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新目标

再次来到h市，卸下肩上重担的两人又拾起了心中的大石，虽然原因并不相同，但情绪却是很像，都抱有赎罪的渴望。

        时宁握紧了黎焕温暖的手掌，明明这座城市他只来过两次，但却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黎焕的手掌也微微用力表示回应，此刻的黎焕展现了与他小孩儿心性相悖的担当。

        两人对视了一眼，凝望着对方眼中的自己，虽然他们久经波折，从被迫分开到破镜重圆，似乎正应了俞诚的那句话，等待是为了更好的结局。

        黎焕吐出一口气“走吧，去跟赵阿姨道歉。”

        时宁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如果在a市，时宁或许可以装作俞诚已经离去，但这座城市布满了俞诚的足迹，每走一步，时宁都像是在重回这七年的时光，也解封了被他掩藏的内疚。

        离市中心有些偏远的医院，路上的碎石有些拌脚，牵住时宁的黎焕却视若无物，带着少年的朝气披荆斩棘，脚步丝毫没有停歇。

        时宁一直埋低了脑袋，以至于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外，他都并不知道。

        “到了。”

        黎焕的声音让他回过了神，看见熟悉的场景，时宁紧张万分，甚至不敢透过门上的小窗户朝里查看。

        察觉到了时宁的踌躇，黎焕温柔地揉搓他的头发“别怕，我不会吃醋的。”

        “啊？”

        “以前是我不信任你，才做了错事。”黎焕伸出了三根手指“但我保证，以后肯定不会了！”

        看来黎焕是以为，时宁举棋不定的原因，是在害怕他又会误会时宁跟俞诚的关系，所以才会郑重其事地解释。

        但他不知道的是，时宁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俞诚的妈妈，或者说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俞诚，才会在心里纠结万分。

        “你先进去吧，我等一会儿”时宁犹豫了下说道。

        但黎焕的手并没有放开，其实他也在害怕，害怕赵燕不会原谅他，毕竟在黎焕的认知里，俞诚跟时宁的友谊肯定不浅，不然时宁不会认年川当做弟弟，还在暗中保护赵燕的安全。

        时宁并没有给他任何回应，这让黎焕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有些怀念失忆后的时宁了，如果那时的时宁还在，肯定会一眼看穿他的小情绪，再耐心的安抚，黎焕也能理所当然的当个不懂事的小朋友。

        长大是一瞬间的事，虽然现在的黎焕似乎并没有准备好，他还没完全褪去少年的青涩与稚气，但现在的时宁已经不能再给他宠爱和保护。

        眼看时宁是指望不上了，黎焕也只能硬着头皮逼着自己往前冲了，他放开了时宁的手，伸手推开了病房门。

        病房里，年川听到声响回头望去，在看见黎焕的一瞬间，他就皱紧了眉头捏紧了拳头，眼神里是□□裸的敌视。

        “你又来干嘛？”

        面对年川的质问，黎焕抿了下嘴唇，像极了犯了错的小孩儿，但他还是用力挤出了两个字“道歉。”

        年川眼里的怒意丝毫不减，当初要不是因为黎焕，赵燕也不会弄到现在才醒，他可是答应了时宁会好好照顾她的。

        正当年川想要将黎焕赶走的时候，赵燕拉住了他的手，轻声跟他说了一句，随后年川才不情愿地朝着门外走去，路过黎焕的时候，还做作地哼了一声。

        病房门又重重的关上，门外响起年川欣喜的叫声，看来是他发现了藏在门后的时宁，但门内却是一片沉寂，黎焕站在赵燕床位不远处挪不动脚。

        躺在病床上的赵燕，脸上虽然有些苍白，但也看得出正在逐渐恢复血色，她手里还拿着一本老旧的相册。

        赵燕朝着黎焕微笑招手，这个温暖的笑容让黎焕怔了一下，这种宠溺的笑容，他在失忆后的时宁脸上，见到了不止一次。

        黎焕怔怔走了过去，端正身体站在病床旁，但脑袋却埋得很低，赵燕温柔地说道“小朋友，谢谢你。”

        原本就呆滞的黎焕，听到这句道谢后，变得有些不明所以，他明明是来道歉的，却不想被人抢了先，黎焕下意识地说道“没关系”

        说完他又连忙甩了下头“不是，我是来道歉的！”

        赵燕笑着摇了下头，尽显温柔“不用道歉，我很感谢你能跟我说这些。”

        “可是”黎焕欲言又止，他想不明白，听到俞诚以前的事迹，赵燕明明一下子气晕了过去，怎么还会感谢他。

        赵燕翻开了相册朝着黎焕递了过去，又在一旁解释道“小诚总是把自己逼得太紧，什么事都不跟我说，我知道他是怕我担心，但他把所有事压在心里也让我心疼，这也是我心里的一个结，现在被你解开了，我当然要感谢你。”

        相册里记录了俞诚的喜怒哀乐，与短暂的一生，但这个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却让黎焕有一种熟悉的感觉，这种感情说不清道不明，黎焕只觉得，看见俞诚灿烂的笑脸后，自己就会变得安心。

        合上相册，黎焕问出了刚才没问出口的问题“可是你都被气晕过去了”

        赵燕噗嗤一笑“这叫什么话，他可是我的儿子，我怎么会生他的气？而且他做这些都是为了我，我只是感到心酸，是我拖累了小诚。”

        黎焕想到了那天从他嘴里说出，过分至极的话，便又埋低了脑袋，小声嘟囔着“这些话都是气话，俞诚，我没觉得你脏”

        不过这些话，就连近在身旁的赵燕都没听到，更别提远在门外的时宁，和已经失去消息的俞诚了。

        赵燕突然叹了口气“如果我知道那些钱是怎么来的，那我肯定不会去做那个手术，也难怪小诚要瞒着我了。”

        因为赵燕并没有责怪他，所以黎焕的心情放松了许多，听到这句话后，他本能得想要去安慰赵燕，但又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赵燕回过头来望着黎焕，他脖子上的绳子让赵燕微微一怔“能让我看看你脖子上的东西吗？”

        黎焕也没有细想，连忙取下了平安扣递了过去，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体温。

        但赵燕并没有接过，她轻轻一笑“这是小诚送给你的吧。”

        黎焕愣了下，把记忆的片段在脑中快速地过了一遍，这才想起赵燕一直把时宁叫作小诚，但他并没有开口询问，而是疑惑地点了下头。

        对于时宁乱送俞诚的东西，赵燕似乎并没有生气“那小诚一定很喜欢你，他跟我儿子真的很像，很像很像。”

        黎焕像是来了兴趣“真的吗？”

        赵燕点了下头“虽然小诚整天乐呵呵的，但我看得出，他心里藏了不少事。”说道这儿，赵燕握住了黎焕的手“要是他不跟你说，你可千万别生气。”

        黎焕愣了下‘我哪有资格生气啊？他只是想保护我，我只会心疼’

        随后黎焕连忙说道“阿姨，小诚也来了，就在外面。”

        赵燕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他怎么不进来啊？”

        “我这就去叫他！”说完后，黎焕就小跑出了病房。

        不一会儿，黎焕便牵着时宁走了进来，赵燕看见时宁后，热情地招呼他坐下。

        时宁被黎焕拖到了床边坐下，有些不知所措，赵燕问道“小诚，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时宁连忙摇了下头，可这幅惊慌失措的样子，却让赵燕的眼神暗了下来，似乎在她的印象里，两个小诚都不会做出这种神情。

        黎焕跟赵燕的误会被解开，他现在可是一身轻松，但时宁就不一样了，黎焕不是没看见他的不安，似乎是为了报复时宁，黎焕对着他说道“那我先出去了。”

        赵燕点了下头，时宁却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可黎焕的小孩儿心性又出现了，直接视而不见自顾自地走出了病房。

        病房里又安静了下来，时宁无助地抠着手指，但这些小动作哪逃得过赵燕的眼睛。

        “小诚，最近过得还好吗？”

        听到赵燕的问候，时宁心中的愧疚更甚，他不敢说话，轻轻点了下头。

        赵燕一时语塞，经过上次一别，他们两人像是生疏了许多，赵燕竟不知道从何聊起，她也对时宁的变化感到有些疑惑。

        实在找不到话题的赵燕，干脆指了下床头柜上的苹果“小诚，要不要吃点水果，阿姨给你削个苹果？”

        “赵阿姨，你还是叫我小宁吧”

        赵燕的手停止半空顿了一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时宁接着小声说道“我骗了你，其实我不叫时诚，我叫时宁，宁静的宁。”

        赵燕收回了手，说出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话“好名字，很符合你的性格。”

        “您不怪我吗？”

        赵燕轻轻一笑“当然不会了，那我以后就不叫你小诚了，就叫小宁好不好？”

        “嗯”

        气氛又开始尴尬起来，赵燕轻轻叹了口气，但还是吓到了时宁，他连忙说道“对不起！”

        赵燕有些疑惑“怎么突然道歉？”

        时宁抿了下嘴，鼓足了气力说道“我偷了诚哥一样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啊？”赵燕似乎变得更加疑惑，但她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连忙安慰道“那阿姨替小诚接受你的道歉了。”

        时宁抬起眼眸，怯怯地问道“您不问我是什么东西吗？”

        赵燕笑着摇了下头，答非所问“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俞诚是我儿子，我当然知道他的性格，你是他的朋友，小诚会原谅你的。”

        时宁把头摇得像个拨浪鼓，眼睛轻轻一眨，就挤出一滴眼泪出来“我太自私了，诚哥不会原谅我的。”

        赵燕叹了口气，在相册上轻轻擦拭“自私点也挺好的，有句老话说的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小宁，你也别太自责了，小诚已经走了，他就算想原谅你，也没办法说出口了。”

        时宁捏紧了拳头“可以的。”

        赵燕有些无奈，心里想着，现在的时宁可不就是当初的自己吗，俞诚一声不吭地走了，留下活着的人独自受罪，要是俞诚能自私一些，他们现在也不至于这么愧疚。

        正当赵燕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的时候，时宁略带恳求地问了一句“阿姨，您确定诚哥会原谅我吗？”

        赵燕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坚定地说道“一定会的！”

        听到赵燕的慰藉，时宁心里轻松了不少，也坚定了内心的想法‘那我就把诚哥找回来，好好跟他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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