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三十五章

今天的外卖人员几乎都看不见了，就连店里也排满了人。南念归好不容易买到了想要的东西，想往回走的时候，才发现之前的路已经被封了。前面有几个工作人员正在维持秩序。就连已经开过来的车，也被劝绕其他的方向。

        没想到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封路了。南念归只得另选方法回到聚神。他先走到公交车站，发现原本驶向聚神方向的公交车都暂时停运了。车站上有工作人员在那里安排等候的乘客乘坐临时公交前往其他车站换乘。

        尽管很多人对临时的道路封锁有所抱怨，却在现场的有序运行下，并没有发生冲突。

        南念归想到这附近有一个地铁站，走到地铁口的时候，南念归意识到了不对劲。

        地铁口前站着几个工作人员，正在有序引导乘客们乘坐。然而在地铁口前，却画着一个巨大的法阵，将整个地铁口的入口都包含进去。

        其他人就像视若无睹地从法阵上穿行过去，只有南念归一眼看穿，这是防护用的法阵，反射邪祟。但是地铁这种地方，为什么需要这种东西。

        地铁站里也排满了人，等候的人直接排到了地铁口。而且离聚神最近的站口临时封闭，其他站点正常服务。这引起了一些不满的声音，但据说是道路抢修，为了居民安全，而且听工作人员说很快就能恢复。大多数人也就忍了。

        南念归皱着眉回到了路上。这时候，有几辆检修车从远处急速驶来。上面的人在跟拦在路口的工作人员交谈几句后，就迅速开了进去。南念归瞥了一眼，尽管他们穿着正式的工作服，南念归却发现他们身上个个都有极深的灵力。

        而且有个人还将一沓符纸交给了其中几位工作人员，让他们张贴在封锁的立牌上。南念归看到上面的符文便明白了，这是让人下意识回避往这个方向行走的符文。看来前方应该出了什么事。

        南念归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了其中一个工作人员：“请问发生了什么？”

        工作人员语焉不详：“没什么。就是前面的道路在紧急施工。这里不让走。”

        这下，南念归更加确定，一定出事了。而且就在前面，最糟的是，聚神的方向。

        无论如何，南念归都要回到聚神的演艺大厅，洛子归还在那里等他。

        南念归观察了一下，从旁边一条比较小的路上，一个闪身便进了封锁圈。一路上别说车辆，就连路人都不见一个。倒是能看到组队在这里巡逻的工作人员，每个人神情肃穆，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法器。

        这些行为更确定了南念归的猜测，而且他们还在沿路搜索，看来的确是有什么出现了。

        南念归迅速隐在路边的绿化带后，趁着一队人员过去后，又迅速向聚神的方向前行。

        四周灯火明亮的高楼大厦，都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冰冷感，仿佛它们只是虚幻的背景。

        南念归轻轻抚摸着手里提着的柠檬茶，在他的保护下，这杯柠檬茶还是热乎的，按这个速度，他应该很快就能到聚神大厦了。

        一阵渗透肌骨的寒风吹来，南念归倏然停下。

        他环顾四周，周围一片安静，安静得有些可怖。

        忽然，一道凌厉的破空声从耳后传来，南念归一个侧身闪过。然而这道刃风却回旋着冲了过来，南念归又是闪身躲过。

        周围慢慢浮现出不同寻常的阴影。

        这些影子如会浮动一般，没有实体，数目却越来越多。从马路上，从红绿灯上，从路边的绿荫里，慢慢地蠕动，开始围拢南念归。

        南念归眼神一寒，扫了一圈笼罩着的影子们，这些幽影们慢慢聚拢，却散发出令人胆寒的阴冷感。他们叫嚣着，颤动着，似乎想要将南念归撕扯成碎片。

        而空气中的威压，也一点一点加重。

        就连南念归也变得神色严肃起来，围拢他的幽魂们，分别散发出衰、哀、憎、惧、弱、残、绝这七种情绪。他们身上散发出摄人心魄的煞气，从四面八方围拢。阴气化为越来越浓的黑雾，从这凝聚的黑雾里慢慢显出一个人形。

        那或许不能叫人，尽管他有着人的轮廓，但满身煞气，发如火烧，双眸湛蓝却没有瞳仁，就好像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修罗。

        就连一向处变不惊的南念归都眉头一紧：“厉鬼？”

        就连他的四周，都在蒸腾着幽蓝的火焰。当他出现时，仿佛将周围繁华的夜景变成了一片荒漠。

        衰魂让人意摇，哀魂令人心颤，憎魂使人失智，惧魂令人畏恐，弱魂使人力竭，残魂使人如感身裂，绝魂断人生机。环环相扣，围成囚笼。他们的状态反复循环，增强彼此的联系，又会将力量源源不断提供给中间这位浑身浴火的厉鬼。

        七杀绝命阵。

        这五个字出现在南念归的心里，想来，这些日子攻击修行者们的元凶找到了。

        周围的那些阴魄固然需要警惕，但他们并不是阵主，只是受阵主操纵而伺机造成伤害，真正的凶者，还是中间这个厉鬼。

        盯着面前的双瞳如刀锋般纯蓝的厉鬼，南念归并无惧意，握紧热柠檬茶，想着可不能让这茶有所撒漏。

        “不好意思，我答应了一个人必须快点回去。”

        “速战速决吧。”

        -

        居然能在聚神总部遇到停电事件，太不可思议了。

        洛子归打开手机的照明功能，瞥了一眼右上角，竟然连网络也没了。他切换成自己的移动数据，也不行。

        通信录里第一个电话便是南念归，他试探着播出，果然也打不出去。

        洛子归困惑地皱起眉头，这里又不是什么荒郊野岭，怎么会没信号。他重启了一下手机，还是什么都没有。

        算了，先退回宴会的后台，毕竟那里的人比较多，应该也会有工作人员维持秩序。不管是说明情况还是分流离开，听从他们的安排总是没错的。

        洛子归调转方向，凭着来时的记忆，扶着墙往回走。虽然对聚神内部并不熟悉，不过从这里到后台休息室就一条路，直走拐弯就行。

        空寂的黑暗压抑无比，手机现在成了唯一的光源。

        他举着手机，手机投出的光亮似照进一堵灰蒙蒙的墙里。走了一会儿，仍没有到头。洛子归的心沉了下去，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对。

        刚刚来的时候，他是向左转弯直走到底。所以刚刚他还特别注意靠着对面的那堵墙前行，这样直走往右就能回到休息室。可是现在他都快走了三分钟了，这面墙始终没有尽头，也没有岔口。

        难道是他走到了岔路上？

        洛子归停了下来，闭上双眼在脑中画了一遍方位图。没错，就是这个方向。而且这里只有一个拐角，就算是走岔路了，也不可能一直能走下去。早该碰墙了。

        这片黑暗实在是太安静了。灯灭了这么久，聚神的相关负责人员早该出来。现如今不仅没有负责的工作人员，甚至听不见其他的声音。交谈声、走路声，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洛子归站在原地不再前进。他用手机照亮四周。除了他身后靠着的这面墙，左边是一片黑暗，往他刚刚走过来的方向一照，同样是一片黑暗。

        他就好像陷进了黑暗的迷宫。然而洛子归依旧让自己保持镇定，同时大声呼唤：“喂！有人吗？”

        空洞洞的黑暗，仿佛虚无缥缈，又好像是一只张大口正等着他进入的蛰伏凶兽。

        电话打不出去，无法报警，就连发消息给南念归，消息也没法发出去。

        不知自己所在，又不能联系任何人。

        这个情况有点眼熟，跟他在波翠岛录制意外。他忍不住苦笑，虽然已经知道了精怪世界，但难道他又被什么精怪缠上了，洛子归毫无头绪。

        洛子归有个小秘密，他不喜欢这样阴暗封闭的环境。倒不是患有幽闭空间恐惧症，而是他小的时候，父亲为了锻炼他的胆量，常常将他一个人放在黑暗的走道上。尽管他现在早就应该对此有了免疫力，然而小时候的心理阴影，总是会在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忽然反噬。

        当初被困在波翠岛上的时候，洛子归至少还能找到一个庇护所，能够辨清方位。现在可真是毫无办法。

        他暂且在原地坐了下来。看着手机的电量，时不时抚摸南念归送给自己的护身符。既然暂时无法联系外界，就只能等别人来救援了。

        就在这时，地面开始剧烈的震动。还没等洛子归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跟着晃了起来。

        四面都在震动，又是在幽暗封闭的环境里，洛子归只觉得天旋地转，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摇动。

        地震？

        洛子归下意识护住头，这里没有任何遮蔽物，他只能护住头伏在地面，同时抓紧贴在心口的淡蓝色护身符。

        就在这时，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洛子归！洛子归！”

        是南念归的声音！

        洛子归惊喜万分，尽管脚下还在晃荡，他也勉力站了起来，一边喊着南念归的名字，一边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去。

        足下如陷在淤泥里，越走越软。身体失去平衡，用力摔了出去。

        洛子归以为自己要么会撞得头晕眼花，要么干脆浑身骨折，谁知一个坚实的臂膀及时挽住了他，将他拽了回来：“你还好吗？”

        这时候，不同寻常的震动也停了。被摇得头晕目眩的洛子归缓了缓神，将手机抬高，发现挽住他的人正是南念归。

        在这个时候能看到他，洛子归的心倏然安定下来。南念归原本也是神色焦急，见他没什么大碍，也放心不少。他扶着洛子归站稳：“没事吧。”

        洛子归勉强活动了一下身体，刚才的晃动感可真是要命，他环顾四周，发现周围黑漆漆的。好在南念归已经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

        洛子归惊讶地问：“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路上遇到了一点事，不过解决了。”南念归轻描淡写地将这章摘了过去，同时像想起什么，将热柠檬茶递了过来，“你要的柠檬茶我买回来了。”

        柠檬茶略略的温热让洛子归轻松不少。他喝了一口平定心神，同时又开始担忧：“刚刚那是地震吗？”

        “是空间扭曲。”南念归打量着四周，“刚才我先回了演艺厅却没找到你，问了工作人员，说你从休息室去聚神大厦了。然后我在外围看到了很多被疏散出来的员工，说是聚神大厦总部停电了。然后我就进来找你。”

        洛子归更加讶然：“你……你都知道停电了还进来？”

        南念归看着他，理所当然地说：“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经纪人，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遇到危险，我就一定会出现在你的身边。”

        洛子归觉得自己也算是见惯风云的人了，一瞬间被他说得心跳得有点快。好在南念归并没有发现，他观察了一圈，说道：“我们现在还不算安全。”这里的空气里渗出丝丝缕缕的压抑气息，只是由于空间刚才扭曲，一时不能判断是从哪个方向过来的。

        “我们应该还在聚神大厦的内部，只是由于刚才的空间扭曲，我们可能不在原来的位置。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出去。”

        “其他人呢？”

        “他们应该还在演播厅大厅里。那里的电源和这里并不相同，所以表演还在照常进行。只是大厦这里的电源停了。”

        南念归说道：“必须找到空间扭曲的源头，否则我们出不去。”

        看起来形势严峻啊。

        洛子归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一丝从黑暗中飘来的□□。

        他竖起耳朵，问正在思索的南念归：“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

        南念归听了一会儿，带着他往声音发出的方向摸去：“这里。”

        那个声音非常微弱，却又充满痛苦。他们俩循声寻找，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倒在地上的中年男子。他半靠着墙，双腿爬叉，一手捂着胸，一手掐着脖子，面色涨紫，双眸核凸，脖子的青筋都能爆着。

        南念归检查了一下：“这个人，应该是空间扭曲的时候被带进来的。”

        洛子归赶紧上前救助：“哪里不舒服？”

        这个人憋了半天，终于咬牙挤出一个字：“药……”

        洛子归从他胸口的口袋里翻出药瓶，看清服用要求就给了他。这个人囫囵吞下，连水都没喝。

        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脸色大为缓和，跌跌撞撞扶着桌椅站了起来：“谢谢谢谢，你们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刚刚比较慌乱，洛子归还没有注意，此时越看这个男子越眼熟：“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南念归已经认出来了：“你是周德阳，聚神的总裁？”

        别说是在聚神，就算放眼整个娱乐圈，周德阳都是响当当的存在。刚才的宴会上，他坐在最前面，还上过舞台。那时他被一群人气明星围着，站在灯光下，何等意气风发。

        而现在的他却如同惊弓之鸟，西服满是褶皱，人也灰头土脸，受尽惊吓：“这是怎么了，突然天黑了！还有好多奇怪的人……”

        越看他越眼熟的洛子归听他这么问，决定用善意的谎言安慰他：“停电了。应该很快就会好了。”

        “不对不对。”周德阳立刻摇头，“演艺厅有应急电源，而且我刚才给维修部打电话，他们居然不应我。我叫负责人，一个都不回应我。”

        他脸色煞白：“我是不是撞邪了？”

        “是的。”南念归实话实说，“这栋大厦被邪物缠上了。”

        洛子归还没来得及说什么，那边的周德阳已经站起来，就算是他的脸色依旧惨白，但还是极力维持着镇定：“那我能认为，你们两个是过来帮忙的吧。”

        洛子归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用科学的方法解释给他听，他一下否决；说起灵异事件，他接受得比谁都快。

        周德阳双唇颤抖，但眼神锐利，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仿佛若他们有任何不轨的行为，他都会立刻反击。

        “肯定的。”洛子归不愿意跟他起冲突，“我们也是……”

        “我们就是来为你解决困难的。”

        南念归知道这时跟他此时给他解释只会越来越乱，还不如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他一改刚刚的温柔和蔼，简洁明了地说：“你自己应该也有判断，否则我们就不会出现在这里，刚刚也不会救你了。”

        一想到刚才自己差点就去见阎王爷了，多亏面前的两个“神人”把他救回。周德阳登时充满敬佩：“现在有你们在，我就安全了吧。两位别走啊，留个联系方式……”

        他这般套近乎，洛子归既觉得有点哭笑不得，也理解他害怕的心情。就换了个话题：“你刚刚怎么了？”

        提到刚刚，周德阳谨慎起来，双颊苍白，话也说得吞吞吐吐：“没……没什么。”

        “应该是被心魇惊吓到了。”南念归淡淡解释，“空间扭曲，容易让人陷入梦魇，容易看到最害怕的东西。”

        听了这话，周德阳长长吐了口气，脸色也缓和不少，像是受尽惊吓终于得了喘息，他忍不住抱怨，“怪不得我刚刚看到聚神破产了。”

        好家伙，没想到聚神的总裁也会有破产的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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