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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不叫清平,乐不起来(22)


李元昊带着他的铁鹞子和另外两千轻骑先从宥州出发,前去增援,沿路集结夏州与右州的兵力,眼瞧着马上就要到达绥州,却在离城十里外遭遇宋兵伏击。
  宋军有备而来,一番激战后,李元昊带着残余部队仓皇而逃。
  卢长青带着兵马一路追到右州,将城里牛马等牲畜一抢,带着人转头就跑。
  李士彬不明所以,一边骑着马跑路一边问卢长青为何不直接占了右州。
  卢长青道:“夏国不可能才这么点兵,他们的援兵肯定已经赶过来了,就我们现在这几千人,右州可能守不住。”
  “我们可以继续伏击啊!”
  “没必要,我们这边主要是吸引火力,秦凤路那边应该得手了。”
  等李元昊与张元汇合重返右州时,卢长青她们早跑的没影了。
  李元昊嘴都气歪了,无比后悔自己之前没有听张元的话,现在绥州丢了右州被抢不说,他无往不利的铁鹞子军团差点全军覆没。
  就在李元昊跟张元商议要不要夺回绥州时,前线再次传来噩耗。
  折继闵趁着夏兵主力援救绥州之时,带兵深入内境,一路连破三十余寨,斩获牛马骆驼等牲畜四千余头。
  李元昊眼前一花,差点晕厥过去。
  宋人是怎么回事?抢东西不是他们夏国的强项吗?
  这次的战利品非常丰厚,抢来的牲畜就不说了,夏兵的装备武器也缴获颇多。
  范仲淹想留卢长青暂时驻守在绥州,被卢长青拒绝了。
  她忙的很,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得趁着李元昊缓气的功夫把边境线往前推一推。
  “李元昊连败两次,近期应该不会有大动作,接下来我们要做的是继续封锁对夏贸易。”
  范仲淹问道:“万一李元昊狗急跳墙怎么办?”
  卢长青想了想道:“想方设法派人潜入夏境,或者买通夏人,让她们随时递情报出来。”
  卢长青话音一转道:“其实打仗都还好,我最怕的是李元昊议和,朝廷的态度。”
  “押班是怕朝廷同意议和吧?”
  卢长青点头。
  “若是李元昊请求真派使臣来议和,我们又该怎么办?”
  “不同意,继续封锁两国之间的贸易,断绝使节往来。他李元昊想反就反,想和就和,哪有那么安逸的事?”
  “我能明白押班想要做什么,其实我一开始的主张也是想要凭借国力拖垮夏国,就是怕朝廷里有人想要议和。”
  卢长青知道范仲淹说的人是谁,忙着搞小团体的人,哪里有闲心操心外边的事。
  “副使不必担忧这个问题,吕相公岁数那么大了,也没几天好活了。”
  范仲淹拼命咳嗽,“押班慎言,小心隔墙有耳,让别人听了去。”
  范仲淹跟吕夷简两人之间也有恩怨,当年赵祯想要废掉郭皇后,范仲淹求情,然后在吕夷简的撺掇下,范被贬去了睦州。
  景佑三年,范又因不满吕夷简把持朝政,培植党羽,任用亲信,向赵祯献《百官图》批评吕夷简大兴权术。
  吕夷简也不甘示弱地回击,骂范仲淹“越职言事、勾结朋党、离间君臣”。
  文官吵架都是回合制游戏,吕夷简骂完,范仲淹又回击,这次可能骂得太凶了,又被赵祯从京城贬到了饶州。
  历史上,范仲淹的评价非常好,军事政治文学三开花,面对那些打压过他的同僚,他也能做到不计前嫌。
  但人都是有情绪的,以己度人,谁要是敢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背后搞小动作整自己,卢长青就算弄不死他,也会在心里咒他。
  所以卢长青觉得范仲淹应该也挺乐意看到吕夷简倒台的。
  卢长青无所谓地摆摆手,“没事,我不怕他,他要是敢给我穿小鞋,我就让他知道什么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其实吕相公那边还好,就怕辽国那边施压,官家可能会妥协。”范仲淹语气担忧地道。
  卢长青现在听到“官家”两字就想皱眉。
  “施压?如何施压?我们打赢了,总不能让我们继续送岁币吧?这回是不是该夏国给我们送了?”
  朝廷上下都清楚,李元昊出兵南下背后离不开辽国的支持,宋夏两头通吃,大发它国的战难财。
  “辽国可能见不得我们这样好。”
  “见不得我们好也没用,态度必须得强硬起来,不然真当我们是软柿子好拿捏不成?”
  两国交战又不是两人打架互殴,就没见过打赢了的还要给打输了的人送钱。
  之后,夏竦召集范仲淹、韩琦、庞籍于渭州,共同商讨应对夏军的策略。
  商讨的结果就是边攻边防,选择有利地一点一点地往西夏境内修筑堡垒城寨,构筑牢固的军事据点。
  你要来进攻,就依托据点打你,你不来我就继续往前推进,反正就是不跟你搞大规模的野战、会战。
  这便是堡寨法。
  在这几人商议作战方案之余,趁着李元昊元气大伤,四路的将领带兵又将宋朝西北的边境线向前推进了不少。

  边境连连失守,李元昊彻底坐不住了,他赶忙让使者去辽国找帮手。
  辽兴宗得信后,立马亲自写了一封信让使者送到病重的赵祯手中。
  然后朝廷又开始吵吵,有人觉得两国交战,劳民伤财,苦的是两国百姓,既然对方愿意议和,那就直接应下来。
  反对方认为李元昊三姓家?吃里扒外背信弃义,这种人就是欠收拾,宋军连连获胜,就该乘胜追击一举灭夏。
  赵祯还没死,曹丹姝没权力拿主意,她就坐在帘子后看着这帮臣子们在朝堂上吵的不可开交,吵了半个月都没吵出个结果来。
  眼瞧着堡寨一座座丢,李元昊在催促辽兴宗继续向宋廷施压的同时,也不忘自己写信给赵祯。
  卢长青收到曹丹姝让她立刻回京的书信后,一人一马连夜回了京。
  张茂则将卢长青领到了福宁殿,几月不见,此时的赵祯已经形销骨立瘦到脱形。
  见卢长青到了,赵祯忍着身体的剧痛朝她招了招手,有气无力地道:“扶楹,希文说之前多亏有你,若不是你想出设圈埋伏的计谋,也不能再次重创夏军,逼得李元昊想要议和。”
  卢长青立在床边,满脸担忧,“官家,你的身体如何了?”
  赵祯颓然地摇了摇头,“不说这些,说正事。李元昊想要议和,愿意以国主的身份向我朝称臣,但我朝每年得赐给夏国白银7万两、绢15万匹、茶叶3万斤,两国重开,恢复互市贸易,还要允许他们自置官属。”
  “不能同意,这次是我们打赢了,就算要给钱给物,那也应该是李元昊给我们。”
  赵祯嘴角扯起了一丝无力的笑,因为病痛的折磨,脸上就剩一层皮,一笑起来满脸褶子,一点也不好看。
  “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可若是不同意,辽国怕是会用兵。”
  “官家,我们不能这么快就妥协,不然辽国会觉得我们好欺负,趁机加码,让我们割地又赔款。”
  “又要拖着啊,得拖到什么时候去呀。”赵祯说一句话得喘上三口气,“我怕是看不到天下太平那一天了。”
  “官家,你的病会好的。”杀人凶手安慰道。
  赵祯苦笑着摇摇头,“我的身体我清楚,怕是好不了了。”
  这个时候应该故作伤心哭出来最好,但卢长青酝酿不出那种悲惨的情绪,只能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要是辽国对我们用兵怎么办?我们承受不起双线作战。”
  卢长青抬起头道:“官家不必太过担心,西北战事暂定,辽国不敢轻易向我朝用兵,夏国想要议和也不是不可以,但我们不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这次得让他们掏东西,否则免谈。”
  “掏东西?”
  “官家,我们需要马匹和武器防御辽国,所以需要让夏国贡马贡铁。”
  赵祯觉得卢长青这话简直天方夜谭,“李元昊不会同意的。”
  “那就继续打,继续耗,最后耗不住的肯定是李元昊。”
  “不行不行,若是耶律宗真和李元昊联合起来攻打我朝怎么办?”
  “我朝若是亡了,那下一个亡的必定会是夏国,唇亡齿寒的道理,李元昊不可能不知道。
  再说辽夏两国边境一直都有纷争,李元昊一直都在偷偷撺掇辽国境内的党项人脱离辽国统治,耶律宗真也一直在派兵镇压党项人的叛乱,这两人还没好到穿一条裤子的地步。”
  赵祯疲惫地闭上眼睛,等身体的疼痛缓和了一下后,才开口道:“让夏国上贡马匹和铁矿太难了,别说李元昊,就是耶律宗真也不会答应。”
  “议和议和,自然得议,当年我朝跟辽国签订澶渊之盟不也是一步一步地谈和的吗?”
  果然得知宋朝的要求后,李元昊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卢长青:行,那就继续断交搞经济制裁,反正生活物资短缺的又不是她们。
  朝廷里的“和平精英”见赵祯对卢长青的话言听计从不乐意了,台谏部门天天都有骂卢长青的折子,甚至有人给她取了个小字——令萱。
  谢谢,这是夸她以后要位列宰相呢。
  和平精英领头人吕夷简见卢长青这么猖狂,被台谏官们骂成狗了还敢成天出现在赵祯的福宁宫,气得当着赵祯的面骂卢长青“曲意魅主、包藏尖心”。
  卢长青:无奈摊手.JPG
  论魅主,她哪里比得上这个年过五分之三百的糟老头子,前前后后一共担任过三次宰相,宋仁宗对他比对自己亲爹还亲。
  卢长青这人没什么道德可言,尊老爱幼这四个字也从来就不知道怎么写,尤其是这种喜欢蹬鼻子上脸的老登。
  “吕相公,这朝堂上下不同意夏国的议和条约又不是只有我白某人一个,干什么你们全指着我一人骂呢?是因为你们惹不起范仲淹、韩琦、富弼等等这些大臣们?还是见我一个女人便觉得更好欺负?”
  卢长青走到吕夷简面前,脸上挂着笑,跟此刻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吕相公也一大把岁数了,连‘谈和’两个字是什么都不明白吗?夏国说要什么你就给什么,请问你到底是谁的臣子?”
  “休要胡言!”吕夷简怒斥了一声,然后朝赵祯告罪道:“官家,臣不是那个意思,臣是想既然夏国愿意向我朝称臣,那不如干脆就坐下来好好谈谈和约的事,像如今这样,态度过于强硬的话,可能会逼得夏国联合辽国进犯我大宋边境。”
  说完,还不忘狠狠瞪了卢长青一眼。
  赵祯这会已经醒了,但身上太痛了,他已经没有精力再管朝政上的事。
  “听扶楹的,再议。”
  “官家!”吕夷简惊呼道:“此事关乎江山社稷,怎能由一个女人来决断?”
  卢长青真的好想扇吕夷简两个耳光,历史中这老头也这个鬼样子,为了巩固自己地位,结党营私,为了更好地把持朝政,“欲使陛下知辅相之位非夷简莫属”,尽举荐一些平庸之辈入朝为官。
  每当讨论边事,他都不发一言,逃避责任,在选将上墨守陈规,不能选拔良将,而且他生怕宋朝跟这夏辽两国打起来战事失利,自己宰相的位置坐不稳,一直都积极主张和西夏、辽国议和,这也进一步增加了百姓的负担。
  “吕相公如此激动做什么?我又没说不跟夏国的使臣谈。”
  吕夷简胡子都气歪了,“不是你说继续关闭榷场,不与夏国贸易往来吗?”
  卢长青反问,“李元昊拒绝了我们的条件,难道我们不应该继续关闭两国贸易吗?”
  吕夷简怒道:“你那是什么条件?每年五万白银,五千匹马,十万斤生铁,他能给的了?”
  “给不了可以谈啊,他看了直接拒绝,连继续和谈的心思都没有,说明李元昊的态度不端正,他根本就没有诚心称臣的打算,不尊重我们的人,我们自然就不用给他好脸色。”
  “还有是李元昊主动来求和的,仗也是我们打赢的,要求就应该给我们来提,而不是李元昊说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
  这天底下还没有打赢了仗,让百姓掏钱赔款的道理,明白了吗?吕相公?”
  吕夷简年龄一大把被一个年轻人“好为人师”了,面子上十分难看,“这么浅显的道理用不着你说。”
  “用不着我说,那吕相公就请吧,别留在这里打搅官家养病了。”卢长青说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开始赶人。
  吕夷简见赵祯一直闭眼装死,气得拂袖而去,在门口见到站在檐下的曹丹姝时,随意行了个礼便气冲冲地走了。
  曹丹姝没让人通传,等卢长青将药给赵祯喂下后,这才抬脚步入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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