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长风散

玉绪跪在破败的神殿前，鬼的身体被她抱在怀里，正在逐渐消散。

        此刻，玉烬的头颅上笑意温和。

        “做的好，小绪”他说。想要抬手抹去妹妹脸上的泪水，可逐渐崩溃的身体却不再听从他的意愿。

        这样也好，他苦笑着想，这样沾满鲜血的，狰狞可怖的手，早就没有资格去触碰妹妹了吧……

        一别经年，妹妹还是那个风神使，如同高天之上的霁月清风。而自己，已然陷在血与火的深潭。

        有如云泥。

        “你长大了啊……”他笑着道，“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我一直期待着这一刻。只是，让你直面这样残酷的事情，对不起。”

        杏寿郎跪坐在玉绪身边，支撑着她的身体。男人唇角紧抿。这是两兄妹最后的话别，而自己，在此刻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安慰，无法插手，只能沉默地在她身畔，无声地鼓励。

        “不是的，不是的！”女孩泣不成声，“是我的错，如果当时，如果当时我能派上用场的话，或许哥哥就不会被变成鬼了……哥哥对不起……对不起……”

        “不要说这样的话。”玉烬轻轻打断，语气里有温和的责备。

        “当年，无论是作为兄长保护幼妹，还是作为巫祝保护神使，我都义不容辞。那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本心，我从不后悔当时的选择，此生虽愧对那些无辜的人，但我已然无憾。只是以后，哥哥就没法陪你走下去了。”

        他想提醒妹妹小心珍重，却看见了她身边男人金红色的眼眸。

        已经不必说了吧，玉烬欣慰地想，刚刚这个男人，宁可自己受伤也要保下玉绪。看来妹妹的身边，已经有人接下了自己的职责，并且，会比自己做的更好。

        “小绪，你的身后，已经空无一物了。”他皱眉，眼里带着隐隐的不舍，“可前路却还有很长。在我之后，还会有别人与你并肩，为你披荆斩棘，为你吞刀挡剑。我知道，这或许很难，但是，试着，重新去相信一次身边的人吧！”

        然后，他转向杏寿郎，珍而重之地开口：“虽然不知道你的名字，但是我的妹妹，就拜托你了。”

        男人郑重点头。

        收到答复的玉烬，终于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而后，鬼的身躯便彻底随风消逝了，只留下一滴泪水滴落地面，转瞬便湮没与尘土。

        突然有风拂过，环绕着两人轻轻吹拂，宛如少年的灵魂在做着最后的道别，随后，再无踪迹可寻。

        玉绪紧紧抓着兄长唯一留下的一件羽织，肩膀颤抖不止。

        自己在这世上最后的血脉至亲，终究还是离去了。

        终于她哽咽着开口：“愿兄长早日清赎罪孽，魂归高天。愿兄长来世，无疾无厄，平安喜乐。”

        前路难行，长夜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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