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记忆是脚步的枷锁

“前生苦”的领域结界崩碎，夏油杰等人重回现世，看到了被无量空处晕眩在原地的猪八戒。
  那名曾扮演高翠兰的姑娘早已不见了踪迹。
  而三个咒灵“高翠兰”，也怔怔地看着八戒。
  他们三人的眼神各异，一人畏惧，一人怨恨，只有那个声音怯懦的高翠兰，看着八戒的眼神满是怜惜。
  那就是高翠兰最初的本体，出于对八戒的爱，将夏油杰拉入结界的咒灵。
  它身上承载了八戒对翠兰的所有爱意和幻想，只是不巧，也承载了千百年以来，关于高翠兰的诸多议论。
  无量空处的作用正在缓缓衰退，猪八戒开始恢复了一丝意识。
  “翠...翠...翠兰...娘子...”
  半梦半醒间，他口中喃喃自语。
  夏油杰松了口气，心说这种关键时刻，你可别给我说出个嫦娥什么的，不然再纯爱的诅咒也得暴走。
  渐渐地，猪八戒眼神恢复清明，看着眼前的咒灵翠兰，又惊又喜，紧紧将其抱住。
  虽然夏油杰怎么也不能把之前那假扮的姑娘，和眼前可怖的咒灵联系在一起。
  “翠兰！俺老猪差点儿以为见不着你了，俺想死你了！”
  八戒眼神瞥到夏油杰，立刻紧张起来，将翠兰护在身后，九齿钉耙横于身前。
  “翠兰你快走，俺老猪对付这几个妖...”
  八戒的声音越说越小，因为它看到对面也站着两个“高翠兰”。
  它愣在原地，看看面前，又看看身后，大耳朵转的忽闪忽闪，小小的眼睛有大大的疑惑。
  “娘子，那是你大姐和二姐么？”
  这么多年了，八戒这个脑子倒是还记得高翠兰有两个姐姐。
  “相公，我该走了。”
  “娘子这哪儿的话，我们走什么？这是高老庄，是我们家，要走也是那帮妖人走！”
  “不是我们，是我该走了，你其实也知道，我是不存在的，不是么？”
  高翠兰指向夏油杰和五条悟身边的另外两种咒灵。
  “你应该记得，你第一次来高老庄提亲时我多害怕，你也该记得，当时那位孙长老把你赶跑的时候我们家有多开心，我只是你幻想中的高翠兰，那边的，才是高翠兰真正的人生啊，相公。”
  八戒看向对面，在它眼神投过去的刹那，两只咒灵下意识后退，却以极怨毒和愤恨的眼神回应，像要掩饰自己的恐惧。
  那丝恐惧和千百年前一样，只是当时翠兰娇俏的面容让色心大动的八戒全然忽略，此间披上咒灵的面容，才暴露无遗。
  “我活在你的幻想里，被困了千百年，我爱你，当然不在乎再陪你千百年。可真正的高翠兰，她们和我困在一起，我感受着她们的苦楚，我存在一天，她们就还会像幽魂野鬼一样，永远飘荡在这个世界...所以，相公，你该让我走了...”
  高翠兰伸出苍白而泛绿的手，轻轻抚摸猪八戒的耳朵。
  “这么多年，每次看你被猴子抓伤，被其他人数落，我在天上，都着急得团团转啊。”
  两行清泪落下，  这次再不是绿色粘液，而是晶莹的泪水。
  猪八戒愣在原地，张大着猪嘴，说不出一句话。
  可高翠兰的身形，却在逐渐消解、飘散。
  八戒，它明白了，  也做出了自己的决定。
  与此同时，夏油杰和五条悟身边的两只咒灵，也一同消解。
  消失前，她们也没有放下对猪八戒的怨念，只对五条悟和夏油杰，说了句淡淡地“多谢”。
  “师父，或许可以把这只通灵兽收服了，  这样呆子没事还能见见她？”
  五条悟看向夏油杰，而夏油杰则摆手。
  “这份扭曲的诅咒已经很久了，有些太久了，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尊重他们吧。而且...”
  夏油杰提着五条悟的耳朵：“为师再说一遍，那不是通灵兽。”
  “谢谢你们，这么多年，我很知足，希望你们照顾好我家相公...”
  终于，高翠兰最后一丝神魂消散。
  当啷...
  九齿钉耙重重落地，猪八戒的嘴一张一合。
  这个呆子，整整十分钟，没想出一句话，就这样看着翠兰消失在面前。
  五条悟和夏油杰互相使眼色，示意对方先去看看情况。
  这么尴尬的时刻，的确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
  还是猪八戒先说话了：
  “师傅。”
  “到！”
  作为“拆散”人家两夫妻的始作俑者，夏油杰本能地心虚，被点名吓得一激灵站直了。
  “咱们在这荒郊野岭是干啥来了？”
  八戒转头，眼神清澈而愚蠢。
  夏油杰一愣，五条悟也一愣。
  “完了，给孩子干傻了。”
  猪八戒又看到摆在石块上的糕点，瞬间大喜过望。
  “这是好东西啊，俺平时都不舍得吃，师傅你要不吃俺老猪就不客气了啊！”
  说话间已经腿脚轻快地跑过去，大快朵颐。
  此时夏油杰才注意到，原本摆在那里的花束，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了。
  可能是翠兰，最后带走了一点念想。
  连带着猪八戒对她的所有记忆......
  看着吃得正香的八戒，夏油杰与五条悟对视点头，心想这样或许也好。
  记忆是脚步的枷锁，不记得，就不会难过，不难过，走路的腿就不会有牵绊。
  就像此刻的五条悟，即使承载一半别人的记忆，也走得轻快。
  而夏油杰记得所有，所以他的脚步格外沉重。
  “呆子！”
  五条悟呼喊八戒。
  “走了走了！干青龙去了！师兄我收集尾兽的大业还要靠你带路呢！”
  “来...来了来了！”
  猪八戒的口中含混，嚼着糕点，捡起钉耙，跟在了五夏两人身后。
  经过窝棚处，他假装不经意地捡起了一张纸，偷偷塞进了衣服中。
  那上面以非常拙劣的笔触，画着一个姑娘。
  那技法实在笨拙，绝谈不上好看，天长日久，还有些褪色，但八戒悄悄地把它放在衣服的最里面，非常小心。
  三人消失在村落的远处。
  那个扮演高翠兰的姑娘，却又出现在了原地。
  她拨通了电话，电话的另一端，是个苍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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