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

　　所以，如此一来，还是把自己的貌美贤妻，放在娘家人的屋里，才比较踏实安稳，至少，在娘家她不会孤独，不会寂寞，不会给我白卖肉招蜂引蝶。

　　现在看来，他当时自以为是的决策，简直就是一堆烂肉，上面爬满了苍蝇，让他在这豹子口内，每日每夜，如坐针毡，不得安生。

　　每天的强颜欢笑，都是硬撑出来的男子汉气质，只是为了不被他们嘲弄。

　　此时此刻，几年过去了，不知他的女人，是否完好如初，是否还坐在娘家的屋檐下，穿针引线，吟诗作画，等着他白卖肉如期归来。

　　或许最坏的结局，是她名正言顺的嫁了别的男人，把他白卖肉忘了个一干二净，但这个结局他没法接受，因为离别的时候，他告诉她，这辈子你是我的，谁也别想碰，谁碰我就会宰了谁，就像我平时宰羊一样，一刀毙命，绝不失手。

　　这不是威胁，这是轮回，我白卖肉已经为你死了一次，下次，我愿意为你去死，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其实，绝命崖里的几个人，并非真正知道他白卖肉杀人后卖身为奴的真相，地盘之争只是他自己拿出来糊弄大家的借口，他不想说出事实，只是怕家丑外扬，成为被大家嘲弄取笑的对象。

　　白卖肉的小娘子石榴，算不上大家闺秀，也是属于小家碧玉一类，石榴生得眉清目秀，艳若桃花，父亲石九斤是个铁匠，力大无穷，技艺精湛，门徒甚多，在大唐工部的锻造作坊（大唐兵工厂）司职工头，所以石家家境殷实，衣食无忧。

　　父女俩一个喜欢吃肉，一个喜欢喝汤，久而久之，石榴就成了屠户白卖肉肉摊上的常客，石榴隔三差五就去白卖肉肉摊上买肉，买回家让母亲蒸煮。

　　白家肉铺诚信经营，童叟无欺，肉质鲜美，从不缺斤少两，在长安西市颇有名气，人气很旺，每日开市，基本不到几个时辰，也就是半天左右的时间，白卖肉肉摊上肉就卖完了。

　　石榴有时候过去卖肉，要是赶上白卖肉生意火爆，扑空的次数比较多，这让每日离了肉就浑身无力烦躁不安的石榴父亲大为恼火，骂石榴太懒运气太差。

　　白卖肉父母已过世，自己一个人杀牛宰羊，还要照顾买卖，一个人几乎忙不过来，找个贤内助早已是当务之急，无奈媒人领来好几个，都入不了白卖肉的法眼。

　　其实，白卖肉早就看上了西市延寿坊的漂亮姑娘石榴，只是他一个卖肉的屠户，跟人家在工部做公差的人家不太门当户对，几次白卖肉差媒人上门提亲，石榴父母一听是屠户，二话不说一句，都被赶了出来。

　　那白卖肉也小家子气，因此不免经常为难石榴，就是有摊上有肉，远远看见石榴来了，也会急忙藏起来。

　　白卖肉就是等着石榴求他，果然石榴央求白卖肉给她隔三差五留一些好肉，并愿意提前支付银两，白卖肉爽快地答应了，天长日久，两人说话的机会也就多了起来。

　　有一日石榴来取肉，白卖肉早已关了铺面，在后院家里煲肉汤，石榴被白卖肉的肉汤味道吸引，提了肉却不离去，那肉汤的味道醇香至极，从鼻孔进去直冲脑门，和母亲烧的肉汤比起来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精明的白卖肉看出了端详，急忙喊了石榴一声，那石榴被羞的满脸红晕，提着肉转身小跑而去。

　　一个看似愚笨的卖肉屠户，竟能烧出这么香浓的肉汤，简直不可思议。

　　回家后，母亲烧的肉汤石榴一口都没喝下去，三天三夜想把那味道忘掉，但却总是挥之不去。

　　几天后，石榴又来到白卖肉的肉铺后院，这次白卖肉知道石榴要来，早早关了前面的铺面，做好了准备。

　　石榴坐在白卖肉后院的核桃树下，第一次吃到了白卖肉烧的牛肉，煲的羊汤，她感觉这是她有生以来吃喝到天下最香的美食。

　　如此，隔三差五，只要石榴过来取肉，每次都能吃到白卖肉的饭菜，久而久之，两人熟悉起来，无话不谈，石榴也对白卖肉渐渐多出了几份好感。

　　一日石榴看上去愁眉苦脸，白卖肉问过后方知，其父准备将石榴许配给西市东坊老布庄的王家四少，对方提出的彩礼数目惊人，石榴父亲蠢蠢欲动，只是那四少整日游手好闲，酗酒玩鸟，亲事还没谈定，就想对她动手动脚。

　　白卖肉听罢，想想自己这点家业，给人家打酱油都不够，便计上心来，烧了一锅好肉，让石榴带回去给其父品尝。

　　石榴父亲吃了白卖肉亲手蒸煮的肉汤，一次中招，三次上瘾，从此娘子的饭菜吃不下去了，问过石榴，方知是西市屠户白卖肉的厨艺。

　　白卖肉知情后，感觉提亲还有希望，隔三差五便变着花样，烹饪蒸煮一些好吃的肉食菜肴，让石榴带回去给其父亲品尝。

　　石铁匠知道白卖肉的良苦用心，但真的让女儿嫁给一个卖肉的屠户，他心里还是有些举棋不定，却一时半刻挡不住嘴馋的老毛病，一天吃不到白卖肉的佳肴，就会坐卧不宁，一天不喝上白卖肉的几口肉汤，就会睡不着觉。

　　白卖肉有石榴通风报信，知道上门提亲的时机已到，借口生意太忙，突然终止了对石铁匠的定点供应。

　　几天过后，那石铁匠嘴瘾发作，却不好说出口，在家砸锅摔碗，指桑骂槐，吓得石榴母女躲在房间不敢出来。

　　这一天，白卖肉备了一份厚礼，做了一大碟小葱爆羊肚，一大罐羊髓杂肝汤，差媒人提去石铁匠家提亲，进去还没坐定，西市东坊老布庄王家的媒人，也携重金到了前堂。

　　石铁匠迫不及待地揭开汤罐，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但迫于两家媒人等着回话，硬撑着没有下手，只好咽了几口唾沫说道。

　　怠慢了二位媒娘，婚姻之事，不能强求，我家石榴非白家不嫁，做父母的也没办法，只好应了，还请自便。

　　王家的媒人听罢，只好提了聘礼，转身就走，脚步还没迈过门槛，就听到石铁匠朝里屋大喊道。

　　石榴，趁热！快拿酒来，一会儿牛肚凉了，就不好嚼了！

　　爹！酒来啦！石榴听到父亲拒绝了王家，这才吃了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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