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美人落泪，自古以来，都是最让人动容的。

        薛瑜那卷翘的睫毛上悬挂着泪珠，白皙的面颊微微泛着红，她仰着那张小脸望着那个她日思夜想的人。

        现在的她宛若在梦境，裴珩此刻的爱意并未有任何的遮掩，不再是往日所谓的兄妹之情，而是真真切切的男女之情。薛瑜读得懂裴珩眼底的缱绻情意，正是那股情意化作千万条无形的丝线把她紧紧包裹住，让她不敢动弹。

        她耗尽半生，不过就是求得这一件事罢了。如今，真的成真了。薛瑜只觉得自己所有的委屈都一股劲的往上涌，此刻看着裴珩，她嗓子眼仿佛堵住了，只有那豆大的泪珠，一颗接着一颗跌落。

        她本以为裴珩于她而言，只能是水中月、镜中花。一辈子无法实现的事，今朝却有了眉目。她的脑海中闪过这些年的经历，不禁哭得更大声了。

        裴珩见他的小姑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以为自个刚刚的态度过于强硬，不禁在内心里感叹自己失了分寸。自小到大，他都见不得小姑娘落泪。眼下也只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火了，只好弯下腰抱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哄着。

        “好了，好了。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和你说话的。”

        谁料他的怀抱和这一句话把小姑娘惹得更猛了，那眼泪就像坏了的水龙头般，哗啦啦的往下流。就这么哭了会，薛瑜终于止住了眼泪，她红着眼，几度哽咽，抽抽搭搭的终于说出了一句话。

        “裴珩，你当年为什么不答应我？”

        一向善辩的裴珩此刻也无语了，他想起了当年——

        薛瑜高一，他和薛晋大四，小姑娘买了许多吃的，到南大探望他们。

        薛晋吃着冰冰凉凉的雪媚娘，直呼“妹妹是小天使！”，但是爱妹如命的薛晋一如小时候单纯，他压根就不知道那天小姑娘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跟裴珩告白。

        南大路边种着高大的棕榈树，宽大的叶子挡住了夏日阳光的炙热，偶有微风拂过，裹着阵阵蝉鸣。

        裴珩陪着薛瑜去超市买雪糕。薛瑜眼眉间的神色微微有些慌张，但仿佛又有些期待。她和往常一般，拽着裴珩的胳膊晃啊晃，就是一个撒娇的小姑娘。大抵是因为她容貌过盛，引得不少路过的异性频频侧目。也是因为她挽着的那个人是裴珩，又引来无数嫉妒的眼神。

        在探究与嫉妒的眼神中，薛家小姑娘鼓起勇气，说了一句。

        “小哥，我喜欢你，是真的喜欢你。”

        说完以后，薛瑜感觉自己的耳朵都在发烫，故意把头偏到一边，不敢看裴珩的神色。在等待他反应的过程中，她连指尖都泛着凉，心里的小鹿乱撞。可薛瑜直到买了雪糕，也没有听到她想要的答案。

        在宿舍楼下，小姑娘恼了。她用力的拽了拽裴珩的袖子，再次强调。

        “小哥，我喜欢你。你知道吗？”虽然说小姑娘心底里有些恼怒，但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不免语气又软了下来。她鼓励自己勇敢点抬头，黑色的眸子里亮晶晶，那是对未来的期待。

        裴珩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还是一副温和的模样。

        “小乖，你还小。你的喜欢，不是喜欢。你是阿晋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

        那是薛瑜第一次明明白白告诉裴珩，她喜欢他。

        即使第一次告白的薛瑜失败了，但是她还是没有放弃，裴珩待她也如往常。只不过这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薛瑜喜欢裴珩的事情，就如同那年夏天的风吹过南城豫园的每一个角落。

        大人们只觉得是孩子们之间的事情，每次见到他们也都是打趣。薛瑜从来都不畏惧人言，每次都笑眯眯的跟叔叔阿姨们说要快点长大。薛家和裴家对此，也从未发表过自己的态度，只是任由两个孩子这么发展。

        薛瑜对裴珩第二次的告白，是在薛瑜高二的暑假。

        那天她不似往常那般撒娇、耍滑，她认真的看着裴珩，再一次问道。

        “小哥，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裴珩只是轻轻一笑，并未说话，但是他看得清楚，小姑娘乌黑的眸子里仿佛失了所有的神采，就连唇色都变得有些白。

        “小乖，你是不是不舒服？”

        薛瑜摇了摇头，没有忍住，眼眶红了，嗓子哑了。

        “裴珩，再见。”

        那是裴珩最后一次见薛瑜，此后，薛瑜便在南城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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