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我的逝去

父亲下葬的这天还下雪了，周围的人都撑着伞，我妈还告诉我说楚家的人都到了。

        我没有再赶他们离开。

        因为我不想闹得太难看。

        不过我妈也说：“楚靳萧没在。”

        他来不来都没有关系。

        葬礼结束之后我在墓碑前一直坐着，我妈因为精神差劲我便让君慕里带着她走了。

        离开了蓉城。

        去了君慕白所在的江城。

        我想这是我和我母亲此生最后的见面。

        “爸，我应该快来陪你了。”

        雪下的越来越大，我取出手机联系了我的前婆婆。

        她很快便返身又回到了墓园。

        “时光，是我们楚家对不起你。”

        她的嗓音里透着浓浓的愧疚。

        婆婆并没有因为唐家落魄而像其他人那般对我不理不睬，反而将责任归到了楚家。

        我问她，“楚阿姨，你待我一直都很好的，可我想问奶奶是你通过我的手杀的吗？”

        “时光，你……”

        她欲言又止。

        我的视线里白茫茫的一片，我看不清她的神色是震惊还是恐惧。

        我抚摸着我爸的照片道：“你告诉我真相，我可以为你坐牢。”

        “时光，你为什么要……”

        “楚阿姨，我快死了，我一直以为我是一个充满荣光的女人，因为我在为我的梦想我的国家奋斗，可临死的时候却家破人亡……”

        “时光，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的语气里充满了急迫与担忧。

        “楚阿姨，你们之前疑惑我为什么会总是消失两三个月，我现在告诉你实情，我从事的一直都是科研工作，寻找的是太空中那抹看不见的光芒……就在两三个月前我意外遭到了核辐射，身体亏损的厉害，听着很假对不对？无论你信不信，我的身体已经到了难以支撑的地步，我的这一生已经凋零了。”

        雪很冰冷，落在我的脸上很冰冷。

        婆婆蹲下身搂住我哭的泣不成声，“时光，你别这样说，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突然失明也是因为核辐射带来的连锁反应，我现在每天都在被病痛所折磨，整夜整夜的失眠，头发早就掉光了，其实我早就撑不下去了，可我还是强撑到现在，我想我要撑着唐家，可唐家还是没了，我想我要撑着我爸妈，可我爸爸……我总是在做失败的事，而如今我就只剩下最后一件事要解决。”

        如今的我一直戴着假发。

        如今的我还有最后一件事必须要做！

        “时光，你别这样说……你这样说让我很痛苦，抱歉，对不起，是我通过你杀了她。”

        婆婆终究承认了。

        我平静的语气问：“为什么？”

        “她在你们的眼中是好奶奶，可在我的眼中是恶婆婆，她怂恿你公公和我离婚让另一个女人上位，我自然不答应，所以我就……”

        所以婆婆就误入歧途。

        她年轻时也有她的痛苦经历。

        这种痛苦的经历让她下了狠心杀人。

        我没有经历过她所经历的那种痛苦所以我不会妄下评论的说她是一个没良心的人。

        “你待我好是因为曾经受过的苦吗？”

        “我婆婆待我恶劣，所以我要待我的儿媳妇好，我要做世界上最通情达理的婆婆！！”

        这几年她一直都在感动温暖着我。

        “极好的婆婆，我愿意为你背锅。”

        算是我报答她这些年的恩情！！

        “时光你为什么？楚家这般待你，你为何还要如此待我？明明是我做错的事……”

        “楚靳萧的错暂且算不到你身上。”

        我是一个恩怨分明的人。

        但此次之后我与她两不相欠！

        我与楚家就是真正的断绝了关系！

        我抱着我父亲的墓碑道：“你走吧，我在这儿待一会儿就自己下山，希望你守住我们今天的聊天内容，不然我会揭发你的罪行！”

        “时光，我……”

        “再不走我就后悔了。”

        婆婆犹豫不决的离开了。

        我在山上待到了晚上，我一个瞎子自然不能自己下山，是助理亲自到山上接的我。

        我吩咐他道：“带我去蓉大。”

        我想在离开之前回一趟我的母校。

        “是，唐总。”

        唐家也就剩下了助理。

        助理送我到了蓉城大学，我坐在校园门口不肯再进去，雪是越下越大，我的身体已经到了崩溃边缘，或许会随时倒在这儿再也不会醒过来，可是我真的很怕再也醒不了。

        我终究是害怕死亡的。

        但活着却比死更痛苦。

        或许离开也是解脱。

        就在我想着这个事情的时候身侧响起了一抹男人的声音，“我们之间一笔勾销。”

        他的意思是不会再恨我。

        不会再像之前那般折磨我。

        因为他奶奶死了，我父亲死了。

        一命换一命，他觉得公平了。

        这样他才能心安理得的面对我了。

        “你奶奶是我杀的，你能放得下？”

        我的嗓音极淡，淡到毫无波澜。

        男人嗓音凌厉道：“此事不许再提。”

        我轻笑道：“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紧着声音问：“什么事？”

        我仰望天空道：“陆瑶应该快死了。”

        死之前我一定要拉上陆瑶这个垫背的！

        我一定要为我的父亲报仇！！

        楚靳萧冷着声音问：“你做了什么？”

        “找人绑架她再凌辱她再杀了她，应该是这样吧，楚靳萧，你说我是不是很恶毒呢？”

        这才是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

        身侧忽而没了声响，助理告诉我说：“楚先生匆匆的离开了，他应该是去找陆瑶了。”

        “录音笔收好了吗？”我问。

        助理恭恭敬敬的回着我道：“嗯，我会在楚先生娶陆瑶的那一天将所有真相告诉他。”

        我还是决定将所有的真相告诉楚靳萧。

        既然他痛恨我伤害无辜的人。

        那便让他知道他是如何一步一步将我推进绝境的吧。

        “宁助理，送我去警局吧。”

        杀人偿命，我为陆瑶偿命。

        再为婆婆背锅。

        我本就是一条烂命。

        所以这个买卖划算。

        “唐总，这……”

        “这是我向你下的最后一个命令。”

        助理送我到了监狱，我一一的坦诚自己的罪行，最后警察告诉我道：“陆瑶没死，但你也是犯罪，还有多年前的一起谋杀案……”

        陆瑶还真是命大啊。

        楚靳萧救了她吗？

        他对她还真是在意啊！

        可陆瑶活着我便对不起我爸……

        我打断他道：“我知道，我都认罪，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什么结果我都可以接受！”

        警察震惊：“从没见过这么急于认错的罪犯，表现得也格外镇定，是不是另有隐情？”

        我从容的问：“认罪也不行吗？”

        卫星发射的时间在三天后。

        希望我能坚持到那一天。

        希望它能带着我一起离开。

        两天后楚靳萧到监狱找到我。

        “楚时光，你还是不知悔改！”

        男人的嗓音里盛满着暴怒。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神情，他突然狠狠地踢了我一脚。

        这一脚踢在了我的小腹这里。

        我趴在地上颤抖着身体，眼眸里是没有泪的。

        我清清楚楚的声音说道：“我很疼。”

        我第一次告诉他我很疼。

        告诉他这事并不想得到他的怜惜。

        只是想在未来的某一天，在他得知所有真相的时候他想起今日能够有片刻的悔恨。

        以及我不奢求的痛苦。

        我希望他痛苦，可我不奢望。

        我抬眼望着他道：“楚靳萧，我疼。”

        楚靳萧神色微怔，却只一瞬间。

        他满脸冰霜的问：“你究竟要怎样？”

        我笑着问他，“那陆瑶怎么样？”

        “被你欺辱的疯了，你满意吗？”

        身上的剧烈疼痛像是重型卡车一般压过我的身体，我趴在地上笑盈盈的问他，“这样就疯了吗？那我受过的这些折磨又怎么算？”

        楚靳萧蹲下扯住我的衣领，声线冷道：“我奶奶以及陆瑶的两条人命你赔不起。”

        那我父亲的命就不算命？！

        再说陆瑶没死，他也算给了我。

        顿了顿，楚靳萧嗓音冷酷无情的又讽刺我道：“何况你现在这样完全是咎由自取。”

        我怔怔的问他，“因为爱你吗？”

        因为爱他就是咎由自取吗？

        他似乎听明白了我话里的意思猛的松开了我，我趴在地上忍着身心的疼痛道：“楚靳萧啊，我不知道你在未来知道真相的时候会不会后悔，可我希望你能像今天这样问心无愧。”

        楚靳萧嗓音冰冷的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答反问：“你真的以为她疯了吗？”

        我了解陆瑶，她这女人坏的彻头彻尾，没有丝毫的善良之心，她不过是想通过楚靳萧折磨我而已，很显然她达到了她的目的。

        “医生说她疯了还有假？”

        他又抓起了我的衣领，我像块破布似的被他抓在了半空，已经毫无力气挣扎了。

        我笑的开怀道：“是吗，那恭喜她。”

        见我这幅冷酷无情的模样楚靳萧直接将我扔在了地上离开了，我趴在地上抽搐着身体，狱警将我拖回房间，像是在运输垃圾。

        躺在床上，我的身体还在抽搐着。

        我想这次是真的熬不住了！！

        隔壁的狱友问我，“你怎么在抽搐？”

        “刚被打了，一会就好了。”

        我艰难的回应着她。

        她见怪不怪道：“你忍忍，我睡觉了。”

        我全身都疼的要命啊……

        “嗯，祝你好梦。”

        狱友睡了，我一直望着外面的天。

        虽然我什么都看不清楚，但我笃定的认为外面有属于我的光芒，很快就会发射了！

        狱友醒了见我还抽搐着身体，她担忧的问我，“你怎么样？要不要帮你喊一下医生？你下面怎么还流着血？是昨晚被人打的吗？”

        楚靳萧昨晚一脚踢在了我子宫上……

        而这里被他强制堕胎之后就再也没有好过，原本就爱崩血，这一脚更是雪上加霜。

        我忍着痛整整熬了一晚上。

        我意识模糊的问：“什么时间了？”

        “七点钟，外面还在下雪呢。”

        基地那边应该是晴朗的天吧。

        距离发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

        我微笑着，又想起了年少。

        他一副清冷的神情，温润的嗓音询问我道：“我的小时光，这辈子只喜欢我好吗？”

        少年仿佛不会累，反复的念着……

        小时光啊，我的小时光……

        我浅笑着回答道：“好，只喜欢你。”

        也许，我的喜欢只能到这里了。

        ……

        “喂，你没事吧？你在自言自语些什么？喂，你怎么不说话？来人啊，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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