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国师回朝

御书房。

        萧念臣步履从容的从外面走进来，皇帝云晞一看到他，面上带了三分笑意，“你终于回来了，朕可念叨你很久了。”

        萧念臣向云晞行礼，“臣，参见皇上。”

        云晞赶紧扶起他，“这里没有外人，你不必跟朕如此多礼。”云晞每年都这样说，萧念臣可不会真的按照他说的做，天家就是天家，他再不在乎世俗，对天家的尊敬还是要有的，不然哪天皇帝看不顺眼了，随便就能拿住他的错。

        云晞坐在一旁，示意萧念臣坐在对面，萧念臣坐下后，云晞笑道：“今年你倒回来的早些，往年这个时候朕派人都找不到你。”

        萧念臣笑，解释道：“臣闲游四方，也难怪他们找不到我。”

        “但是每年开春你一定会回来。”云晞补充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皇上每年给我这么多的俸禄，臣总得为皇上分忧解难不是。”

        “现落榻何处？”云晞饮下一口茶，问道。

        萧念臣回答：“现居满山红，那里臣习惯了，若换了别处，夜里很难睡安稳。”

        “对了，朕准备在今年腊八去祭祀，你意下如何？”

        萧念臣闻言一怔，问道：“为何提前这么多？”往年都是开春，这样一算下来提前了差不多一个月。

        云晞也不瞒着他，道：“朕最近将贾家查处，正不知怎么处理才好，罚得重了，会让群臣心寒；罚得轻了，又起不到以儆效尤的效果。”

        萧念臣隐隐猜到了皇帝的用意，“皇上的意思是，让老天来做决定？”

        云晞认真看着他，一字一顿，“贾府一定要重惩。”

        萧念臣心底冷笑，原来如此，人可真是虚伪，想做什么却不敢去做，企图借天命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他施施然起身，向云晞行礼，“臣，明白了，必不让皇上失望。”

        云晞摆摆手，“下去吧。”

        “是。”

        当晚，云晞为萧念臣举办了隆重的晚宴，此夜君臣相欢。

        宴后，萧念臣醉得不省人事，被侍从扶着上了车轿，水溶在他之后出来的，因近日与黛玉有些不快，便多贪饮了几杯，脚步有些虚浮，也是被侍从扶上车的，戴权在一旁劝道：“王爷，不如今日就留在吟风殿，明儿早朝后再回去？”

        水溶摆摆手，却无一字。

        戴权回到云晞身边伺候时，云晞正批着奏折，问，“北静王怎么样了？”

        戴权如实道：“看来喝的不少，路都走不稳了。”

        云晞放下手中奏折，重重叹口气，“这个水溶啊，朕真不知道拿他怎么办才好了。”

        戴权明白皇帝这个时候并不是想要听什么，而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他入朝那年，才十八岁吧？”

        戴权回答：“正是，奴婢还记得那年，有一桩案子，大理寺卿总找不到头绪，皇上为此也很头疼，后来王爷自请十日期限，才破了那个案子。”

        云晞回忆起当时，笑道：“那年，朕就知道他定会有一番作为，他就算没有王爷的身份，凭自己的本事出将入相也如探囊取物。”

        戴权赞道：“皇上向来慧眼识人。”

        云晞睨了他一眼，转而笑道：“就你会说话让朕开心。”

        “奴婢实话实说罢了。”戴权笑里带着几分谄媚，却不让人生厌。

        云晞想到什么，敛了笑容，戴权知道他肯定想起了不开心的事，就默默低下了头，当个隐形人。

        云晞突然问：“元妃…”他犹豫着，后面的话一直没有说出来。

        抄家贾府那日，他也赐死了元春。

        戴权听他提起元春，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却又听他继续道：“算了，人都没了，还在乎那么多做什么…”

        她死前是否痛苦？可有留下只言片语？这些话，云晞终究没有问出来。不是不爱的，但是为了江山，他舍弃了他们的孩子，还有她的生命。

        水溶第二天染了风寒。

        魏氏在一旁伺候着，新纳的两房小妾被水溶打发回去了，他本不喜闹，人太多反而让他觉得碍眼。魏氏服侍他吃下药后，水溶摆摆手，“淑颜你也忙了一宿了，回去歇歇吧。”

        水溶本要躺下，却一直没听到动静，转头一看，魏淑颜有些哀怨的眼神正看着他，水溶有些过意不去，“算了，你想留就留下来吧，你去偏室睡会儿，养养精神，自己的身体自己要注意。”

        魏淑颜面上一喜，连忙应下，“是，王爷，妾身等王爷睡了再去休息。”水溶任她去了，她待他的心他一直都知道，只是爱这个东西确实奇怪，爱自己的偏偏不爱，不爱自己的却死死抓住不想放手。

        到底是造物弄人啊……

        “姑娘，王爷病了，好歹去看看吧。”紫鹃在一旁劝着，黛玉当作没听到，一直抱着一本书看。紫鹃无奈，上前夺了她手里的书，“姑娘，王爷这次风寒少不得也有上次身上受伤的缘故，姑娘当真这么狠心？”

        “上次王爷为了姑娘背后伤了一大片，甚是吓人，我虽没读过书，可也明白知恩图报，姑娘岂不懂得这个道理？”紫鹃偷瞄着黛玉，“宝二爷的事也不能怪王爷，王爷也只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姑娘可知王爷那日跪在御书房殿前好几个时辰，最终才求得皇上放过姑娘。如此有情有义之人，姑娘怎么就老想着他的不好了。”

        黛玉不禁有些恼了，“你想去看他你去，他横竖都有人照顾，我白担什么心。”黛玉转身行了两步，又道：“再说我被禁足三个月，就算有心也无那个力。”

        她这几日也想了很多，自然也想通了一些事，不管结果如何，他确实做到了当初答应自己的，也在皇上面前求情了，只是结果不如人意罢了。贾家的罪状，罄竹难书，落得此下场，也是自然吧，只是那里面是她的亲人，怎能不伤心。当初将怒气迁怒于水溶，如今想想，确实不该。

        紫鹃一听黛玉话中软了下来，有些道：“奴婢有办法让姑娘见到王爷。”

        黛玉狐疑，紫鹃一脸高深的模样，这丫头，愈发有想法了。

        冷月无声，悄映人间。

        紫鹃端着一碗粥来到意迟云在，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头，因为天暗，模样并看不清，只是身形十分瘦弱。

        紫鹃上前跟守卫道：“我家夫人听说了王爷得了风寒，特地做了燕窝粥送来，因我家夫人在禁足期间，不便前来，就让我送来，烦请通报一声。”

        守卫本来在这里一天了，又是寒冬腊月的，容易气躁，不耐烦道：“去去去，管她什么夫人，王爷如今正跟王妃一处，扰了王爷王妃我可担待不起。”

        紫鹃还要上前理论，却被身后的丫头偷偷拉住了衣袖，只听她低声道：“走吧。”

        “何事？”凤城走过来，虽然他对内宅的女人不熟悉，不过因为水溶对黛玉的偏宠，他对黛玉倒比其他夫人留意了些，紫鹃身后的那个丫头，他一眼就看出是黛玉。

        护卫心里明白，他们是奴，夫人再怎样也是主子，凤城来问，他有些心虚道：“王爷王妃正在休息，她们要进去，奴才就拦下了。”

        凤城自然明白护卫的捧高踩低的心态，言语不由得冷了几分，“王爷的事，岂是你可妄揣的！”

        护卫不敢说话，凤城对紫鹃道：“王妃今日照顾王爷一天，就在偏殿歇下了，趁王爷还没睡，还能说上话。”

        紫鹃一惊，话是对她说的，可是内容却是给黛玉听的。他既然发现了黛玉扮作丫头，没有揭穿，还帮她们解围，紫鹃内心对他有了几分感激，“多谢凤统领。”

        紫鹃与黛玉一前一后进了主室，紫鹃就在门口一个角落等着，黛玉则端着汤食绕过屏风进去了内室。

        或许是病重人乏，榻上的水溶已经合眼休息。他的面容泛着苍白，唇色也失去了光泽，她见惯了意气风发的他、霸道无比的他、从容自若的他……如今这么脆弱的他，黛玉一时心惊。她将汤碗放置在红木桌上，缓缓走向床榻上的水溶。

        他的容貌自是不必说，不过黛玉最喜欢的是他那双眉眼，偏偏含情，偏偏也是个清冷的人。

        清冷？黛玉不由得心底暗笑，他对别人确实清冷，甚至可以说无情，可是偏偏在自己面前，从以前的强硬霸道到如今一副受伤委屈的神情。

        什么时候变的呢？黛玉仔细回想，似乎是在他被茶壶碎片扎伤的时候，亦或者更早的她被关押柴房那时。

        黛玉忍不住摇摇脑袋，希望甩掉这些想法。

        “想什么呢？”水溶其实已经醒了好一会儿了，看床前的女子凝眉思考着什么，着实有趣，最后不知她想到什么，竟然还勾起了唇角，虽然不想打破她的冥想，不过天这么晚了，水溶也不想让她熬的太晚，有什么事还是让她尽早说给自己听。

        黛玉被水溶突然的话语惊了一下，随即恢复神色，撇撇嘴，边走向红木桌边道：“我听说你风寒甚重，就来看看你。”

        水溶也没多想，“淑颜今日照顾了我许久，已经好多了。”

        “她是她，我是我。”黛玉这话显得有些吃味，话出口后黛玉也觉得不妥，忙补充道：“王爷是北王府的主子，我既在北王府，哪怕是个客人，也该来看一看的。”

        水溶也不拆穿她，接过黛玉递来的汤碗，顺着她的话道：“夫人说的是，夫人是知礼之人，自然是遵从礼节来看我。”

        黛玉不说话了，水溶喝下粥后看向她，见她似乎欲言又止，忙问：“怎么了？”

        黛玉低下了头，声音低低道：“对不起，我不该那么怀疑你。圣心本就难测，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

        黛玉拿出平安符，对水溶道：“这是我从灵问寺求的平安符，希望真的能保佑你后半生。”

        水溶听她这话，似乎有离别之意，紧紧盯着她，忙问道：“你要离开？”

        黛玉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别开眼去，点点头，“嗯。”

        水溶自嘲道：“呵，果然我留不住你。”黛玉正想说什么，水溶却冷了面容，声音也凝了几分，“可北王府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黛玉一惊，“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水溶没有回答她，却冲着门外喊，“凤城！”

        凤城从外面进来，朝着水溶作揖，“王爷。”

        “护送玉夫人回去，听雨轩守卫薄弱，记得增派人手，若玉夫人出了什么事，你们提人头来见。”

        他故意在自己面前这样安排，无异于告诉她，那些看护她的守卫的性命都握在她的手里，如果她要是离开，那么那些人都要死。

        凤城虽然不明其意，可也猜到定是黛玉说了什么话激怒了水溶，他抱拳领命，“是，王爷。”

        水溶摆摆手，“都下去吧，本王要休息了。”水溶躺下面朝里背对着她们。

        黛玉明白此时水溶听不下去其他话，凤城上前恭敬道：“夫人，请。”她走到红木桌旁的时候，将那个平安符留在了桌上。

        待房间没有了声音，水溶知道她们都离开了，他睁开眼睛看向闭合的门窗，视线游移至桌上。他起身走到桌旁拿起那道平安符，眼睛突然就开始发酸，他突然一把将这道平安符摔地上，好像是想将自己的一腔真心扔掉一般。

        过了一会儿，他走向那道平安符躺卧的地方，蹲下身子捡起，紧紧握住，眼尾不由得发红。

        早知道爱一个人如此痛苦，当初就不要爱了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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