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火海

　　“九千，别怕，来！”清明干脆，也不顾其他了，站定，转身，将九千放下，面对着这大火，“九千，看！”
　　“啊？”九千不明就里，睁开眼，吓叫一声，又再度将眼紧紧闭上了，“怎么回事，清明，怎么了，我们走，我求求你了，我要看，我要走，带我走……”
　　九千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哭求。而清明，真的于心不忍，刚要打横再度抱住他，却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这个动作。他从背后轻轻地抱着九千，“宝贝，别急，慢慢睁开眼，你应该面对。”
　　“不，我不面对！”九千拼命地摇着头，她甚至觉得自己眼皮都成了透明的，不睁开眼，都会被这噩梦吓到。
　　“九千，你必须面对，这只是一场大火，且不论它是怎么引起的，我们也不能就这么轻易的被它打败了。”他在谆谆煽诱，将九千的身子向后倾斜，倒在自己胸膛里，“九千，你要明白，你怕的不大火，是你的心理阴影。你在家也烧火做饭，你原本是不怕的，可你现在怎么怕成这样？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多年习惯了这是个噩梦，现在这噩梦该醒了。”
　　“清明……”九千还在哭，“我怕的可能是那些放火的人，他们又来了。”
　　“他们又来了，我陪你一起把他们打败就可以了，你不要再怕了！”清明抓起她的双手，迫使她睁开眼。
　　九千似乎已有了心理准备，看到这火场蔓延的走势，倒也真的没太害怕。她想了起来，自己的母后，也是被活活烧死的，她也全程目睹了，直到母后和阎正旭两人一起烧成了灰烬。那时，她只是悲伤和无助。现在，却变成了害怕，那她害怕的，一定不只是一场火。
　　“清明，皇宫里成了这样，我们该怎么办？”九千终于跳出了怪圈，意识到这不仅仅是场火，刚刚小喜子看到的还是漆黑一片，如今成火海，那放火的人在哪里？
　　“你能想到这个就最好了。”清明努力使自己保持冷静，因为现在仿佛全世界除了他和九千，就只剩下在九千房间里奄奄一息的小喜子了，“这里是御书房，是皇上的私人住所，若是前……”忽然，清明竖起耳朵，听到几道特别的声音。
　　“你听到了没有？”清明将手臂收紧了些，提醒九千。
　　“听到了。”九千一脸肃穆，她不仅听到了，而且这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戚国的兵丁。”
　　“嗯？”清明皱眉，“你怎么知道？”
　　“在我梦里，就是同样的声音和同样的大火。”九千冷笑，“我还听到了我自己的哭声，我母后的哭声。甚至还有施血咒的声音。代暮说，她不仅听到了哭声，大火燃烧的声音，兵丁脚步的声音，还有很多钱，很多很多钱。”
　　“他们这一次，也是为钱来的。”
　　“是为我。”九千冷静地表情甚至无情了，她抬头，看向清明，“也是为你，清明。”
　　“我？”清明狐疑了一下，又释然了，“九千，放心吧，我们两个在，一切都不是难解决的问题。我知道你爱我，我们没有看错彼此，我们就一定能离开我们想离开的地方和人。”
　　九千闻言，也坚定地点点头，“那我们要像他们一样，翻墙出去么？”
　　“大火前面是过不去的，一定过不去。”清明望着火海的尽头，“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可能永远无从得知，但我知道，若是翻墙出去，墙那头一定有人在等着我们。”
　　“戚国兵来，还有一个目的。”
　　“什么？”
　　“那个关在天牢里的细作。”九千说，她笃定是这样，“那个人太自信了，他也太精明了，这一切说不定都有他的部署和安排。”
　　清明冷笑，“戚国人已经真的来了，那他留着也并非毫无利用价值，我们可以绑了他做人质。”
　　两人飞快来到了天牢，却是万万没想到，这门口，早已血流成河。那些狱卒和许多的辛国宫里的囚犯们，被活活杀死在了门口。
　　“他们一定是因为大火，要逃出来，却不想，被堵在门口杀了。”清明蹲下，看看那些死人们的方向，“应该是中了埋伏，他们有目的地等在这里。”
　　九千也早有觉悟了，“我找找”她在这死人堆里穿梭，最后摇摇头，“没有那个人，已经被救走了。”
　　“他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对，是我打的。”九千耸耸肩，“他一定恨死我了，有了机会，一定会还给我的。”
　　清明摇摇头，拉着她的手，将他带了出来，“放心，有我在，没人敢动你。”
　　“你要是不在呢？”九千忽然念叨出了这么一句，连自己都有些惊讶。
　　“嗯？”清明小心翼翼地引路，为了不让九千踩到了那些死人，是对死者的尊重，“怎么，你说什么？”
　　“没什么。”九千摇摇头，“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到前面去看看。”
　　“前面？”
　　清明指着火海，“对，到放火的人那里去看看。”
　　“可是……”
　　“别怕，不只是这样去。”清明说着，终于将九千带了出来，他们回头看了一眼，“回来再厚葬你们。”说完，他带着九千找他们的房间跑去。
　　桌子上放着油纸，蓑衣，是专门隔火的。
　　“人身上裹着油纸，再将蓑衣淋湿了水，穿在外面。这样一来，那一场小小的火海，根本不在话下。”清明说着，已开始行动了。
　　而九千，则被他按在椅子上坐着，已有好久了。清明不让她起来，甚至说探路，也是他一个人去。九千实在放心不下，“姓名，里还是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好吗？”
　　“不好！”清民摇摇头，“你放心，在这里乖乖等我的消息，我回来再想办法带你出去。说不定，前面的仗打得并不激烈，而伊泽的援军很快就到了呢？”
　　九千被这乐观的话逗得开心，她根本不抱希望，甚至有些怀疑了……
　　突然，九千像被针扎了一下！不，她不该冒出这样的念头，她不该不信任伊泽。伊泽原本是要来白石城杀她的，要杀掉一个王位继承人。然而，他不仅没有杀到她，还三翻两次救她。他是名副其实的好哥哥，她不该怀疑。
　　可是……
　　九千居然忍不住还在想，那些念头被她硬生生强压下去，又会冒出来。三番两次，她最后浑身瘫软无力，像是被打败了。
　　“殿下，您怎么了？”小喜子凑过来，听说那漆黑一片，已成了一片祸害，他是真的在怕，他极力想凑近到九千身旁，让九千保护他，就像只小动物一般，“殿下，您说句话啊，不然奴才害怕。”
　　“啊？哦，别怕！清明一定有办法。”九千对清明完全信任，想起他刚刚出去的身影，她实在忍不住想追上去看一看，但当她刚一站起来，就又瘫坐下去了，“小喜子，你来这宫里多少年了？”
　　“啊？回禀殿下，奴才自小就被买进宫里来的。”小喜子边说边回忆着，“那年，小喜子还不大懂事，也不明白净身是什么，就莫名其妙地做了太监了。后来是干爹教奴才读书识字，奴才才知道，那一年，奴才才六岁。”
　　“这样啊？”九千其实只是想随便说说话，打发时间，也是为了缓解自己心里的焦虑。但于事无补……
　　“殿下，您还是躺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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