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傍晚，白船研究所。

        沈博理对着李明瑞叮嘱了一番，迈开长腿走出了研究所。

        他先去药品店买了几件人参、藏红花之类的常用补品，又买了条漂亮的绿色丝巾和一套高中数学参考卷，骑着小电摩一路四十码到了一栋老旧家属区楼下。

        家属区内花园中的老头老太太见了他，纷纷笑呵呵地打招呼。

        “呦，这不是博理吗？又来看你褚姨啊？”

        “博理这孩子，越长越俊了！”

        沈博理笑着一一点点头，朝着a栋1单元的老旧楼梯走了过去。

        等到他像一阵风一样消失在拐角处时，才有老太太们嘴碎的声音从身后隐约传来。

        “看见没？那就是褚婷资助的那个自闭症小孩，要我说，褚婷可真有眼光，硬是从一圈野鸭子中找到了一个金凤凰，听说这孩子一路跳级，22岁就博士毕业，进了研究所。”

        “可不是，这孩子多争气，按说跟着当时那几年都不说一句话的模样，哪里能看出来有今天？”

        “可不是，褚婷真是有福，虽然死了个老公和儿子，这不换回来一个更有出息的孩子？”

        “不过说回来，你们觉得，当年褚婷老公孩子死的事情真就跟她一点关系没有？我可是听说当时是她忘了关煤气。”

        “谁知道呢？我还听说，沈博理这孩子估计不是褚婷领养的，是她和别人偷偷生的。”

        “真的？”

        “可不是吗？”

        沈博理微眯了眯眼，没有理会身后的闲言碎语，径直拿出钥匙，推开了阴凉的楼栋。

        他顺着台阶一路往上，最后停在了3楼左边的门旁，敲了敲门。

        “褚姨，我是博理，来看看你和褚森。”

        门很快便开了，一个温婉娴静的中年妇女从里面探出了头。

        “是博理啊，赶快进来，所里的工作怎么样啊？”

        沈博理慢慢吞吞地走进这间温馨的三室小居，把礼物放在鞋柜处，自然而然的换了一双黑色塑料拖鞋，跟着褚婷往客厅走去。

        这拖鞋是褚婷一直给他准备着的，顾念着他没有亲人，于是处处把他当家里人看待，连卧室都给沈博理准备了一间。

        沈博理看了看客厅中毛线勾的沙发垫和墙上挂着的中国结，心中忽然升起了一种类似于安全感的复杂情感。

        他手里捧着褚婷专门给他买的核桃饮料，环视了一圈周围。

        “所里一切都好，褚姨，你不用担心。褚森呢？”

        他问道。

        褚婷听了褚森两个字，忽然被按到什么开关一样，讪讪地放下了往他手中塞东西的动作，坐在沙发另一边强撑着扯出一个笑来。

        “小森啊！他去学校旁租的小房子住了，你也知道，他不喜欢呆在家里。”

        沈博理沉默了许久，笨拙地转移了话题。

        两人聊了一会儿，沈博理站起了身。

        “褚姨，我回去了，所里还有工作。”

        褚婷不舍地看了看他，拍了拍他的头，把他送到了门口。

        正当沈博理要离开时，褚婷踌躇了一会儿，对着沈博理说了一句。

        “博理，阿姨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褚森他上次和我吵了一架，几天都没回家了，你能不能去学校，劝劝他？”

        沈博理穿鞋的动作顿了顿，了然地点了点头。

        “放心吧褚姨，我明天一早就去他学校，您放心，我一定让他回家。”

        褚婷哽咽着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背。

        第二天一早，沈博理趁着研究所还未上班，骑着小电摩到了晨曦中学外。

        夏季的清晨来的十分早，不到六点，天际已经出现一抹熹微的白光。

        卖早餐的摊贩分散着，零零散散占据了学校大门两边的拐角，等着即将上学的高中生来买早餐。

        沈博理长腿一跨，把小电摩随意扔在一边，去到煎饼果子摊前买了个加蛋的煎饼果子，然后靠在校外人行道的树旁，曲着长腿等着褚森上学。

        褚森和褚姨的心结由来已久，不是他一两句话就能解开的。

        只是褚姨对他实在是好，又被那件事压得太过喘不过气，能做件让她好受一点的事，再怎么知道劝不动，他也总要试一试。

        沈博理揉了揉金丝镜框下的鼻梁，疲倦地叹了口气，在两边小贩架好的早餐烟火气中等待着。

        不远处的绿化带中，几个背着摄像机记者以及好事的人偷偷摸摸地蹲到了绿化带旁边。

        “朋友你说，咱们今天真能蹲到主播吗？”

        一个纹着花臂，带金链的光头大哥问着旁边的人。

        “这事儿还得看缘分，说不定是别的晨曦中学呢！”

        身旁的记者抓着相机，穿着格子衬衫紧张地盯着学校大门口。

        而在遥远的未来，罗拉喝光一剂难喝地葡萄味营养液，伸了伸懒腰，开着小型飞船一路疾驰到了7号坑晨曦高中遗址。

        举目望去，一片残垣断壁。

        门卫室和绿化带的位置变成了一片黄沙，校内的教学楼断成了好几块，大块混凝土混在沙子内，将一个个小方块一样的教室完整地裸露在罗拉的视线内。

        罗拉走上前，打开直播，踏进了这所学校遗址。

        “各位小仙女们，我们可以看到这里就是7号坑晨曦高中遗址了。看看这些裸露在外的水泥格子，当时的高中生们就是坐在这些小格子里，按照班级分类，聚成小群体集中学习的。”

        说着，罗拉踩着黄沙到了教学楼遗址中，透过被真空防腐化装置包裹着的教学楼进入了其中一间小格子内，打开了里面对于她来说十分落后的电脑。

        “这间小格子，当时是教务处用来进行办公的场所，我们可以看到通过电能转化使用之后，这只电脑完整的显示出了当时晨曦高中的排课时间以及轮值时间。”

        罗拉一边说着，一边点开了电脑中的各类文件。

        “这个——”

        她用鼠标点开了其中一个表格。

        “这好像是这所学校历届成绩排行。”

        说着，她随意点开了一届学生的成绩。

        “这好像是2012年的b省高考成绩排名，唔，一个叫沈博理的人好像是当年的总分第一名。”

        【？？？主播开播了？那些去蹲主播的人蹲到了吗？】

        【c市晨曦中学这里没有主播的身影】

        【……b市也是】

        【？？？主播不是说她在b市的晨曦高中吗？】

        b市晨曦高中门口，花臂大哥和小记者抱着手机，一脸茫然地打字。

        【不知道啊，我们就在晨曦高中门口蹲着呢，压根就没看见主播，最关键的是，你看主播那身后的环境，压根和学校一点关系也没有吧？】

        【好像也是，她不会在哪个沙漠蹲着吧？这可就难找了】

        【不过主播说的那个沈博理，我倒是有点印象，那可是我们b市有名的天才，听说一路跳级，16岁就读完了高中，当时可是好几个顶尖学府一起抢的人才，不过最近几年倒是没有他的消息了】

        【这么牛逼？说得我想见见这个天才了哈哈哈】

        沈博理懒懒散散地靠在树边，拿出手机漫不经心地看着罗拉的直播。

        刚刚李明瑞打过来电话，告诉他罗拉开播了，为了找到罗拉，他现在简直全程观看罗拉的直播，都快成了她的铁粉了。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罗拉身后的环境，推测她可能藏身的地方，等到听到自己的名字时，他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罗拉一眼。

        进入学校的学生逐渐多了起来，沈博理直起身体，不再管罗拉，只是透过金丝眼镜专心致志地寻找起了褚森的身影。

        忽然，他眼睛一亮，看着不远处快速走过来的瘦高身影，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罗拉浏览完几个成绩单，拉到了最后一份成绩单。

        “唔，最后一份是2022年的，理科第一名是——”

        “褚森？”

        “是念褚吧？我这个地球文字有点搞不准确。”

        她皱着眉头，有点苦恼地看着那个最开始的汉字。

        随着时间流逝，很多汉字的读音已经消失于历史中了，因此对于这个汉字的读音，她有点搞不清楚。

        与天地一样大的显示屏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显示人数在黄沙尽头的地平线上方缓慢地跳动着，随着地球人类电脑的开关机变换人数。

        【2022年的高考成绩？？？现在不是才四月份吗？哪来的今年的高考成绩？主播在乱说什么啊？】

        【无语了家人们！主播搞个未来人身份还不够，打算兼职预言家身份了！】

        【呵呵，666，坐等主播翻车】

        罗拉不清楚看她直播的人都在说些什么，她兢兢业业地介绍完两份成绩单，想着上次做出的介绍21世纪高中生生活的承诺，认真地补充道。

        “高考是21世纪z国人最重要的一次考试，关系到他们整个后半生的职业选择，一般来说，在这次考试之前，社会层面会为考生开辟绿色通道，除非有什么意外情况，否则所有考生都不会缺席这次考试。”

        说完，她忽然看到了高考成绩后的特殊情况说明，震惊地皱起了眉头。

        “咦？这名叫褚森的学生，似乎是个残疾人？”

        说完，她关掉成绩单，想到要介绍21世纪的高中生生活，于是在小格子中随意翻找了起来。

        一张泛黄的报纸裱在玻璃相框中，静静掩埋在黄沙里，报纸的头版头条标黑着重写了几个字。

        【423学校砍人重大恶□□件震惊全国！凶手已捉拿归案！】

        报纸正中，一个身材瘦小的四五十岁男人佝偻着腰，眼神阴森凶恶的狠狠瞪着画面。

        “据这份报纸称，当时这个犯人在4月23号早上砍伤了15名早起上学的学生，其中就包括那名高考状元褚森……”

        “褚森似乎就是因为这次恶意报复社会事件截掉了双腿。”

        罗拉一脸严肃地说着的时候，小记者的视线忽然和不远处离他们几米远的地方蹲着的男人对上了，男人的胸口鼓鼓囊囊的好似藏了什么东西一样。

        小记者哆哆嗦嗦地挪开视线，看了看罗拉直播中的犯人相貌，又偷偷看了看男人的样貌，忽然站了起来，撕心裂肺地喊道。

        “凶手！砍人的凶手在这里！！”

        随着他的喊叫声，男人猛地窜了出来，从胸口前掏出一把泛着寒光的西瓜刀，快速闯进了学生群中，挥舞着刀片朝着学生们砍去。

        沈博理听见声音，抬头看去，只见褚森背后，忽然出现了那名凶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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