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三章 井中鬼

　　已是深夜了，砚林和九千各自埋伏在房顶屋脊的隐秘处。院子里，筱筱和阿灵各站一边，一人手里拿着一根绳子的一头。
　　“哎，我们这样能抓到他么？”九千打了个哈欠，“你怎么确定他今晚上会来？”
　　“确定，因为他要确定你们有没有事？而他的方法到底凑效不凑效。”砚林说，“还有，他担心你们出事。”
　　九千挑眉，“担心……哪一个？”
　　“一定有一个。”
　　“只一个？”
　　砚林忽然转头看她，目光在夜色中变幻着晶莹的色彩，“你了解他吗？”
　　九千被砚林看得转离了目光，“了解吧。”
　　“会是他么？”
　　九千摇头，“若真是他，他一定不会用这种笨方法。并且，不会不来见我。”
　　“那也一定不是那个小子。”砚林点点头，说。
　　“阿灵？”九千几乎不是在问，“这事，无论是毒还是癞蛤蟆，一定都是因为她。”
　　“我们拭目以待。”
　　两人说完分别看了看站在院子里的两个人，也都纷纷在打瞌睡，然而一阵冷风吹来，发丝飞扬，人也冷得一个机灵，精神都足了。
　　夜已深，冷风吹，他们站在院子里已近两个时辰了，可还是半个人影儿都没得见。外面有打更的声音，已然即将二月，过年过节的也都痛快过去了，家家户户都在关门闭户，筹算着新的一年后，如今安心睡觉了。不知什么人会因为一点点的暗绰绰的关心而出现在医馆的院落里，又正巧看到了有人投毒，然后想出了一个恶心人但真的有效的笨方法，算是救了他们。
　　咔喳！
　　忽然，低吟的风中夹杂了一声清脆的声音，是枯干树枝被踩碎后的声音。
　　脚步声很重，不像是会武功的人。四个人几乎同时看到一道身影出现在院落的围墙后。玉铂医馆和香家客栈紧挨着，他们的背后是一条小河，几乎贴近了围墙，没有任何可以行走的地方。如今小河应该是结冰冻主了，有人踩着冰面过来也不稀奇。
　　那道身影还算利落，翻墙进来，黑暗中左右看看，身子有些瑟缩。蹑手蹑脚地，朝井边走去，他步伐很快，脚下的声音虽然刻意减小，但在砚林九千和筱筱这练武之人的耳里，也是清晰无比的。只是阿灵在另一个角落，看着这身影，眉头皱起，心开始砰砰跳。但仍定睛去看，企图再确认。
　　砚林抓着九千的手，紧了紧，两人默契在升腾。
　　只见那身影跪在井边，似乎是在呼吸，怕是在企图嗅一嗅那冲天的臭气，而又同时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去看看井……
　　“啊……”
　　只那一瞬间，他便吓叫一声，整个人向后仰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捂着心口，甚至夸张地坐着向后倒退着。
　　这情形四个人也都看到了，甚至筱筱和九千都在掩嘴笑。没什么好怕的了，他们也就等着命令。
　　“放！”随着砚林的一声令下，筱筱和阿灵一拉绳子，一张捕鱼网落下，正在罩住了那个清瘦的人影。
　　“哈哈哈，吓到了吧？让你昨天拿癞蛤蟆吓唬我们！”筱筱第一个奔过去，哈哈大笑。
　　“筱筱，小心”九千使轻功轻巧地跳了下去，一把擦亮火折子，凑近那个人影。
　　砚林跟在她身后，也举起一枚夜明珠，顿时夜光中璀璨无比。然而，照出的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的的身影，且还是熟面孔。
　　“是你？”
　　“是他！”那身影并没有回答，是阿灵跟在最后面，声音却越过了众人，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在替他回答三人。
　　来人居然是那个假冒的香料商夫人的手下，换句话说，也就是阿灵当初雇来的三个人中的那一个小仆从。那人居然还穿着陪阿灵在公堂上演戏那一身仆从的装扮，只是头上没有了帽子，衣服也单薄，好象自那以后在外流浪了好多天了。
　　“阿灵……”
　　“叫我夫人！”阿灵站在那里，居高临下看着他，威严的气势是九千和筱筱未见到过的，“阿坚，你怎么还没祁国去，我记得我给了你报酬和盘缠的。”
　　“你不回去，我也不回去。”阿坚说，“更何况，我后来看到他们把你抓起来了。”
　　“那也和你无关，你为什么要跟到这里来？”
　　“他们冤枉你。”阿坚讲话时，目光只注视着阿灵夫人，“我想救你出来。”
　　“你既知道他们是冤枉我的，那我早晚也会出来，又何需你救呢？”阿灵皮笑肉不笑，看上去绝情又冷漠，“你这几天一直在盯着我？”
　　“我听说他们要毒死你，我想保护你。”
　　“保护我的人有很多，不需要你了。”阿灵说，“昨晚的癞蛤蟆是不是你放的？”
　　“是。”阿坚应时，竟不自觉朝井里看了一眼，目光中充满着异样的惊惧。“我看到有人往井里投毒。”
　　阿灵一般挑眉，“你看到的是什么人？”
　　“等一下。”砚林上前一步，阻止她问，站到三个女人前面，对着阿坚说，“站起来！”
　　阿坚看上去像是个胆小的人，头顶着捕鱼网就站了起来，滑稽的很。
　　砚林皱眉，“你刚刚，井里看到什么了？”
　　阿坚却被问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两条胳膊垂着，低下了头，“鬼……”
　　“嗯？”砚林目光一凛，他尤其讨厌这等怪力乱神之说，睨了他一眼，自己朝井边走去。却反而等在一边的九千和筱筱阿灵三人忍不住掩嘴笑了，但极力地遮掩，目光都盯着看砚林的背影。
　　“嗬！”
　　只见砚林刚将头探到井中，便一下缩回了头，他轻声吓叫一声，看向三人，“谁干……你们干的？”
　　砚林只觉头顶一团黑线，整个人都是凌乱的。他叹了口气，再度看向井中，那里居然隔着水浮动着一个鬼面具，忽黑忽白，眼角嘴角流着血，好象有一张脸在看着他。并且，这井水毒还未化，似癞蛤蟆尸体的臭味也还笼罩弥漫着，再加上这张抓阿坚的捕鱼网也带着浓郁的腥臭，三种味道加在一起，再看那张鬼面，一时让人生无可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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