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再回过神来时，已经是半夜两点半了，他转过头去看了乔菲一眼，睡梦中的乔菲呼吸平稳，睡颜沉静美好，他久久地看着她，忽然从心底深处生出一个扭曲的念头——他真恨不得将她一口吃掉，这样，她就能永远属于他了。

        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手掌轻轻抚摸着她光洁的额头，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很快翻到了之前江恕的那张照片，他看了一眼熟睡的乔菲，将那张照片彻底删除了。

        仿佛这样，就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但本来也没什么事吧？他刚才可是亲耳听到乔菲说算了，是啊，她最怕麻烦，也最没耐心了，而那个江恕，十足十的高岭之花，高不可攀，乔菲对他，也只有“算了”二字了。

        但即使深知这一点，当乔菲表现出对江恕感兴趣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慌，只因乔菲说过，她在关系存续期间只会有他一个，她没有精力也没有兴趣再找别人，这也意味着一旦她移情别恋，他就会立刻出局。

        而他只希望这一天，越迟越好。

        ——迟到他有足够的能力扭转他们之间的位置，他不再处于被动的地位，那样，他才有安全感。

        ——

        乔菲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的阳光已经很刺眼了，她眯起眼睛摸到手机一看，立刻睡意全无——已经八点半了，然而她早上一二节有课！

        还是专业课，系主任上的，被她逮住那能让你写三五千字的检讨。

        她连忙掀开被子下床，身上什么都没穿，她穿了拖鞋正要去拿衣服，纪舒却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她笑道：“醒了？”

        乔菲有些着急：“你怎么又不叫我？”

        他手里捧着乔菲的衣服，走到床边放下，又扶着她道：“别急，要是点名的话，会有人帮你喊到的。”

        乔菲这才松了口气，懒洋洋地靠坐在床上：“那就好……不过，保险起见，你下次还是要叫我，我上次被她抓到，她下课后把我叫过去，念了半天的经，我头都大了……而且迟到是不太好，我可是好学生。”

        纪舒就笑了一下，温柔地道：“好。”一面帮她扣着内衣扣子。

        等穿完内衣后，乔菲把剩下的衣物拿了过来，笑道：“好啦，剩下的我自己来，你先出去吧。”

        纪舒动作温柔地抚摸了她的头发：“好，那我在客厅等你。”

        纪舒早在客厅准备好了早餐，乔菲洗漱完之后，随便喝了点牛奶，吃了片面包，就拉着纪舒去了学校。

        路上纪舒开车，她睡不够似得靠在车座上眯眼，只不过一直没睡安稳，忽然在一个红灯口睁开了眼，她揉着太阳穴看向纪舒道：“宝贝，我真的不会被抓到吗？可我的右眼皮一直跳，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纪舒轻轻笑了下，他笑起来总是很和煦的，就像春日的阳光，温和又灿烂，总是给人很舒服的感觉，脾气好到仿佛永远都不会发火：“不会的，我们到的时候差不多刚好是第一节下课，你这个时候进去，没人会发现你的。”

        “那就借宝贝的吉言啦。”

        “会的。”

        绿灯亮了，后面的车按了喇叭，纪舒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

        到了学校后，纪舒在门口停了车，乔菲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纪舒叫住了她：“乔乔，”他笑着道：“是不是忘了什么？”

        “嗯？有忘什么吗？”她低头察看了一会儿：“没有啊。”

        纪舒笑着指了一下自己的脸，乔菲这才反应过来，凑过去亲了他一口道：“够了吗？”

        “不够。”他微笑着道：“不过，你先进去吧。”

        乔菲就打开了车门，下车朝纪舒挥手的时候，却听纪舒忽然道：“乔乔，我真想和你永远这样。”她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转而又收拾好情绪跟他道：“好了，我要上去了，你也快去上课吧，小心被抓到。”

        纪舒依然维持着之前的笑容：“好。”

        乔菲走后，他久久望向窗外，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不见了，他才渐渐收回目光。

        他之前一直观察乔菲的反应，其实她说一句“我们当然会永远在一起了，”也是很容易的，不过十几个字，一句话，哪怕是哄他呢？

        可她连哄他都是懒得哄，甚至是不屑哄。

        就像她根本不会花多余的心思在他身上，永远也记不住他的课时表——他今天上午，是没有课的。

        ——

        纪舒时间帮她掐的很好，她到的时候正值第一节下课，她偷偷从后门溜进去，老师也没看到她。

        宋瑜早帮她占好了位置，并且第一节下课后就一直往后门那儿瞟，这时见乔菲进来，连忙朝她招手道：“菲菲，这儿！”

        宋瑜是乔菲的室友，也是在学校里关系最好的一个朋友。

        乔菲连忙跑了过去，她一坐下宋音就递给她一杯蜂蜜袖子，她正渴着呢，连忙接过喝了起来，一边含糊道：“谢谢。”

        “可别谢我，”宋音看着她笑道：“要谢啊，就谢谢你家纪舒，这都是他嘱咐我的。”

        乔菲正喝着蜂蜜水呢，闻言险些被呛到。

        宋瑜拍了拍她的背，嗔怪道：“怎么喝个水都会被呛到，你可悠着点，别等会儿给纪舒知道了找我算账。”

        “好了宋瑜，”乔菲将水搁置在了书桌上，兴趣缺缺地道：“别提纪舒了。”

        宋音怔了下：“怎么了？他对你还不够好吗？”

        “没怎么，”乔菲翻开专业书，往旁边瞄了一眼是第几页，一边随意道：“他就是做的太多了……我不理解，而且也没这个必要。”

        宋音不解道：“对你好不是好事吗？纪舒人长得帅学习又好，对你又那么好，我要是有这样一个男朋友，我肯定永远跟他在一起了。”

        “永远？”乔菲嗤了一声道：“永远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情，我从来不信。”

        她说着看向那杯被搁置在角落的蜂蜜柚子茶，若有所思。

        或许是时间太长了吧，就容易出现问题，算下来，她跟纪舒在一块儿也有好几个月了，或许是该告一段落了。

        ——

        讲台上系主任切着ppt，正讲得起劲，座位上乔菲心不在焉地记着笔记，中指按压着眼皮——虽说她刚才进来并没有被系主任抓到，但右眼皮还是跳个不停，她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得。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并没有错，下课后她本来打算再去寝室补会儿觉，下午没课出去玩儿，但走下楼梯的时候发现前面起了一阵骚动。

        她断断续续地听到什么“明星”、“纪舒”，宋瑜就拉着她上去凑热闹：“好像是在说纪舒诶，我们去看看。”

        走近了才知道原来是学校里来了一个男生，因为长得太好看了，被几个人围了看，还以为是明星，以讹传讹，结果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就起了骚动。

        就有人在拿纪舒跟他作比较：“比纪舒还帅？我怎么这么不信呢？”

        “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

        宋瑜就撺掇她：“我们也上去看看？放心，我不跟纪舒说。”

        乔菲觉得好笑：“你跟他说了又怎么样？你不会以为他能管我吧？真当他是我男朋友了？”

        宋瑜愣了一下，似乎没反应过来，乔菲就拉着她的手继续往前走：“走啊，不是要看帅哥吗？你不说我也会去看，比纪舒还帅的帅哥，怎么能错过？要是合适的话，说不定我身边就换人了。”

        结果围着那个帅哥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里三层外三层的，要说还是之前不知道哪个缺心眼的传他是明星，大家听到是明星，就都围上去看热闹了，搞得人越来越多。

        乔菲本来想算了，但又实在好奇那人长什么样，加上来都来了，挤都挤了，她现在要是走了，那之前不是白被挤了吗？

        这多不划算，乔菲于是又继续往前挤，好不容易挤到前面了，却只能看到少年的后脑勺，毛茸茸圆滚滚的，还怪可爱，看着年纪应该很小。

        光看背影，身形比例优越，是少年人特有的纤薄修长，不过虽然他看着纤薄，乔菲不知道怎么，莫名就能笃定他不穿衣服时，身上是有很漂亮的肌肉的，薄薄一层，并不夸张，皮肤是新雪一样的颜色，当然，也会有泛粉的时候。

        乔菲当时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莫名的笃定，还以为是她见色起意的毛病又厉害了，还能意淫成那个样子，后来才知道那不过是因为她对那具身体实在太熟悉了，在没有认出他身份之前，过往的那些记忆已经被本能唤醒了。

        只是她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因为遗憾见不到少年的正脸，还作死地冲少年喊：“喂，能转过来吗？”

        其实她的声音并不大，加上周围又很嘈杂——那么多人围在一起，肯定没法儿安静，所以她也并不指望少年能够听到，就算听到了又怎么样，人也未必肯乖乖转过来啊。

        她也只是过过嘴瘾。

        谁知道那个身形一顿，仿佛对她的声音异常敏感似得，立刻转头，准确无误地对上了她的视线。

        她也如愿看清了他的脸。

        四目相对间，乔菲听身旁围着的女生倒抽了一口冷气，她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他，也是这个反应，活像个没见过世面的，连手里的香槟洒了都不知道。

        ——不过这真不能怪她。

        少年美貌夺人，几乎夺走了她大部分的注意力，她看着他一步步朝她走来，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矜贵。

        只是脸色却不怎么好看，冷冰冰的显得越发高不可攀了，她却知道他笑起来能有多甜——这也是她愿意耗费耐心哄着他，忍他作天作地那么久的原因。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没成年，他是比她小一岁的，他十八岁成人礼那天，他已经和他在一块了，当时他许了一个生日愿望，她一直在一旁看着他，难免好奇：“我们琛琛，许了什么愿望啊？”

        他笑着不肯说：“说出来就不会实现了。”

        乔菲诱哄着他：“没事的，告诉我吧，我想知道。”

        他到底还是没拗得过乔菲，乖乖地道：“好吧，我告诉你——”他笑起来是很甜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漂亮得无与伦比：“我的愿望，就是能和你永远在一起。”

        乔菲怔了一下，她看着他，几乎只差一点，她就要答应他的愿望了。

        然而最后，她也只是抚摸了他的头发，笑着道：“我们琛琛，一定会永远健康、快乐。”

        “你的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这种话她不是不会说，只是她不想说。

        ——她从不说谎话。

        他是知道她怎么想的，也说了不在乎，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生日愿望，当时乔菲只以为他是随口许的，应该不怎么当真，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

        后来才知道并非如此，在一次争吵中他告诉她，他当时的许愿是认真的，之所以答应了她的要求又反悔，是以为他能改变她，让她停留。

        就跟纪舒最开始的想法一样天真。

        当然了，在乔菲眼里，宴琛毕竟还是和纪舒不同的。

        只不过，这个不同并不会改变什么。

        日头上升，阳光照在不远处的香樟树上，风过带起树叶晃动，底下光影摇曳，便有晴光一闪，恰好落在少年漂亮的眼尾处。

        乔菲猛地睁大了眼睛，像是才回过神来似得，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朝她步步走近的少年——正是宴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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