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往事

老头的眼神，就像是在透过我看着另外的一个人，他历经沧桑，衰老枯瘦的脸庞，在渐微明亮的日光照耀下，明明暗暗。

“胡二姑也是个可怜的人啊……”

他悠悠的说着，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年这个宅子里住的是一户富贵人家，在当年炮火连天的年代里，人命根本就不值一提，流亡的人在这宛若地狱的人间逃窜着。

而这一户人家即使有再多的钱，也难买自己一条命，为了逃难，他们举家逃迁来到了这里，暂时定居下来。

老王那时还没出生，他娘李翠翠当时听说这宅子里正在招下人，所以就去试试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一户人家虽说家道中落，可是给的钱也算是大方。

等李翠翠在这宅子里当上一阵子的差，就听说原来这一户人家更是富的流油，可惜的是在逃迁的时候，遇到了凶恶的流匪，万幸的是保住了命，但是被收缴了不少的金银财宝。

他娘平时也只在前院做事不怎么到后院去，直到有一次被叫过去帮忙，才在后花园那里遇到了一个美艳动人的女人，那就是胡二姑。

李翠翠这乡村鸡角旮旯里出来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妖艳的女人，虽然她身形有些过于瘦弱，神色黯淡，看上去愁绪万分，但依然非常的娇媚。

他娘还以为这是大少奶奶，刚想叫人，就被一旁一起干活的的刘芳给拉住了。

“低头，你看什么看呢！仔细干活，别看来看去的。”

李翠翠连忙低下头来，但是还在想着那个女人，好奇的问刘芳，“那应该就是大少奶奶了吧？”

刘芳瞪了她一眼，“那不是大少奶奶，不过就是个小妾，这些娇生惯养的姨太太脾气可不好了，你别冲撞了贵人。”

李翠翠讪讪一笑，“这我怎么敢呢。”

不一会儿了，李翠翠又看到了另一个温柔恬静的女人大着个肚子过来散步了。

刘芳瞥了一眼，低声和李翠翠说，“这才是大少奶奶。”

果然是正室，面相就格外的温柔大气。

两个女人关系不太好，一见面，脸上的神色格外的僵硬。

胡二姑转身就离开了，而大少奶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色难看至极。

扶着大少奶奶的一个丫鬟连忙骂道，“大少奶奶你可别跟这种女人计较，这么没规矩，上不得台面！”

女人勉强的笑了一笑，“回去吧。”

隔天，李翠翠回家一趟，发现父亲的病越来越重了，不能再拖下去了，上次已经去镇上最好的诊所看了，想要治好的话，要花费的钱不少，根本就不是他们家能够承担得起的。

李翠翠心急如焚，又不得不回来干活，思来想去，想着要不先去问主人家先支一点薪来。

去问了专门看管他们的老管家，老管家别说是提前给她钱了，甚至还把她给臭骂了一顿。

他娘万念俱灰，悲从心来，蹲在墙角哭的不能自己。

“这是怎么了？”

一个温柔娇媚的声音从上方传了过来。

李翠翠涕泪纵横的抬头去看，发现是胡二姑。

她把自己的手绢递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儿？”

被一个如此美貌的女人关心着即使是女人也心里发软，胡二姑这么看上去太温柔好说话了，而她想到了胡二姑好歹也是个二房，应该也有不少的钱。

她把胡二姑当做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往地上连连磕头，“姨太太，求求您救救我吧，求求您救救我吧！”

胡二姑被她这一通架势给吓到了，连忙去扶，“别这样，快起来，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才好帮你。”

李翠翠一边哭着一边说。

胡二姑非常干脆的说道，“你先等着，我回去拿点钱给你。”

李翠翠不敢相信，竟然这么简单就成了，“您，您相信我……”

胡二姑叹了一口气，“你都哭成这样了，想必这事情是真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只不过是一些身外之财罢了，能够就你爹一命，也算是值了。”

李翠翠感动的热泪盈眶，又狠狠地磕了两个头，“您今日的救命之恩我今生必不能忘，我一定做牛做马，好好的报答您！”

李翠翠拿了钱去给爹看病。

而之后他娘和胡二姑的关系也越来越好，胡二姑也把她调到了自己的院子里伺候。

直到一天晚上，他娘做完事回到专门给下人住的房间睡下，深夜里，后院却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动静。

很多的下人，都匆匆忙忙的跑来跑去。

李翠翠和跟她住在一块儿的刘芳几个人也都起来了，好奇的去外面打听。

原来是大少奶奶早产了！

“怎么好好的会早产啊？我记得大少奶奶明明看上去状态还不错呀……”

要知道这个年代的女人，生孩子可都是走鬼门关的，更别说现在是早产了，最怕的就是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几人也都起来去看热闹了，好些下人都围在院子外面。

在院子外，他娘也看到了胡二姑，她脸色苍白，应该起来的非常仓促，穿着非常单薄。

产房里面情况不好，稳婆让他们快去找大夫，大少奶奶可能要大出血了

大少爷随手点了李翠翠，“你，就是你，快点去找大夫过来！”

李翠翠领命，连忙出门，天黑路不好走，顺着山路往下走，找了大夫来。

汗如雨下，气喘如牛的赶忙回到了宅子里。

“大夫来了！”

在外头，众人心急如焚的等着，里面传来的惨叫声让人头皮发麻。

情况依然不好，李翠翠听到了说似乎是大出血，药石无医！

老太太几人听到这个消息都快要昏厥过去了，可是他们的头孙，等了好几年，总算是等到了大少奶奶怀孕的消息，个个翘首以盼，就等着这孩子出生，谁能想到竟然好好的，却难产了。

大少爷也悲痛不已，“不可能！大夫，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太太！”

他激动的就要闯进产房里去了。

胡二姑站在一旁，扶着他，“少爷……”

这大少爷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突然狠狠地抓住了胡二姑，把她拽到了一旁，双眼通红，哀求的说，“我知道你是……你之前都能杀了那些流匪，你现在一定有法子能够救娇娇的吧，你这么厉害，一定有办法的！求求你救救他们母女俩吧，算是我求你了！”

说着，他就要跪下来。

胡二姑连忙伸手去扶，面色悲痛不已地看着他，“我也没有办法啊……”

可是大少爷却不相信，“你一定可以的，求求你了，救救娇娇吧，还有我的孩子，这是我唯一的孩子啊……”

胡二姑看着这个明明最是薄情的男人，“你……一定要我去救她吗？”

他娘因为离得比较近，所以听了一耳朵。

心中有些愤懑，这大少爷是怎么回事？连大夫都说已经救不了了，胡二姑又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说救就能够救，这不是为难人吗？

胡二姑最终还是同意了，她进了产房，把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赶了出来，原先大家还不配合，还是大少爷把众人都给稳住了。

不一会儿，大少奶奶的惨叫声停了下来，房间里传来了胡二姑的虚弱的声音，她让稳婆还有那些丫鬟都进去。

好一会儿后就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稳婆抱着孩子，兴高采烈的出来，“是个男孩儿，是个男孩儿！母子平安！”

“好好好！”

所有人都高兴的不得了。

可是只有李翠翠却依然担心着进去了没有再出来的胡二姑。

她在院子里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人出来，胡二姑脸色惨白如纸，脚步都有些虚浮，可是现在根本就没有人管她，所有人都在热闹的忙着照顾大少奶奶，还有刚出生的小少爷。

他娘连忙上前扶住了胡二姑。

“扶我回去……”胡二姑虚弱的说着。

等两人到了胡二姑的小院子里，胡二姑坐在凳子上，她再也忍不住了，泪流满面，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似乎痛苦无比，嘴巴里呼出了痛苦的呻吟。

李翠翠慌乱的手足无措，而且她发现胡二姑的手竟然冒出了狐狸毛！

而她的脸上也若隐若现的出现了狐狸脸！

李翠翠惊诧恐惧的跌坐在地，“你！你！你是！”

胡二姑根本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变形了，她哀求着求李翠翠，“翠翠，我相信你，也求求你，千万别说出去……”

说着惨叫了一声，整张脸都变成了狐狸脸，身形一晃，很快又变了回来。

李翠翠被她这一出吓得魂不守舍，差点就要尿裤子了。

但是胡二姑忍痛求她，她还是答应了下来。

等胡二姑稳定了下来，她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李翠翠。

原来在产房里，为了救大少奶奶，她吐出了自己的横骨去救人，而自己却受到了极大的损伤，法力不稳，差点就露了原形。

“您，您这……”李翠翠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一出实在是颠覆了她的观念，她又是害怕，又是心疼，对胡二姑的感恩还是大过了对于妖怪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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