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归来

有的人看上一眼，dna就动了。

        机场大厅，年轻的女孩们一窝蜂地往出站口跑，“陈衍！陈衍！”

        “别挤、别挤，都是家人。”

        陆卿后背接连被撞了两下，踉跄着五体投地。

        夭寿啊，追男人不要命。

        白色的运动鞋闯入眼帘，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伸出手，“你没事吧？”

        是陈衍，周围的都成了背景板，唯独他在人群中闪闪发光。

        她笑着将手递过去。

        “卿卿，几点了还不起来？家里来客人了。”

        不要不要不要……

        帅哥变得越来越模糊，睁开眼睛，是熟悉的天花板。

        差一点，差一点就牵到手了！

        陆卿哀嚎一声，翻了个身愤怒捶床，“妈！今天是周六，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不能睡个懒觉？”

        “都中午了，赶紧出来，快看看谁来了。”

        门口的脚步声渐远。

        陆卿不耐烦地起身，揉了揉压的跟鸡窝似的头发，她倒是想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人美梦。

        上午的阳光照的客厅暖洋洋的，空气中还弥漫着老刘招待客人常用的玫瑰花茶的味儿，香醇怡人。背对着她房间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短发干净而利落，后背挺直，肩膀宽阔，穿着深灰色羊绒大衣，阳光照在他身上，凭生出一种岁月静好的美感。

        “你这孩子，怎么脸都不洗就出来了。”老刘日常嫌弃自家闺女。

        “谁啊？来就来，叫我干嘛？”

        被打断美梦的陆卿憋着一肚子气，揉着眼睛不耐烦地走到沙发前，居高临下地打量那个人。

        咦？是个帅哥。

        鼻梁高挺，嘴唇微薄，眼睛明亮无辜，周身气质温和的气息，像是自书卷中浸泡出来的，偏偏扮相又很时尚，头发是精心搭理过的，和梦中的明星陈衍有的一拼。

        如此精心打扮，莫不是……

        陆卿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刘，“妈，你太过分了，我说不去相亲你就把人领到家里来了？”

        老刘本来一脸慈祥地打量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听了这话脸瞬间拉了下来，“有你这么和妈妈说话的？”

        能搞定老刘堂而皇之地找上门来，有两把刷子。

        陆卿还穿着睡觉的毛绒睡衣，头发炸着毛，双手环胸摆出一副包租婆的架势，“你也看到了，老娘我就这幅德行，不想相亲，不谈恋爱，喜欢yy屏幕中的帅哥，还不会做饭。虽然你长得不错，但男人嘛，长得越好看越容易招蜂引蝶，日常看看可以，谈恋爱结婚就是给自己找麻烦，退下吧。”

        她喜欢看帅哥，但仅限于透过屏幕看角色看作品，佛系观赏，不氪金不打投，用同事小甜甜的话来说就是白嫖。除了喜欢帅哥，她还喜欢磕帅哥与帅哥的cp。

        “哎，你这孩子。”老刘从沙发上倏地站起来，伸手就要过来揪陆卿耳朵。

        男人动作倒是快，及时挡在二人中间。

        “刘姨，您有事先忙，我和她聊聊。”

        声音还挺好听，像电台中的播音员。

        陆卿不由侧目，可以啊，一副好皮相加上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渣男顶配，还会见人说人话，难怪能把挑剔的老刘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那行，我去厨房做饭，中午在这吃。”老刘不满地剜了陆卿一眼进了厨房。

        那眼神陆卿很熟悉，小时候经常见，无异于“等客人走了之后看我怎么收拾你”。如今她二十五，翅膀硬了，自然不会将她的那点心思放在眼里。

        还留人吃饭？他凭什么？

        客厅只剩他们两个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男人得有一米八几，将近高她一头，陆卿仰起脑袋，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贵姓？”

        “免贵姓顾。”

        他目光柔和，眼中含笑，笑中的宠溺清晰可见。

        那双眼睛自陆卿出现在这客厅几乎没从她身上离开过，丝毫不嫌弃她这幅邋遢样。

        搞什么？

        她毫不客气地打量回去，再仔细看又感觉有那么点眼熟。

        “我们见过？”

        “卿哥，好久不见。”

        卿哥？

        自出生以来，只有和她同一大院长大的顾之行会这样称呼她。

        顾之行小时候长得好看又软萌，总被其他小伙伴欺负，陆卿从小就是个暴脾气，张牙舞爪地往上冲，把人赶走之后还摸摸他的脑袋，学着电影里的人来一句：“以后卿哥罩着你。”

        免贵姓顾？陆卿浑身一震，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的眼睛。

        “顾之行？”

        顾之行笑着点点头，骤然靠近。

        陆卿猝不及防地撞进一个宽厚的胸膛，扑面而来的男性气息令人心惊。他抱得有点紧，紧贴着的身躯能感觉到微微鼓动的韵律。

        分不清是谁的心跳。

        “过分了，怎么这么轻易把我忘了？”头顶上的声音入耳，如春日清泉。

        她不大习惯，从他的怀里出来，做梦似地捏了下他的脸，“真的是你？天啊顾之行，你怎么变化这么大？我都没认出来。”

        顾之行一家出国的时候她才高一，他十八岁，刚好高中毕业，那之后二人就断了联系，如今过去九年了，整整九年，他们没有见过。他也从当时的美少年蜕变成英俊成熟的男人，气质仍然温和，感觉却大不相同。

        他任她揉捏，也不怒，还像小时候一样。

        “什么时候回来的？呆多久？”

        “不走了。”他面带笑意，在她身上来回打量。

        陆卿还穿着睡衣，头发慵懒地垂在肩上，素着一张脸，不炸毛的时候温顺可人，是个大姑娘了。

        “你倒是变化不大，还是那么大大咧咧。”

        他是在说她不修边幅吧？

        切。

        陆卿收回手，扯了扯身上的睡衣，真是的，老刘也不早说，如果知道是顾之行至少也先洗把脸换个衣裳，昔日一起长大的玩伴这么人模狗样，她这么邋遢倒像是混的不咋地。

        “就你自己回来了还是顾叔叔他们一起？”

        “只有我，他们在那边定居了。”

        “你怎么没留在那？”

        顾之行笑笑，没回答。

        陆卿敏锐地嗅到了其他东西，有猫腻，难道是和家里人吵架了？

        老刘从厨房探头出来，“快去洗漱，马上吃饭了，小顾过来坐。”

        陆卿在老刘的眼神杀之下，不情愿地回房间洗脸换衣裳。

        顾之行从小就长得好看，很温柔，凡事都喜欢让着她，他搬走后，她吃过一些亏，也渐渐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人都像顾之行，再也没有人像他那么惯着她了。

        那时候因为他的突然离开，她还伤心了好久。

        如今，他回来了。

        饭吃到一半，电话铃声催命符似地响起，陆卿扫了一眼屏幕，是她公司的领导老白。

        “喂？老白。”

        “芳芳感冒了，今晚的party你陪我去。”

        芳芳是老白的秘书，往常一些交际场合都是她陪着老白应酬，再不济也是主编林娜，怎么也轮不到她这个小小编辑，陆卿甚至连什么party都不晓得。

        “我去不太合适吧？要不您问问娜姐？”

        “她陪孩子去野营了。”

        “那好吧，去哪？要准备什么？”

        “下午两点，世贸商城门口。”

        电话被挂断。

        手机显示已经是一点多了。

        “妈，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慢慢吃。”

        她着急忙慌地回到屋里收拾起随身物品准备出门。化妆是来不及了，既然是商城，想必老白有准备。

        客厅里，顾之行站在门口，挺拔如模特，俊美如斯。

        “我送你。”

        “不用了，你刚回来，不和我妈叙叙旧？”

        他无奈地笑着摇头，“走吧，顺路。”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香氛味，陆卿坐在副驾驶上，时不时地侧头偷看顾之行，他真的回来了，有点像做梦。

        “想问什么？”

        他分明一直注视着前方，怎么知道她在偷看他？

        “车新买的？”

        “嗯。代步，比较方便。”

        陆卿对车了解不多，但一眼能看出这车不便宜，顾之行穿衣考究，光站在那就带着一身贵气，貌似发达了。那时候顾叔叔他们出国听说是去做生意的，如今她爸妈还是普通职工，她也像条咸鱼，沉迷花痴追剧嗑cp。

        陆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

        “你还记得小时候咱们说过的话吧？”

        “哪句？”

        也对，他们小时候说过的话多了，记不清也正常。

        陆卿故意咳了一声，正儿八经道：“苟富贵勿相忘。”

        顾之行笑出声，“嗯，所以我回来了。”

        她侧头看了他一眼，和以前一样，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短消息的声音叮咚作响，信息迅速占据屏幕，是部门同事在没有主编林娜的三个人小群里发来的，还特意了她。

        哈利路雅：【专治不服，今晚的party你和老白一起去？】

        小甜甜：【慕了，听说是zhi的创始人接风宴，圈内好多名流都去，说不准能看见明星。】

        专治不服：【嗯？是娜姐一直想采却约不上的那位？】

        zhi是最近火遍国内外的新兴服装品牌，成立不到三年俘获了大批z世代消费者，创始人的信息并没有对外披露。

        陆卿所在的公司也是一个刚创刊不久的生活方式杂志，主编林娜一直想找一个重量级的人物给杂志打响名头，zhi的创始人是首选。

        小甜甜：【是他是他，zhi的创始人从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能去现场简直和抢到本命演唱会的门票一样幸运，记得给我们拍照片。】

        哈里路雅：【乖巧蹲jpg】

        专治不服：【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不怕我随便拍一个人忽悠你们？】

        小甜甜：【拍错了陈衍的最新消息以后不再同步给你。】

        专治不服：【抱拳jpg】

        “在笑什么？”顾之行侧头，目光自她的脸移到手机上，他还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陆卿看向后视镜里的自己，有笑么？大概是想到陈衍没忍住吧，帅哥总令人心情愉悦。

        “没什么，同事闲聊。”

        已经到大厦附近的拐角，顾之行靠边停车。

        “谢谢。”陆卿解开安全带去推车门，没能打开，“锁住了。”

        顾之行并没有解锁，而是对她伸出手。

        陆卿不解地看着他。

        “手机。”

        不等她有所反应，他主动拿过她的手机，对着她的脸解锁，又掏出自己的手机，扫二维码，加好友，动作一气呵成。

        前后不过十秒钟，将手机递还给她，看着她的眼睛，“你以前对我无话不说。”

        他的眼神单纯无辜，让陆卿产生一种负罪感，仿佛她是变了心的负心汉。

        “现在长大了。”她搪塞着，逃避似地看向手机屏幕，通讯录里多了一个联系人，头像是顾之行的剪影，昵称gzx。

        大厦门口，穿驼色大衣的男人正在打电话，陆卿的手机铃声随之响起。

        “喂，我到了。”

        挂断电话，她推了下顾之行的胳膊，“开门。”

        这个小动作算是对之前说错话的妥协。

        顾之行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和他年纪相仿。

        “男朋友？”

        “领导。”

        “你现在……”他的话还没说完，陆卿倏地凑过来按下解锁键，推门下车，“今天谢谢你，我先走了。”

        鼻翼间还残留她刚刚靠过来的余香，再回神，人已经小跑着朝商场门口的男人那头去，二人有说有笑，并肩走进商城。

        直到人已没了踪影，顾之行才收回目光。

        但愿他回来的不算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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