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第二次游戏

那天之后，牧宙奶奶那边的一家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张莓和牧宙的日子又恢复了平静。

        两人也都没再提起，牧宙那天失控的情绪。

        只是每天夜里，张莓都会静悄悄地来到牧宙的房间，轻轻摩挲着女儿毛躁的头发。

        能静静地坐好久。

        快走的时候，就会在牧宙的脸颊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和一声无奈的叹息。

        牧宙知道，这是妈妈在表达她的无力与内疚。

        在面对那些丑恶嘴脸时，张莓却没有办法保护女儿，只能让她小小的一个人挡在前面。

        她总是愧对母亲这个称呼。

        但牧宙不这么觉得。

        已经不怎么需要睡眠的女孩，总是在妈妈离开房间后，悄悄睁开眼睛。

        转个身，将脸颊上的吻藏在枕头上，笑得有点甜。

        在她看来，张莓能够站在她背后，不退也不拦，坚定地站在她这边，就已经足够好了。

        日月星辰，山河更替，世间一切是如此的巧合地发生又形成。

        而妈妈，也正巧是她最好的妈妈。

        之后的日子平淡又不平淡。

        经过之前的事，张莓已然把才12岁的牧宙当做可以商量大事的小大人看待。

        日子已经到了月末，牧宙又攒了10瓶恢复体力水和二十来颗恢复精力糖。

        当然还有不少金豆豆。

        处于各种因素考虑，张莓没有碰过两个道具，只负责把金子换成现金。

        今天她则带着牧宙一起出门，将剩余的金子换成现金。

        张莓曾经犹豫过：“要不要留一些金子，金价之后应该会一直涨下去的。”

        牧宙不同意：“之后的世界变化只会越来越大，没人能保证这种重金属还会存在它曾经的价值。”

        这些话，过去的牧宙是说不出的。

        不是因为她不够聪明，而是因为她没有底气。

        什么都没经历过，也没有任何能力的孩子，凭什么说出这些笃定的话呢？

        但现在不一样了。

        牧宙掌握了足够让她有自信的能力，她知道，没有那些金子和金钱，她也有足够底气得到更多。

        张莓也相信她。

        于是两人就在月底的时候，又来到了熟悉的金店。

        因为张莓之前来过好几次，每次都是大手笔地往出卖纯金豆。

        老板看她就像看亲人一样！

        “呦！大妹子，来啦？快往里进往里进，今儿够冷的！”老板是个老派人，穿着厚实的手工棉服，还是中山装样式。

        整个人都是一副弥勒佛的矮粗胖样子，笑盈盈的脸上从来没和谁红过脸。

        粗胖的手腕上缠着好几道佛珠子，间或从貂皮大衣的袖口里露出来。

        这一副有财就要外漏的样子，总能让人放松几分警惕。

        和外放粗狂的人做生意，总比和蔫儿坏的斯文人更利索爽快点。

        他们这个坐北偏东的小镇上，一向都是这样的民风。

        这位老板更是外粗里细，性子一向豪爽大方，不拘小节。

        自来熟的笑脸在这街上，那叫一个吃香。

        一条街上的邻里店主，有空都爱上他这来喝杯茶，聊聊天。

        手头有闲钱了，就买上一两件金饰，权当投资媳妇本。

        故而弥勒佛老板家的生意，一向好得很。

        但他还是把每位客人当做自家人招呼，看张莓领着牧宙来，连声招呼道：“呦，这是咱家闺女？长得大气，利索！”

        倒也没瞎夸，牧宙长得就不是粉嫩可爱那款的。

        小小的脸上五官分明，稍显寡淡薄凉的模样中，却又透出一股凌厉。

        那双黑白分明的双眸一旦扫过人，都不禁让人心中生出一股毛毛的感觉。

        弥勒佛老板什么大人物没见过，像牧宙这样的小孩儿，他真是第一次见。

        谨慎中，他端正了些态度，把两人请进门。

        倒了手头最好的茶叶，又翻出自己不舍得吃的糕点，摆上盘送来。

        “大妹子这么老远，又来照顾老哥生意，真是太感激了。”弥勒佛老板可以说得夸张了些。

        只见张莓果然露出赧然的表情，连连摆手：“都是您照顾我，价格给得公道，哪能这么说。”

        倒是那个小姑娘，坐得四平八稳，平淡冷静的眼神对上他的，里面没有一丝波动

        满是理所当然的态度。

        弥勒佛老板不但不气，反而立刻把这两母女的重量级抬高了一级，更为真诚客气，全然没有玩笑意思地说：“大妹子这才是跟我客气了。你带来的那些货，都是上等纯净的品质，在外面想买都买不到。”

        突然听到这样的评价，张莓愣了愣。

        过去自己几次来卖金豆豆，可从未听他说过这些大实话。

        牧宙则端起杯，抿了口茶。

        她不爱这苦苦的味道。

        刚毕业的小学生，还是喜欢果汁和甜味。

        看她不爱喝，弥勒佛老板恨不得掏空家底，给她找些可口的呀饮料。

        被牧宙摆摆手阻止了。

        “谢谢叔叔。”牧宙有礼貌的样子，让弥勒佛老板更怕了。

        那语气和眼神，可不像尊重自己的样子。

        生怕得罪这恐怖的小孩儿，也尊重自己的第六感，老板决定还是速战速决。

        “那大妹子和我去里屋，咱们称重定价。”

        “好。”张莓点点头，起身和他走进屋子。

        牧宙就坐在大堂里，打量着柜台和装饰。

        听力极其敏感地听到店外，有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正在打电话。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不清，但男人的回答让牧宙明白了个大概。

        “确定是她的妈妈？”

        “金子没有来源？”

        “我就在店外，直接去问问。”

        “到底是救了小羽的人，我不会为难一个小孩，我只想知道真相。”

        电话挂了，牧宙也就知道男人的身份了。

        正是凌羽的爸爸。

        听着男人的脚步声逐渐接近，牧宙却一动不动地坐在原位。

        双眸淡然地看着店门口。

        直到男人身影出现，打量探究的双眸对上她的。

        男人愣了一瞬，没有第一时间认出牧宙是谁。

        但小一秒，常年在商场征战的敏感度，让他意识到眼前女孩儿的与众不同。

        也想起了她的脸对应的身份。

        声称救了自己儿子的女孩儿，牧宙。

        看到她的一瞬间，凌政第一次动摇了想法，如果是她，或许真的能从三个凶狠毒辣的人贩子手里救出儿子。

        但下一秒，他立刻打消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一个十岁出头的女孩子，怎么可能。

        凌政克制地让头脑冷静下来，大步走进店内。

        屋里正热烈讨论金价和品质的两人没听到外面的动静。

        牧宙直勾勾地看着男人接近，还自来熟地坐在张莓的位置。

        和牧宙肩并肩。

        随意地打量一阵店内结构后，凌政轻声开口：“牧宙小姐是吗？”

        开口，就是疏远到极点的称呼。

        牧宙也不介意，只要凌羽没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她和他的人生就没有接触的必要。

        游戏降临之前，他们是不同阶级的人。

        游戏降临之后，他们也会是不同的人。

        “恩。”一个字回答。

        凌政皱了皱眉，还是尽量温和地问：“我来，是想和你的父母打个招呼，毕竟你帮了小羽大忙，以后如果有什么我凌家能做的，请不要客气。”

        牧宙看了看他眼底的怀疑和高傲，抿了抿唇。

        既然他这么说，牧宙觉得，自己不如就满足他。

        免得这种人把事儿一直放心里，好像自己仗着人情，就要坑他一样。

        “那叔叔帮我个忙吧。”牧宙直接开口。

        “你说。”凌政不打算讨价还价。

        “我和妈妈要搬家了，去京北。您能帮我们找一辆安全又宽敞的房车吗？我们打算自驾去。”

        “当然，钱我们自己出。重要的车一定要安全。”

        凌政听到她们要搬家，又是一愣。

        而后像松了口气，语气轻快一些地问道：“当然没问题，你们有多少预算？”

        牧宙耳朵轻颤，听到张莓和弥勒佛老板走出来的声音，便直接转头问：“妈，咱们手头有多少现钱？”

        张莓反射性回答：“也就二十万。等房子那些都卖了，能再多二十万。”

        “二十万够吗，叔叔？”牧宙问凌政。

        凌政考虑了下回答：“如果是普通房车是够了，但要是想要高级一些的，四十万也够了。”

        他看了看牧宙，主动提议：“如果你们相信我，就直接把房子卖给我，我帮你们去联系车。”

        牧宙也不客气地点头：“那就麻烦叔叔了。”

        一来一回，凌政心里大概也顺了。

        欠人情，可比这些麻烦可怕多了。

        可惜，现在的他还不知道，在未来，有多少人抢破了头，都想和牧宙扯上那么一丝丝关系。

        只因她的存在，就是安全的别称。

        也不知道那时候，凌政会不会后悔现在的决定。

        一切都安排妥当，时间很快就到了6月底的晚上。

        还有几分钟，就是7月1日的零点。

        街上空无一人，地球上几乎每家每户都亮着灯。

        所有人类都在焦虑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牧宙也在张莓焦虑的视线中，慢悠悠地往自己口袋里装了二十多粒恢复精力糖。

        秒针重新回到12的那一一秒，蓝星上消失了1601个人类。

        下一秒，仅仅有一百出头的人重新出现。

        张莓冰冷手脚，看着重新出现在眼前的女儿。

        她浑身浴血，笑得骄傲又自豪，满身的伤口都在冒血，可她还是开心到不行。

        “妈，我把他们都救下来了。”

        说完这句，牧宙便两眼一闭，在张莓目眦欲裂的尖叫中，晕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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