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从酒吧出来，晓柔带着海歌回了家，暂时住下。

        一大早，海歌就醒了。晓柔的家很温馨。客厅里她们一家三口的合照温暖而幸福。晓柔幸福的依偎在男人肩上，儿子抱着擎天柱被他父亲的大手环在其中。一家人坐在草地上，海歌很喜欢这张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和晓柔恋爱的时候海歌就一直是挤在他们中间的大号电灯泡。也许是爱屋及乌，对这个电灯泡也像自己的妹妹一样好。

        墙上有很多孩子从小到大的照片。从最大的一张来看现在应该四五岁了。

        七年了，外面的世界过的真快，但是她的七年真特么熬得不易。想这些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那时真的太年轻。但是如今今非昔比，她不知道再面对晓柔丈夫，会是怎样的场面。对于即将面对的晓柔丈夫和孩子，她还是比较忐忑的。

        海歌迅速收拾好床铺，快速洗漱完毕。想下楼去跑步，但又怕回来后她们一家都出门了。要不到厨房看看有没有食材可以给大家做个早餐。牛奶、鸡蛋、面条都有，果然晓柔家从来不会缺少吃的。她轻手轻脚的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这时刚好晓柔的儿子醒来，睡眼朦胧的起来上厕所，听到有动静，以为是妈妈在厨房。孩子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一会儿，没吭声，因为不确定。又看了一会儿确定不是妈妈的时候突然大叫起来：“你是谁？”

        这一叫也把海歌吓得不轻，手里正拿个碗在打鸡蛋，这一惊哐啷掉地上摔烂了。

        孩子更是吓得不轻，哇的一声哭了。

        “宝贝不哭宝贝不哭。”海歌越发手忙脚乱起来，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解释，也没有哄孩子的经验，手足无措地蹲在地上一边收拾摔坏的碗和一地的鸡蛋液，一边笨拙的哄着孩子。

        听见动静的夫妻俩慌忙跑出来。

        男人一把抱过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把孩子隔在身后，眼睛狠狠的看着这个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海歌一瞬间不知说什么好。

        晓柔看了一眼孩子，跟他说：“儿子不哭啊，这个是姨妈，她昨晚来的时候你睡着了所以不知道。”

        然后站到海歌这边看她手划伤没有。她安抚着海歌说：“没事的，没事的。孩子没见过你，没事的，一会儿就好。”然后过去抱孩子。

        晓柔走近孩子，想去把孩子抱过来安抚一下，男人抱着孩子用胳膊把她撞开，说：“你闪开！”愤愤的向房间走去。

        “对不起，我我只是想"然后又看向晓柔说：“对不起，我把你的生活弄得一团糟。”

        和之前想的一样，只是她只猜到了大概，没想到会是这样。

        “别这么说，海歌！这事我来处理，你先收拾着。你别瞎想。”

        晓柔说罢走进房间里关上门。剩下自责的海歌在厨房里收拾。她让自己平静下来，先把没做完的早餐完成。然后静下心来想下一步路怎么走。

        尽管在厨房里，依然能听见卧室里夫妻俩交谈。

        “你别这样。这样让人很难堪。”

        “什么意思？她要在咱们家住下？”

        “只是暂时的？她才刚出来，现在她什么也没有了，只有我们这帮朋友了。等她找到工作，有个地方落脚，她不会一直在这咱们家的，你以为她愿意打扰咱们吗？”晓柔用几乎哀求的口吻说，她把声音压得很低。

        “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万一她伤害我们儿子呢？你想过没有？”

        男人的这话刺激了晓柔：“你不要过分好吗？她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那你告诉我，这几年是进去体验生活的吗？嗯？她是怎么进去的你不知道吗？你在用儿子的生命做赌注，赌你对她的信任！”

        “你不要这样说好吗？你这样很伤人！你并不了解整件事情的原委。”

        “我不了解？都上晚报头版了，上面说的还不够详细？你还要我怎么了解？当时邻居们都对咱们家指指点点，你要我怎么了解？人性的恶都是一念之间，让她离我儿子远点！离咱们家远点！”他越说越大声，愤怒的火舌似要从门缝窜出来，然后把海歌烧尽。

        “你小声点，你根本就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可你知道吗？如果当年不是海歌挡在我前面，有可能在监狱里的人就是我。

        我受人欺负的时候你在哪里？你知道我受的屈辱是什么吗？你问过我吗？我们那时才多大？

        我不想跟你说这些细节是因为那也是我心里一道抹不掉的伤疤。海歌只是先我一步拿到那把刀而已，她把我们挡在身后，他们撕扯她的衣服，拍照羞辱她，如果她不捡起那把刀，我不知道我们还要面对什么样的欺负。

        你知道我们那时有多害怕吗？”

        “住口！你别再说了。儿子还小，我不想让他听这些！我不希望儿子的生活里有这样一个危险存在，要么她走要么我带儿子走，你自己衡量。”

        “我会尽快帮她找工作，算我求你了好吗？你不要嚷嚷了。”晓柔尽量压低声音，也克制着尽量不让矛盾升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男人见从未对自己服软过的妻子这般的低声下气，也往后退了一步。

        “这两天我带着儿子搬回我妈家住，你自己把烂摊子收拾好了我再回来。”说完开始收拾东西。

        孩子见父母这般争论，他很识趣的在一旁不说话，他似懂非懂的睁大眼睛看着妈妈。孩子毕竟是孩子，男人在忙着收拾东西的时候，他问妈妈：“妈妈，姨妈是哪来的？”

        “她是妈妈的好朋友，我们从小一块长大，就像你和西西一样的好朋友。”晓柔抱起孩子，希望他能理解今天的事。

        “西西不是我的好朋友了，他老爱和别的小朋友打架，有时还会打我。我不想跟他玩。不过我告诉老师了，老师把他给骂了！”说完他还捂起小嘴幸灾乐祸的笑了。

        男人意味深长的看了晓柔一眼。

        “妈妈，姨妈是坏人吗？”胡威给孩子换衣服的时候，他突然冒出这么个问题。

        “不是，姨妈不是坏人。”

        “那爸爸为什么怕姨妈会伤害我？”孩子天真的看着晓柔，等着她的回答。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孩子又看向爸爸，他一言不发。东西已经收拾的差不多。

        “因为，爸爸不了解姨妈。”她内心很煎熬，不知道怎么跟孩子回答。此时她也看到男人嘲讽的眼神，好像在说“看吧你自己都不能自圆其说。”

        随后带着孩子摔门而去。而门关上的前一秒，孩子还回过头跟海歌摆摆手说：“姨妈再见。”

        海歌依旧是自责又尴尬。恨不得找条缝钻进去。

        她不想说“再见”。只是也对着孩子摆摆手，勉强挤出一个笑脸还给孩子。

        杨晓柔不知道该跟海歌说点什么，她心里非常的内疚。她知道海歌在外面多少都能听到他们在房间内的争吵。

        俩人毕竟是发小，“我没事，你不用想那么多。吃面吧，都煮好了，不吃浪费了。”海歌说着把一碗面端在桌子上，自己端了一碗低头大口吃起来。

        晓柔也坐到对面，端起面，低头吃着，心中五味杂陈，口中不知其味。

        “一会儿你忙你的，我回去看看。”海歌说。

        “我陪你去吧。”

        “不用，我就去看看，毕竟也是我家嘛。”

        “下午跟我去吃饭，有个饭局，都是熟人，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事情可以做。”

        “再说吧。”放下碗，海歌背上包出门了。

        那是一个老式单元楼，没有电梯，她踏着台阶一级一级走上去，这些台阶里渗入了太多的记忆。

        走到那扇熟悉的门前，门边上的残败不堪的对联和门上的灰，就算不熟悉的人看了也能猜得出，这里很久没有人住了。门上贴满小广告，门缝上也是塞了很多疏通下水道和开锁的名片。

        而对门那家就就好些，门上有铲过的印记，不干胶把小广告的形状还留在上面。

        他们知道这间屋子里的故事吗？如果知道估计不敢来贴。还好楼上楼下的多是医院工作的，他们对生死要看淡的多，也不见对面的邻居家门上挂什么镜子符咒什么的。

        海歌从包里掏出那串钥匙，把钥匙插入锁孔，轻轻转动，真好，还能打开。对面的门打开了，可能是听到动静开门看看。海歌回头看了一眼，认识。

        “阿姨，你好！”

        “海歌回来啦？”随后也走出家门，说：“收拾过了，什么都没有了，取暖器起火，烧得什么都没有了。

        又是半夜里发生的，大伙也都休息着，到消防员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都是一个医院的，大伙帮忙着请人把屋子收拾了一下，让你回来也有个地方待。

        节哀啊，闺女。我去给你取你父母的钥匙，就剩这个了。”说着，邻居回去家里取出了一个首饰盒一样的东西，递给海歌，那是邻居帮忙留着的，里面装的正是当年父母的两串钥匙。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跟阿姨说，邻里邻居的。别见外。”说完转身进了自家的门。

        “谢谢您！”跟对方鞠了一躬。

        推开门，屋里果真是什么都没有了。

        连墙壁都已经被重新粉刷过，小时候画上去的长高记录还有她的蜡笔涂鸦，统统没了。她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掏出烟，静静的抽着。

        脑海里都是小时候出入这道门的画面，还有父亲在客厅沙发捣鼓他的二胡，妈妈难得的在厨房里做饭的的样子。

        烟头上的烟袅袅上升，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啪往下掉。取暖器？家里有空调，干嘛还要用取暖器？爸妈向来都是极小心的人，怎么会那么大意，就算真的是用的取暖器，要睡觉了，怎么还会不把电关了再睡呢？

        她站起身把屋里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看了个遍。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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