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兔汤”澡堂内

        在夏油杰出去后，伏黑玉独自一人泡在浴池里，他将整个身子都浸染在了温水中，仰躺在水面。

        咕噜咕噜的泡泡在他的视野中缓缓上升。浴池内惨白的灯光照在水面，形成了独特的光斑。

        顶灯圆圆的，中间也不知画着什么红色的图案。

        “好像大福啊。”感叹声在不知不觉间说出了口。

        “大福的话我推荐‘玉屋’哦。”

        一个活泼的声音打断了伏黑玉的自言自语。意识到有人过来打招呼，但伏黑玉没有挪动的意思，只是懒洋洋的转过头看去。

        来搭话的是刚才一直在隔壁咋咋呼呼的黄头发男孩。伏黑玉眼神散漫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孩。兔汤温暖的气氛让他的思绪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看到伏黑玉带着疑惑的神情，男孩自来熟地自我介绍道：“我叫大路饼藏。”说罢，露出了一个闪亮的微笑，露出了一大口白牙。

        “啊，你是那个——”

        伏黑玉看着男孩眼熟的头发，眉眼，稍微回想了一下刚才周边人的闲聊。

        “你家不是大路屋的那家店吗，你是那家店长的儿子吧。”

        “嗨，是的，那就是我家。”大路饼藏点点头应道。

        因为附近的街坊邻居大多都认识，所以大路饼藏也没想太多，只当对方在哪里听说过他。看样子许是隔壁镇上的小孩。

        “明明自家也是打糕店却推荐竞争对手的店铺么。”大路饼藏说的玉屋就开在他家大路屋的对面，两家都是打糕店。伏黑玉说他们是竞争对手在某种程度上也没错。

        “呃，可是玉子家的大福确实是最好吃的呀。”大路饼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对着伏黑玉憋了半天，只能这样陈述道。

        好在大路饼藏有一颗大心脏，没过一会儿他就从伏黑玉的打击中回过神来，终于想起了自己过来搭话的目的。

        “对了，你要跟我们一起来打水仗吗？”

        这是他们这些小镇上男孩子们的固定活动了，每次他们都会偷偷带着水枪偷渡进兔汤，然后展开大战。

        但是今天他们的队伍少了一个人，形式对他们很不利，所以他们派出了最擅长说话的饼藏来拉拢这个新来的小伙伴。

        大路饼藏一边说着，一边挥舞了一下手中的水枪。

        伏黑玉越过大路饼藏，瞥见他身后正在等待的一群人，他歪了歪头：“好玩吗？”

        “当然啦。”

        大路饼藏伸出手，将伏黑玉从水里拉上来，语气中充满了自信。

        “行吧。”无聊的伏黑玉同意了。

        “对了，差点忘了问了，你有装备吗？”大路饼藏看着伏黑玉空空的手询问道。

        伏黑玉沉默了一下，拿出了樱子在知道他来泡澡后塞给他的小黄鸭。然后用食指用力向下一按。

        “biu——”

        小黄鸭的嘴里吐出了一条透明的小水柱。

        大路饼藏同样沉默地看着小黄鸭玩偶，此刻他仿佛从小黄鸭那双豆豆眼中，看出了某种嘲讽。他有些艰难的说道：“那个其实没有装备的话，用手泼也是可以的。”

        “不要看不起小黄鸭啊。”

        没过一会儿，兔汤的浴池，已经成为了孩子们的战场，水花在各处溅起。伏黑玉混在中间，总觉得自己的小黄鸭格格不入。

        “夏夏什么时候回来啊。”感受着不断被浇到身上的水柱，伏黑玉无聊的想到：“真是的，去了那么久，我的果汁什么时候能到。泡澡的时候喝冰果汁才是最好的搭配啊。”

        此刻被伏黑玉惦记的夏油杰同样也觉得很不好。

        “喂，你跟着我做什么。”白发的男孩冷冷地盯着来人，苍蓝色的瞳孔毫无笑意，显得淡漠又遥远。

        夏油杰站在路灯下，面对这种神情，诡异的在心里涌上了一股熟悉感。良久，他斟酌着开口：“那个，我就是想说，小孩子一个人在晚上走是很危险的。”

        事实上岩手县的治安还算不错，没有什么流浪汉醉汉闹事之类的。他这里指的是说不清的意外事故，夜晚的时候，咒灵总是格外活跃。特别是这个男孩一直在小巷子里打转，那里更是重灾区。

        或许是那种熟悉感，让他耐下心劝诫。没有因为对方冷漠的神情而选择放任不管。毕竟，他的免疫力，早就在自家竹马那里刷到了最高。

        奈何夏油杰每每都选择性忘记了，他那被气得跳脚的黑历史。

        比如——

        “说的好像你不是小孩子一样，童花头。”

        “不要叫我童花头啊，你个混蛋。”条件反射般地说出了平常用来反驳的话。可恶，这种让他的拳头蠢蠢欲动的语气。夏油杰确定了，他跟所有的蓝眼睛都合不来。

        “不叫童花头叫什么，小红帽吗？童花头小红帽？”白发男孩无所畏惧，继续大鹏展翅。

        熟悉的对话，总觉得在哪里发生过。呸，这种感觉，他分明是在面对一个小玉二号。

        夏油杰放弃了自己那点点可怜的良心，他决定今天就要跟这家伙大战三百回合，他开始熟练地戳人痛脚：“你个少白头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小小年纪就染头发，小心长大了秃头。”

        远在兔汤内的伏黑玉突然觉得头顶一阵恶寒，他有些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没有任何发现。

        “一定是夏夏又在说我坏话，不管他了，现在正在关键时刻。”伏黑玉放下了心头的异样，转头又投入到了打水仗的伟大事业中去。然后继续被人泼了一大盆水。

        而兔汤外面，熟悉的剧场还在继续上演。

        “你懂什么，我这是天生的。”白发男孩不甘示弱的反击。

        “抱歉，难道你这样是传说中的白化病。”嘴里说着抱歉，不过夏油杰的语气中可没有丝毫歉意。

        “我没病，你才有病。”大概是第一次被人这么毫不客气的损，没什么经验，白发男孩被夏油杰的语气气的跳脚。

        “那就是染的了。乖乖承认自己非主流不好吗。”在忠邦跟吉竹身边熏陶已久的夏油杰，已经早早进化了，起码他现在怼眼前这个男孩子毫不费力。

        “白发不好吗？你个没有审美的，这叫帅气，对没错，是帅气！”

        “这有什么好的，难道拿来在夜里反光吗。”夏油杰故意夸张的吸了一口气，那是相当欠打了。

        “那是你没有见识。”

        “也对，物以稀为贵，你看起来还是很值钱的。”

        “才不是，白发——”蓝眼是最强的，白发男孩后面半句话突然含在嘴里咕噜咕噜着让人听不清。

        白发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没有再说下去，转而询问：“你难道就没见过跟我一样白发蓝眼的吗？”

        “除了你，还有谁会有那个闲心把自己变成少白头。”这样说的夏油杰眼前突然闪过了伏黑玉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他看眼前这个跟小玉很像的男孩看多了，他下意识觉得小玉也很适合白发。

        啊，这个不能再想象了，被小玉知道就危险了。因为想起自己还在兔汤的小伙伴。夏油杰于是决定放弃跟这个少年继续吵下去。没错，才不是因为对方段位太差，他都没有用力就已经赢了。

        从来是自家竹马手下败将的夏油杰难得取得一回胜利，内心十分满意，他决定宣布跟小玉决斗的回合算自己胜利一回。即使只是长得像也算，不接受异议。

        “算了，你尽量去商店街中心区人多点的地方吧。”夏油杰最后的一点点良心还是让他想起来提醒了一下，反正他已经提醒过了，话也说了，听不听就看这小孩自己了。

        说完后，夏油杰就打算离开了，毕竟那边还有个小玉一号在等他的果汁。不，这么一想他岂不是被小玉这种生物包围了吗，夏油杰莫名感到一阵恶寒。啊，不能想不能想。

        夏油杰走了没几步，发现那一阵恶寒并不是他的错觉。

        他看着眼前出现的黑色咒灵，再看了一眼手中的果汁，评估了一下到底是哪个造成的后果更麻烦后，夏油杰果断将果汁塞进了怀里，牢牢护住。

        他转头看向还在原地，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白发孩子，大声喊道：“你现在就快跑，快去中心区。”

        可谁知，那男孩就像是没有听见夏油杰的话一样，反而向着夏油杰的方向走了过来。

        正当夏油杰着急的时候，他看到那个男孩抬起手，摆出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轰——”

        眼前黑色的咒灵在一瞬间就被轰成了残渣。

        幼小的白发身影与巨大的狰狞怪物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冷白的灯光下勾勒出男孩森冷的气息。

        夏油杰捂了捂怀里的果汁，觉得这个场面真是该死熟悉。

        咒灵一消失，这下轮到那个男孩开始嘚瑟了，虽然输了嘴仗，但是动手算他赢啊。

        “到底谁要跑呀。”男孩抬抬眼，看向夏油杰，只是那眼里的戏谑怎么都不能忽视。

        这谁能忍得了，反正夏油杰是忍不了，他蠢蠢欲动的想要招出咒灵，在男孩欠揍的脸上来那么一下。

        不过，这只存在于夏油杰的幻想之中，这场架其实并没有打起来，男孩也没有要动手的意思。他越过夏油杰，挡在了前面。

        随后夏油杰就看到男孩苍蓝色的眼睛扫视周围，双手插在胸前的兜兜里，厉声喊道：“别躲躲藏藏了，都一起上吧，跟了我这么久了，也是时候了吧。”

        形象尽管有点幼齿，但这一点也不妨碍对方两米八的气势。也就是这时候，夏油杰才感觉到他们周围好像有人在。

        蒙面的大人们，带着奇怪的刀具，将两个孩童围在了中间。奇怪的是，明明是占优势的一方，他们却个个带着如临大敌的神情。

        男孩，也就是五条悟，面无表情的站在小巷中，轻蔑地看着包围他的诅咒师们。他感受着周围的咒力变化，内心平静无波，毕竟这种场景从他出生开始就一直在重复发生。

        这是五条悟第三次离家出走了，自从弟弟走后，五条家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寂寥，每一天都是不停地对于昨日的机械重复，那些新奇的存在于生命中的，某些鲜活的东西，就这样被一并带走了。

        不过与之前不同的是，弟弟的离开后虽然变得无聊了，但也给了五条悟一个绝佳的离开家的理由。

        从来对人间毫不在意的神子，就这样开始尝试着接触外面的世界。顺着弟弟留下的痕迹，一点一点走过去，磕磕绊绊的，他慢慢带着他接触喧嚣的世间。一如还在五条家的时候，周围满是那绚烂的色彩。

        虽然在外面的时候，偶尔也会有一些老鼠出来，但他浑然不在意，在他眼里，那些不过是稍微有些碍眼的石子罢了。

        这里有一个小知识点，五条悟在出生时，作为数百年来唯一的六眼神子，被黑市挂上了悬赏，且高达一亿。

        当然，就算是这样也丝毫不妨碍，五条悟在外面晃荡就是了。因为——

        垃圾就只是垃圾啊。

        哪怕现在身后有个累赘，他也丝毫不惧地接下了对方的挑战，这不过是意味着，对方不敢正门应敌，只敢耍这些小手段。

        当然，五条悟透过六眼，看了一眼男孩身体内的咒力，到底谁是人质，可还说不好呢。

        “喂，你会用术式吧，自己加油哦。”

        说完后，五条悟就不再管夏油杰，转身迎上了来杀他的诅咒师。

        站在五条悟身后的夏油杰看到，那些心怀恶意的大人们，在五条悟的手中甚至撑不过一回合，只一个照面就被打倒了。

        原来对方根本不用他担心啊。夏油杰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有些可笑，也许因为对方跟小玉长的像就被蒙蔽了，不是谁都跟小玉那样不喜欢打架的。他终于找到了对方跟小玉不一样的地方。

        这样的话，他也不能输给对方，他可是要统治谷田东小的人。

        因为五条悟解决的太过快速，且把大部分解决了。这些诅咒师甚至都没有带给夏油杰多少危机感，他甚至还有心思观察这些诅咒师，这些人看起来就是小玉说过的咒术界的人。

        夏油杰戳了戳在地上装死的手下败将们，询问到：“喂，这些家伙怎么办，交警察局吗？”

        好学生夏油杰的思维此时还相当简单。

        五条悟嗤笑了一声：“会有人来处理的。”

        五条悟看了看身边这个同龄人，第一次勉为其难的赞许：“不过，没想到你也不赖嘛。”

        “那还真是谢谢你夸奖了。”夏油杰皮笑肉不笑地咬牙。

        “不客气。”

        这家伙，是不是不知道谦虚为何物。他什么时候在感谢他了。

        清扫完垃圾的五条悟得意地拍了拍手，看着堆叠在面前的“尸体”满意地说道：“收工。”

        “悟少爷，您在哪啊？”

        在两人打完架的不久，离这里不远的地方，突然传来了找人的声音。

        夏油杰看到男孩在听到声音后立刻变了脸色，不再有刚才的洋洋得意，重新变成了那张冷漠的面孔。

        “有人找过来了，我先走了。”五条悟立刻打算离开这里，在离开之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回身对夏油杰说道：“对了，看在你之前好心的份上，提醒你一下，为你自己着想，你还是别被他们看到的好。”

        “记住了，我叫五条悟。”

        “我……”夏油杰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对方打断了。

        “啊，你的名字我就不需要知道了，反正我也记不住。”

        呵呵，有蓝眼睛的这种生物是不是都一个德行。夏油杰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记住对方的名字。跟他浑身都不对付。

        兔汤的大堂，伏黑玉坐在沙发上，终于等来了自己姗姗来迟的竹马。

        “夏夏，好慢。”伏黑玉拉长了声音慢慢地抱怨道。这个点早已经是他平常睡觉的时候了。

        “抱歉，稍微遇到了点事情，刚刚跟人打了一架。”夏油杰将多灾多难的果汁递给小玉，果汁因为放在怀里，带着一点他身体的温度。

        伏黑玉半睁着双眼，努力让自己不要睡过去，听到夏油杰的解释他下意识的说道：“好巧哦，我也跟人打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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