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草蝴蝶

不觉到了下一个故事。

        “列位看官，今天咱们来讲王氏家族王桑的故事。”

        “传说，在平朝时代，有一个非常卓越的家族：王氏家族，这个家族人员庞大，代代荣华，十分昌盛。到了某一代，有了一个小孙子，名叫王桑。嘿，小王桑长得，那叫一个集家族优点于一身，从小就耳聪目明，与寻常孩子不同，长大后更是出落得英俊挺拔，获得了京城内众多望族的青睐，纷纷想招其为婿。”

        秦溪想想也是，这样的男生谁会不喜欢？

        “王桑一表人才彬彬有礼，但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点让人很不解，他不爱美女，喜欢读书却不爱做官，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对着花草树木发痴。人们都道这孩子傻了，读书读出病来了，也许是王氏家族前世欠下的孽债，如今落到了这孩子身上。于是都说这孩子空有漂亮的脸皮，却没有灵魂。风言风语甚嚣尘上，令王家人很苦恼。”

        “王桑在一次出游的时候意外认识了一位平民女子，据说此女子相貌普通但心思通透，两人相谈甚欢结为知己。影响之大甚至于在此之后，王桑竟开始研究做官进爵之事了。你我都道这是好事啊，但王家人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此女子的出现会令王桑背离原来的轨道，破坏家族联姻，最终让家族蒙羞，因此密谋杀害了此女，并以重金买通女子家人一同欺骗王桑此女已经远嫁关外。王桑虽伤心对方不告而别却也无可奈何。”

        “王桑苦读准备科考，然而就在有一天晚上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情，此事直接影响了王桑接下来的命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预知后事如何，我们下回分解。”

        说书人卖了个关子，结束了。

        秦溪嗑着瓜子，想着总该不会是女子的魂魄出现了吧？难道把王桑一起勾走了？恩，报仇来了！

        胡乱想着，走出了茶馆。

        三天之后，黑影来了。

        这次他带来的是一只草编蝴蝶。

        不过几根普通的草，经过灵巧的手绕啊绕啊，就成了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秦溪小时候在乡下的姥姥家经常玩这个，多年之后又看到这个，悄然间勾起了些许过去的回忆，不由得会心微笑。

        黑影安静地看着她笑。

        一时间，气氛竟神奇地和睦。

        秦溪收敛笑容，郑重允诺：“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三倍！”

        黑影说完，不见了。

        秦溪起初发愣，细细思量方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价钱翻三倍，顿时开心坏了，把小蝴蝶拿在手中端详！

        真是太可爱了！

        午夜，昨晚同一时刻。秦溪在同一个地点，等着目标出现，原以为和昨晚一样简单，却忽略了一个重要的事实：钱没那么好赚。

        突然提高价钱，必有阴谋！

        当黑无常领着一个小女孩儿出现在秦溪眼前，与她对视的时候，她突然脚下一空，落入无尽黑暗中。

        糟了，被暗算了！

        秦溪感觉自己在不停往下掉，却看不清周围的环境，直到落在一个软绵绵的地方，原来是一片草地。

        她站起来，看到不远处有一对母女，女孩儿就是今天晚上的那个小鬼。

        这是什么意思？

        秦溪看看手里的草蝴蝶，放进了衣服夹层，走上前去，说道：“你们好！”但母女二人只欢声笑语，似乎根本看不见眼前的人。

        她挥挥手，仍就没有回应。看来真的看不见，好吧，秦溪接受并迅速消化这个设定，坐在她们旁边看着二人，耳边听着欢声笑语，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光。

        母亲很是年轻，面容清秀，满目慈爱，女儿乖巧听话，依偎在母亲身边，全神贯注地看着母亲手里正在编着的一只草蝴蝶。

        “妞妞真乖！”

        秦溪可以肯定这只草蝴蝶就是怀里的这一只，只不过，同一个时空可以有两只草蝴蝶吗？

        摸摸怀里，还在啊。

        忽然起风了，秦溪眼看着自己身边的一切发生变化，草地消失了，她站在一扇房子的窗户外面，可以看清里面正在发生的事情：妻子正在被丈夫家暴。还不到父亲大腿的女儿正在拉着父亲的裤腿努力地想要阻止他继续伤害母亲。但是没有用，女儿被粗暴地推开倒在地上，妻子口鼻不断涌出鲜血，渐渐不动了。

        草蝴蝶泡在血中，逐渐变红。

        亲眼目睹此番惨剧的秦溪早已经惊呆了，此刻只恨这是古代不能立即报“110”。

        就在此时，那男人发现了窗户外偷看的她，大踏步走了过来，鞋子踩在浓稠的血泊里，眼神带着非人般的杀气！

        快逃！

        秦溪撒开退狂奔，离开了恐怖的范围，大口大口地喘粗气，惊魂未定，忽然想起可怜的小女孩儿来，着实可怜，担心她的命运，不禁想回去看看！

        她小心翼翼地往回走，但是刚才可能跑的太急了，有点找不到方向。正在着急，天上的云快速飘过，随着云影浮动，周围的一切又变了。

        秦溪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还是刚才的房子，却又不是刚才的房子，比之秦溪最初看见的要更华丽一些，似乎做了装修。

        秦溪胆战心惊地往里面看，生怕看到什么限制级场面。

        并没有。

        这次不是凶杀现场，而是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看上去怪温馨的。她认出这就是那个杀妻的男人，他身边是一个陌生的女人，怀里抱着一个还不会走路的娃娃，手里拿着一只草蝴蝶。

        很明显是新编的，跟原来的不太一样。

        这是又建立了新的家庭？小女孩儿呢？

        秦溪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从下方传来的一声低语：“我在这里。”

        低头一看，差点没晕过去！

        在她的腿上，抱着一个七窍流血的小女孩儿，可不就是刚才看到的那个小女孩儿，今天晚上的小鬼头吗？

        小家伙穿着染血的小裙子，淤青的双臂搂着她的腿，“嘿嘿”一笑，嘴里不断涌出鲜血来，“滴滴答答”落到地上。秦溪看的心惊肉跳，急忙求助于自己的镯子，但是该死的镯子却没有一点反应，恨得她直咬牙。

        “姐姐你看，我给你变戏法！”小女孩儿声音清脆，虽然面容可怖，一下子不见了。

        秦溪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看到小女孩儿出现了屋内的饭桌边，对着自己笑。

        笑的阴森又恐怖。

        接下来，她只是站在那里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就疯了。

        男人突然双眼发直，夺过孩子一拳一拳捶死，然后又殴打妻子，逃跑的妻子一边哀嚎，一边拿起剪刀扎过去，一刀又一刀

        天哪！

        秦溪已经不忍再看了。

        她大概猜到了，就在母亲被打死之后不久，小女孩儿也被打死了，因为她衣服都没换。之后父亲又欢欢喜喜地娶了新的妻子有了新的孩子，却没想到被之前的恶行反噬，遭恶鬼索命。世人也许会以为他们一家人中了邪，追根究底，希望他们能领悟到“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吧！

        小女孩儿出来了，站在秦溪的前方，双目无神地瞪着她，手里拿着染了弟弟鲜血的草蝴蝶。

        这个孩子，仿佛一只失去翅膀的蝴蝶

        秦溪微笑，朝她伸手。

        她咧开嘴，在笑。

        一瞬间，小鬼头表情变了，脸上的血迹消失了，呆滞的眼神变得灵活，破破烂烂的衣服变得整齐干净，温顺地走过来牵住她的手，道：“姐姐，妞妞是不是很坏？”

        这个问题让秦溪愣住了。

        她带着小女孩儿走在草地上，看着她手里的草蝴蝶，蝴蝶翅膀一半是红色的。

        秦溪摸摸她的头，说：“你妈妈在天上看着，想问问妞妞，你高兴吗？”

        小女孩儿认真地回答：“高兴。”

        秦溪没有觉得惊诧，也没有觉得可怕，她只是很认真地对小女孩儿说：“妞妞高兴，那么你妈妈也会很高兴。”

        小妞妞转着草蝴蝶，笑了。

        孩子的笑脸永远都是最动人的。

        秦溪知道，这个孩子亲眼见到至亲之间的人伦惨剧，又被自己的至亲亲手杀害，心灵受到了极大的伤害，因为心智不成熟，偏激在所难免。而她，从未觉得自己是一个所谓三观正的人，只有一个念头：保护这个孩子。

        小鬼和她手里的蝴蝶化为一阵风，消失在秦溪眼前。

        秦溪回到了城墙地下。

        草蝴蝶浮在金色光圈中，正在她的面前！这只草蝴蝶翅膀是干净的，也是黑影要交给小女孩的，她妈妈亲手编的那只。

        小女孩儿取下草蝴蝶，捧在手心里，随着黑无常一起离开时，黑无常留下了一句话。

        “他们没有死。”

        忽然，小女孩儿转身跑了回来，抱住秦溪。她此刻如一个普通孩子。秦溪像梦中一样摸了摸她的脑袋，温声道：“妞妞是个好孩子，你妈妈会很高兴。”

        黑无常带着小鬼走了。

        秦溪站在原地，心里滋味复杂。

        这个故事真实的结局是再婚后的一家人甜蜜幸福，死去的人却湮没在黄土之中，再无人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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