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跳河的女人

事情回到结束林然的超度当晚，回到东大街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想着熬了这么多天，终于可以美美的睡个觉了，结果刚一进门就看见了，打包好的大包小包。

在这些包袱之上，还有一个大耗子在那里站着，除了多日不见的老仙，还能有谁呢？

“你的事办完了？”

老仙点点头，“接下来就该办你的事了，走吧。”

“现在？”

我诧异的看着老仙，这几点啊就出门？

“你处理一个破事花了那么多时间，知道嘎玛庙有多远吗？就你走过去，三个月？三年都不够！”

这……

虽然说是这么说，可我真的好想睡一觉再走。

老仙不肯给我这个机会，但是我想好好收拾一下。

“早就知道你小子会这么说，出个门那么多屁事，老子都给你收拾好了，带着小鬼赶紧走！”

更深露重，我都不知道要往哪里去，大耗子在前头带路，我们顺着繁华的街道一直走，走到东方露出一点鱼肚白，几乎也就到了山野之间。

“歇会儿歇会儿，走不动了。”

这一路上，这死耗子就跟赶骡子似的催着我一个劲的往前走的，走到最后我两条腿都失去了知觉，只能麻木的朝着前面一直走。

“真是懒驴上磨。”老仙阴阳怪气的笑了一声，“往前走，过了这座山，你小子就能好好歇一歇了。”

“真的？”

“骗你能给我什么？”

山路难行，这山虽然看着不高，但是爬起来主要是费了一番力气，到处都是荆棘丛生，估计也很少有人烟出没，爬到山头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我真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嗓子里跟冒烟似的生疼，灌了一瓶水才有些好转，我有些不死心的问：“真就这么走过去？”

我不是不想走，只是如果真的都不走过去实在太远，没有个一年半载想走到西南省？

做梦去吧。

早知道跟我说走过去就不回盘岭了，从云城走过去还近点！

“你小子的脑子真是转不过弯来，你再往前看看，前面是什么？”

老仙用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看着我，我朝着前面看去，却发现底下居然是一条大河已经没有路了！

我不解看着他询问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要趟过大河再走？

老仙啧啧一声，说我真不愧是师伯教出来的笨蛋，指着水边的小船说：“你再看看那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居然是一条船，忙问他是什么意思，难道要我们划船过去？

“可是你不是说要不醒过去才能显得真诚吗？”

“你是不是脑子有泡，我说不行你就真的走过去了？真用你的脚走过去，还不得走废了？”

“那……”

“那什么那，这条青河四通八达，划水路过去不会有人知道的，你以为嘎玛庙那群老和尚有天眼啊，到时候你就说你从三年前就出发过去了，一路上以乞讨为生顺便助人为乐，那群老和尚一听你这么惨，还这么善良，肯定为你大开方便之门！”老仙悠悠的说：“出家人吧，最容易以慈悲为怀了。”

“……”

我问那我们为什么不直接买个车票过去？

老仙一翻白眼，“你脑子有坑啊，万一那群和尚吃饱了撑的，跑到车站去查不就露馅了？”

“水路快，又能避免你在路上碰到一些悲天悯人的事情善心发作，当初把你交给邓老道看顾就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我一愣，没想到老仙会这么说，怎么叫把我交给师伯看顾是个错误的决定，我可是千里寻亲一路上吃尽了苦头才到达云城，什么叫交给师伯看顾？

四顾无亲，我只有师伯一个亲人，不投奔他又能投奔谁？

我试探着问：“你这么说，还能把我交给别的人？”

“当然……”

我紧紧的盯着他。

“当然是个屁！你就跟那老头子一起去捡垃圾不是挺好的吗？小垃圾。”

“你——”

老仙自然是有手段知道我的来路，也许是他自知失言，所以找了个由头岔开话题，但是这件事却在我心里埋下了一个疑惑。

他们瞒着我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那你说说，为什么我跟着师伯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老邓这个人说好听的是刚正不阿，说的难听点的就是顽固不化！还带着点悲天悯人，要是鬼上门求他，他肯定不会帮，但要是人，不论是非，他都会救人一命。当初差点把你也给杀了，你不记得了？”

老仙说，我这些年跟着师伯多少也学到了师伯的习性，但是我本性纯良而且又容易心软，但凡学到一点师伯那顽固的性格，也不会到处多管闲事。

我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对。

人自然要有是非善恶之分，但如果碰见事了坐视不理，难道不会亏心吗？

不过要真碰见解决不了的，那我肯定跑。

哎，人就是这么双标。

休息了一会儿，我感觉差不多了，背上两袋鼓鼓囊囊的行李接着前进。

这条河很深，两面都环着大山，不过老仙说说着河一直走就能到西南。水流的速度倒是挺快的，顺着方向划并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如此不分白昼，醒了就划船，困了就把小鬼放出来看路。

一天夜里，我躺下船上听着耳边潺潺的流水声，头顶上空就是满天繁星，止不住的想如果我有一个普通的家庭，就哪怕是老周，是不是能有一个普通的世界，不知道什么是鬼怪也不知道鲁班术，就像柳宁他们一样，从幼儿园读到高中，也许我考不上高中，但是或许能上一个不错的技校，学一门吃饭的手艺。

结婚生子，再和父母承欢膝下，侍奉天年，等到我老了，我的孩子们孝顺的话应该会养我，不孝顺的话我就跟老周一样去捡瓶子，反正饿不死。

稀里糊涂的想着，看了一眼在我胸口睡着的老仙，无奈一笑。

正当我打算睡觉的时候，突然听见岸边传来了女人的惊呼。

“救命！救命啊！救命啊！”

我猛地从船上起身，远远的就看到零碎光影在岸旁的柳林中窜动，似乎是有人拿着手电筒在照射这里。

“我要是她就不会边跑边喊救命，这不是明摆着把人往自己这里引吗？”

老仙也被这道声音惊醒四下张望着，“别多管闲事，赶紧划船，越是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越是出刁民，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我听着老仙的话，划船望岸的另一边挪了挪，把船藏在芦苇荡中，而后观察对面的情况。

“你还真喜欢凑热闹。”

女人的呼声越来越近，没多久岸边就出现了一个穿着鲜红色衣袍，披头散发的身影，瞧着这影子，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突然想起了那年在水潭里看见的甄夫人。

而她的身后也追来了十几个青年，渐渐的朝着她包围过来。

“你们休想把我带回去！我就是死也不可能跟你们回去的！”

女人一边喊着，脚步不断的往后退，一步步的踩进了水里。

“老族长已经死了，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为首的男人戏谑的笑了一声，步步朝着女人逼近。

“是你们杀了我阿爸！你们是寨子里的叛徒！是罪人！大祭司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都要受火型！火刑！”

听着女人的话，我小声问老仙，我们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老仙咂咂嘴，似乎已经猜到了我想问的，“放心吧，不是苗寨，不会有看中你的苗族姑娘给你下蛊让你一辈子留在苗寨里面当女婿的……”

“你——”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开玩笑？

正要说话，对面突然传来了扑通一声，在抬头看去的时候，那红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岸边。

跳进水里去了？

岸上的人似乎也很诧异，为首的青年说：“她真的不要命了？居然连这里都敢跳？”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要不要去找她？”

为首的青年迟迟没有发令，似乎是在忌惮着什么一样，好半晌才不甘心的带着人离开。

“热闹看完了吧？咱们可以走了？”老仙催促。

我看着平静的河面，那女人从跳进河里就没有再浮上来过，该不会是淹死了吧？

老仙叹息一声，“收起你那副烂好心，赶紧走吧我的大仙诶。”

“要不我们去看看？”

我商量着问，毕竟是一条人命，说着我划动着小船来到河中央，刚一放下船桨，一个人头就出现在的船边。

我心中一惊，拿起船桨就要拍过去，那人灵活的一躲。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刚刚那个跳河的女人，她游离了船边，不远却也不近，上下打量着我。

我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的吧？我是过路的，你又怎么会在这里？”

“我……”她下意识的就要回答我的话，随即杏眼圆瞪道：“我是谁关你什么事？你刚刚都看见了？”

“没有。我是个瞎子。”

“你！”

“你不是这里人对吧？”

“那又怎么样？”我放好船桨，既然这个女人没事，那我就不多管闲事了。

我划着船往前走，没划出去多久就听见身后的女人传来了懒懒的一句，“前面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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