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那男人嘴里喋喋不休的污言秽语不断挑拨人的神经，落在身上的拳头带来的疼痛不但没能使人退缩，反而激起了斗志，丁湛川觉得自己的血肉都被激活了，硬抗住那人的正面一击把他掼倒在地，接着连续对着下颌和躯干反攻。

        林鸿站在几步开外，丁湛川把人按在地上打下第一拳时他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说实话，刚刚看着朋友单方面被揍他真着急，现在局势逆转他还想拍手叫好，可是随后丁湛川的表现让他担忧起来。

        那男人挨了两下就顶不住了，嘴角流出血沫、一侧的肋骨塌陷下去，头抵着地面因痛苦而左右摇晃。

        “老丁！丁老头！丁湛川！别打了！”丁湛川陷在脑海中沸腾的搏斗意识里，林鸿扑过来从背后死死扯住他的袖子，终于让他重新感受到了与现实的联系。

        最后一下落在那男人抽搐的脸旁边，柏油路面被砸出一个坑，“卧槽！你手断了吗！”林鸿惊恐地大叫。

        丁湛川回过神，举起自己沾着血的右手，“嗯？断了吗？”地上的坑让他不免有些害怕，“没断吧？我没感觉很疼啊。”

        戴芸上前抓住他的手腕，表面上看起来是正常的，“现在感觉不到可能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你试试张开，再握拳。”

        丁湛川在两人的注视下活动几下手，“没问题？”林鸿在旁边松了口气，戴芸说：“不排除有骨裂，还是得拍个片。”

        “先报警。”三人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

        丁湛川摸到口袋里的纸，不禁有了别的联想，＂我来报警，你们先叫救护车。＂

        躺在地上的人虽然性命无虞，不过别说一时半会儿，恐怕十天半个月也难以动弹了。

        ＂他是怎么回事？＂林鸿见戴芸已经恢复了平静，开口问道。

        ＂实验室的同学，刚开始三番两次要我做他女朋友，我没答应，他不肯放弃，一边找别的女人一边时不时骚扰我，我平常都尽量避免和他碰面。＂戴芸皱眉抱起胳膊，＂哎，本来想着今天周末实验室没人，结果碰见他——＂她不必再说下去，后面发生的事情显而易见。

        丁湛川拿着那张纸又考虑了两秒，还是拨通了电话，

        ＂喂，您好，请问是姜警官吗？＂

        ＂是的。哪位？＂电话那头听起来很嘈杂。

        ＂我是丁湛川，梅警官给了我你的电话，他说有线索可以跟你反应是吧？＂

        ＂对，有什么事？＂姜铄有些意外，在局里的时候这个姓丁的问什么都是一切正常，他们的人去核实之后也并无可疑之处，现在警察的调查方向已经明晰了，他还发现什么新线索？

        ＂哦，我和朋友在k大抓到一个男的，＂丁湛川仰头望天，想着怎么措辞，＂当时的情形，嗯，属于□□未遂吧？他用暴力——＂

        ＂等等，抓到？你们有没有受伤？那个人现在是什么状态？一定要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姜铄焦急地打断了他的话，k大是他们推测的嫌疑人可能出现的地点之一，在已经杀了三个人的情况下，普通人闯入连环杀手作案现场的危险性极高。

        他见过太多见义勇为落下终身残疾，甚至为此付出生命的人，也许这些苦痛能换到一些＂抚恤金＂和＂荣誉称号＂，但事后，他们本人真的觉得值得吗？他们的家人真的觉得值得吗？他害怕面对那些受伤的眼睛，不管从意识里还是行为上，他从不敢把警察的使命分摊给任何一个平民百姓。

        “我们没事，他动不了了，已经叫了救护车。我今天早上听你们说的意思，现在有个专杀女人的凶手在外游荡，”丁湛川换了口气，“所以我打电话想问问，这事会不会有联系，算不算线索？”

        “……你们没打死他吧？”揍个人渣得揍成什么样才有心帮忙叫救护车？姜铄腹诽，他调转车头，跟副驾驶上的过舒说：“晚点再去开发区，k大那里抓到一个人。”

        “没有没有！就是受了点伤……”林鸿听见他们的讲话，上来插嘴，他略带心虚地看了一眼地上那摊烂泥，那人嘴里还在嘀咕着模糊的字眼。

        “我有同事正在k大，把你的位置发给我，他们马上过去。”

        陈月乔和孙廷跟救护车同时赶到后山，看着一片狼藉，两个警察不禁挑眉，“你们认识这个人吗？”戴芸说：“他叫杨昊安，是我在实验室的同学。”

        急救人员把杨昊安抬到担架上，他因疼痛像个扭动的蠕虫，路过三人身边时嘴里含着血还不忘怨忿地说：“你们几个以后别想在宁兹达市混了！”

        救护车很快就要开走，陈月乔他们没时间问太多问题，孙廷看了看衣衫不整的戴芸和手上沾满了血的丁湛川，说：“月乔，你和他们两个跟着一起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受伤，我和这位先生在这里等其他人过来。”

        救护车上，杨昊安在药物作用下已经昏睡过去，丁湛川和戴芸腿挤着腿和急救医生坐在一排，与陈月乔面对面。

        上午陈月乔和孙廷不在局里，关于丁湛川的信息只是在开会的时候听过舒和祝钰提了一嘴，如今看见真人，她不免在心里比较。

        铁板钉钉的蹭饭大王和和目前仍未完全脱离嫌疑的闯入现场的＂冒失鬼＂，短短半天两次主动出现在警方视野内，他和这些案子会有关系么？如果他是凶手，想以见义勇为的行为来减轻自己的嫌疑，这种增加自我曝光的思路未免太愚蠢了些。

        不过，陈月乔转念又想，他们推断这次的凶手本就智力水平不高，她眼底瞄着对面的男人——至少看上去和＂傻＂不沾边；又或许是高智商犯罪人伪装现场，有意误导他们作出错误的嫌疑人画像？——也没那么聪明。

        透过救护车的后窗，丁湛川看见红蓝涂装的车显眼地插入车龙，大概是姜铄他们跟过来了。

        中心医院已经在他们视线范围内，丁湛川下意识挪了两下屁股，蠢蠢欲动，对面女警的打量让他这一路如坐针毡，明明他这次他是个好人来的！

        丁湛川还有一丝担忧，杨昊安最后对他们说的那句话，让他们在宁兹达市混不下去是什么意思？他看着面前躺着的人随着车辆前进晃动的一脸横肉，他有必要为自己的安全担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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