        说到这，沈惠叹口气，把手里洗好的葡萄沥干水份备用。

        “沈姨有没有想过换一种方式做生意。”涂桑问。

        沈惠将葡萄表皮都破个口，“换一种方式，如何换？”

        涂桑忽然想起在宋朝的时候就出现的一种传统行业，“或许沈姨听说过一个词叫外卖吗？”

        这么优秀的传统，来到异世界的她当然要将其发扬光大，毕竟在前世，涂桑不会做饭，可以说她的命都是外卖给的。

        沈惠疑惑不解的摇头，“何为外卖？”

        “外卖就是客人事先预定好所需要的餐食，我们做好后可以让客人自己闲暇时来取走，或者安排小厮用温盘将餐食封装好，送到客人家中去。”

        “这样虽然会减少堂食的客流量，但是客人却省时省力，反而扩大了我们的客户群体，就会有更多的客人来我们订餐。”

        “我们也不必操心店小二的雇工问题，到时候就让客人亲自来取餐，名曰自提；或者让他们派信得过的人来取，我们也正好省下一笔雇工的钱，也算是降低成本，提高收益。”涂桑不知从哪个灶膛里摸出一根烧焦的木棍，拿出前世考教资的架势，神色认真且严肃。

        “桑桑，你说的这些，什么温盘、客流量、客户群体这些词，沈姨怎么不懂什么意思，听都听不懂。”沈惠一脸疑惑不解，询问的目光投向站在一旁的苏袂。

        “苏姑娘，你与桑桑相识时间比我久，你可知她都在说些什么？”沈惠原本有些酒混的脑袋更加迷糊了。

        苏袂也只是轻轻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眼前这小兔子口中的生僻词汇是什么意思。

        她活了许多年，却从未听过如此奇怪的词汇。

        “你说的这外卖……真的能行吗，不是沈姨不信你，主要是我闻所未闻。”真不是沈惠托大，她娘家就是做酒楼起家的，所以她在做菜上才会有如此天赋。

        她嫁人前也是隔三差五背着家里偷摸在大街小巷乱窜，确实没听说过外卖。

        还有温盘是何物，一种盘子吗？

        “哎呀，沈姨，温盘就是一种底比较厚，能让餐食保温不冷的盘子……”涂桑觉得自己口齿含糊不清，便嚷嚷着拿纸笔来，苏袂无奈，只好当一回伺候笔墨的书童，三人来到桌边，瞧涂桑用现代握笔方式握住毛笔。

        因为悬腕不稳，纸上的线条也是歪七扭八，不过并没有影响图画整体的效果，只见纸上画着两层内中空的温盘，涂桑还特地仔细标注打圆孔的位置以及怎么注入热水保温，画着画着她兴致高涨，又在另一张纸上将木质食盒构造给画出来，细枝末节均仔细标注。

        “当然还有温酒壶，温碗，温盏等等啦，原理都是一样的。”涂桑一边画一边给旁边两位惊叹奇妙的人讲解这些物事怎么用。

        沈惠越看越觉得这样式巧妙，“桑桑，你这是怎么想出来的的，真是太聪明了。”她以前从未见过有人用这样的东西。

        “沈姨，明儿个你就拿着图去木匠还有陶瓷匠那里定做吧，保证你……”涂桑话音未落，脚下一崴。

        她这一倒，可把身旁原本在观摩图画的两人给吓了一跳。

        “桑桑，桑桑？她这是怎么了？”沈惠担忧的看着呼吸均匀绵长的涂桑。

        苏袂探入一丝灵气，确认人无碍，只是酒醉昏睡而已，“沈姨不用担心，她只是喝醉睡过去了。”

        “嗨，这丫头，困了也没个征兆，突然就没声了。”沈惠见人没事，注意力又重新回到画纸上，手里捧着画纸，温柔双眼不但没因为酒醉浑浊，反而更加晶亮有神。

        “既然桑桑困了，那你就带她回去，帮她擦擦身体，好好睡一觉，我这酒虽然尝着甜，可后劲也大，这丫头喝的不少，保不齐明天头疼。”沈姨给苏袂说了自己独家秘制解酒汤的做法。

        “多谢沈姨。”苏袂颔首，将怀中美人打横抱起，转瞬化成飞烟消失在空中。

        看得沈惠目瞪口呆，手中纸张滑落掉地也不自知，看来一时之间让她接受精怪之说还是太过艰难。

        苏袂将涂桑抱至床边，耐心为她脱靴，将怀中小兔轻轻地放到床上，纤纤细手淡淡一挥，涂桑身上的外衣中衣全部消失，整洁叠好落在衣架上，里衣则是被换成全新的一套。

        全程悄然无声，正当苏袂为涂桑折好被角准备去隔壁屋子休息时，温柔中又带着疏离的眸子不期然与涂桑湿漉漉的兔眼对上。

        “你别走，好不好。”

        “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大人，我怕。”

        涂桑仰着头，看着距离她仅有十几厘米的苏袂，两人呼吸相闻，周遭静得能听见咚咚、咚咚心跳声。

        苏袂淡漠的垂眸，奶白色月光被木质窗柩割碎，落到她长而卷翘的鸦羽上，在眼睑处打下一片阴影。

        两人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涂桑借着酒劲撑胆子，从被窝里伸出手，捏住苏袂的袖口，幅度细微的轻拽几下。

        苏袂叹口气，无奈地将涂桑的手重新放回被子里。

        “……大人。”涂桑怯生生软糯糯。

        苏袂想，涂桑醉酒后状入小兽般无害的模样真是难以不让人心生欺负的念头。

        “我不走，今晚陪你，乖。”苏袂在涂桑注视下脱掉外衣中衣，换好里衣，将自己用清洗咒收拾干净后准备上床。

        涂桑往后蹭几下，后背紧贴着墙，身前空出好大一片地方。

        她掀开被角，伸手轻快地拍了拍床，邀请苏袂上来，亮晶晶的眼里满是期待。

        苏袂躺好后，涂桑还撑起上半身，俯身给她背后掖好被角，完全把她当成小孩子来照顾。

        而且涂桑身上有一股好闻的果香，随着她的靠近，与自己的气息纠缠融合。

        涂桑做好这一切后，两人都侧身躺，面对面，呼吸比刚才还要近几分。

        “看我做甚，你不困吗？”苏袂实在架不住涂桑的眼神，率先开口，月光下宛如宝石的赤眸里仿佛藏有整片星空。

        涂桑摇摇头，“不困，我要看大人，大人好看得就像天上的神仙。”

        “天上的神仙一定好看吗？”苏袂手臂撑头反问，她以前见过那些所谓的神仙，一个个下巴都要抬到天上去，再不然就是装作与她交好，实则伪善。

        再美的皮囊也被丑陋至极的算计心机破坏殆尽。

        “我没见过，不过人家都是这么形容好看的人。”涂桑也学苏袂的动作。

        “那你觉得，到底是我好看，还是神仙更好看。”苏袂又问她。

        涂桑咬着食指思考一会，看着眼前美得惊心动魄的大人，十分肯定的回答。

        “唔，我觉得，还是大人更好看些，六界内外，大人是最好看的……”聊聊天后涂桑困意袭来，话音越来越小，她已经歪头沉沉睡去。

        苏袂替她调整睡姿，以防明日醒来胳膊压麻后没有知觉，“困了就睡吧，好梦。”

        等到涂桑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第二日清晨，窗外啾啾鸟鸣伴随着清风拂过风铃清脆悦耳的声音，形成一曲舒心的起床曲。

        很快，她察觉到不对劲。

        自己几乎整个人趴在苏袂的身上，右腿前伸弯曲，似八爪鱼缠着苏袂。

        苏袂眼下一片淡淡青黑，一看就是昨晚没睡好。

        之前自己是兔身，习惯了被苏袂抱在怀里睡，就算全部重量压在苏袂身上也没事。

        可她如今是人身，不仅被人抱在怀里，苏袂的胳膊还搭在她的后腰上……

        涂桑默默收回自己的腿，从苏袂身上下来，可能自己的动作幅度大了些，身下美人蹙了蹙眉，她整个人僵在半空。

        过了一会，涂桑见苏袂没有醒来的意思，又开始小幅度的磨蹭。

        终于，她回到自己本来应该呆着的地方，侧身躺着看美人睡觉。

        苏袂呼吸均匀绵长，胸口微微起伏，梦中似乎有什么忧虑，眉头一直轻皱，就像微风拂过湖面掠起几道水波纹。

        不知不觉间，涂桑凑得越来越近，心想，国师大人的皮肤也太好了，肤如凝脂，吹弹可破。

        苏袂半梦半醒间感受到外来者气息的靠近，正要下意识袭击，下一秒辨别出是桑桑后，浑身紧绷的神经刹那松懈下来。

        她想看看这小兔在她睡觉的时候究竟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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