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五章 以身祭天

　　把外面火场的烟隔绝了，只能阻止那些烟呛入肺里，但他们还是无处可逃。
　　九千绝望，但现在这样是最好的办法。清明生死未卜，她不想一个人逃。这些大臣们在这里，并不是所有的都在，其他人呢？这里的这些，又究竟什么原因没有逃出去？她实在带不走他们，就这样关闭了屋子，若没有人来救援，也必定是等死。
　　她知道，在外面偌大的皇宫火海里，她逃不出去。那里定然有重兵把守，为的就是要这皇宫里的人一个一个自投罗网。她不能成为阶下囚，她的身份是可以威胁伊泽的，她不能成为别人伤害辛国和皇宫以及百姓的筹码。
　　与其到外面送死，不如在这里以身殉国。到时还落个好名声，毕竟她自封锁皇宫以来，一直被怀疑通敌叛国。若是此时死在这里，便可平反了。
　　“公主殿下，咳咳咳……我咳……我们该怎么办啊？”小喜子不停的咳嗽，他缩成一团，蹲在这些大臣们中间，不时的探探这个那个的鼻息，但每一个都是一副失望的表情，“他们都活着，但是可能都醒不过来了。”
　　“我知道。”九千幽幽地说，她何尝不知道呢？再看小喜子，一脸焦急，但又无奈。九千摇摇头，苦笑，“小喜，你认得到宫门的路么？”
　　小喜一怔，思忖着，“认认得，不过……咳，可能我们到不了，就被烧死了。”
　　九千皱眉，把身上的蓑衣解下来，递给他，“来，你把水泼上，穿上两件，也许能坚持到你跑到宫门口。”
　　“这样吗？”小喜子诧异，但好似看到了希望，“殿下，那您呢？”
　　“我不走了。”
　　“咦？”小喜子皱眉，好象明白了什么，又好象并不明白，于是点头又摇头，旋即恍然大悟一般，“啊，殿下是料到那里有救兵？”
　　九千苦笑，摇摇头，“不，那里应该不仅没有救兵，还有敌军。”
　　“什么？”小喜子正在往蓑衣上淋水，见状一下将盆放在了一边，“那那殿下您要小喜子去是要……”
　　“不是让你去送死，而是”九千无奈地叹了口气，环顾四周，这房子怕是要烧塌了，“而是你若去了，也许还有条出路，他们不一定杀你，也许会让你带路捉我。那样你还有命可活，若是和我留在这里……怕是死路一条了。”
　　小喜子闻言眼都瞪大了，拼命摇头，“小喜子不走，不走，小喜子誓死守护殿下！”
　　“你哪里守护得了我，连清明都不见了。”九千彻底绝望，十分的绝望，闭上眼，一片火海，睁开眼，还是一片火海，“小喜子，我是辛国的公主，这皇宫是我的家，我不能走。起火的原因我都没弄明白，我离开，是死是活，可能我都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了。我若是留下，我便是和这些大臣们一起以身殉国。”
　　“那小喜子也陪您一起！”小喜子坚持脱下了蓑衣，目光坚定极了，“小喜子不做阶下囚，我是太监，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到了别的国家，即便是活着，怕是也活的不如一条狗。殿下，小喜子也是辛国人，如今皇宫成了一片火海，您又愿意以身殉国，那小喜子您的仆从，没理由自己独自苟活的，小喜子理应陪您一起以身殉国。”
　　九千一时也被震撼了，想不到一个年纪尚小的孩子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拍了拍小喜子的肩膀，“你倒是真让我另眼相看！”
　　“殿下过奖了，小喜子承担不起啊！”小喜子如此说着，但很快地，连连的咳嗽让他再说不出话来了。
　　九千看了一眼着屋子，这本不是之前大臣们议事厅。是间不太用的盥洗间，想来，这帮老谋深算的大人们，是发现有了火情之后，三两成群的，集体逃到这里来的。他们有的上知天文，下晓地理，判断哪间屋子潮湿，烧得慢，怕也是有能力的。可见这几个选择这里的大人们，应该还是可信的。这间也的确比刚刚从外面看来的那几间烧得更慢些，这里面非但没有起火，反而还有一丝凉爽。
　　“若是能下一场雨，便好了。”小喜子幽幽地说，他声音已开始微弱起来，气若游丝。
　　九千叹了口气，“若天不亡我辛国，一场雨又有何难？”
　　小喜子闻言，一下扑通跪倒在地，双手合什，仰头望天，再连连磕头，口里叨念着老天开恩，老天保佑！
　　九千本不是信命的人，但此刻别无的法，也开始朝天祈求，“老天爷，我是白九千。我是辛国的公主，我辛国自太极皇帝以来，建立国家，一直风调雨顺，国泰民安。从君王往到百姓，都没有做过造次之事。奈何这几年，辛国命运动荡起伏，国破家何在？若此次天要亡我，也求老天开恩，放过我辛国的子民。百姓们是无辜的，一场大火，只烧在皇宫便好，千万不要蔓延出去，烧到京师。若天可怜见，求一场大雨，浇灭这无情大火。若天要亡我，我九千愿以身殉国也以身祭天，求一场西风，将火吹到海那边去，不要伤及无辜。老天爷，九千不知做错了什么……真的，不知做错了什么……”
　　九千如此说着，她太激动，说着说着，便有些昏厥。
　　“千”
　　忽然，她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十分熟悉，也十分遥远，仿佛隔着层层时空，久到看不见，摸不着。
　　“呃啊”九千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头疼欲裂，刚要舒一口气，便被呛的咳了好几声，“咳……筱筱……咳咳！”
　　她差点忘了筱筱，她原本应该是被关押在一个特殊的地方，那里都是宫中搜宫之时，被怀疑与细作有勾结，且无法证明自己清白的娘娘们，身份地位显赫，她虽是掌权公主，但也不敢轻易投他们下监牢。且他们都是女人，真是被收买，所做的也大多是被指使。她无暇彻查，便将她们关押在一个偏僻的宫殿里。至于筱筱，一直被留在她的屋子里也会落人话柄。更何况，她那里也并非绝对安全。于是，她便将筱筱也送去那里了。
　　而同时，唐瑛也请求去那偏殿的外面把守。他是男人，又眼盲，行动不便。他并不要求被关押在一起，只要求留在殿外，有筱筱在，他不会一个人逃跑。九千顾念他的情况，也相信他。于是，吩咐人将唐瑛关在那偏殿的隔壁了。
　　这安排原本完美，只待伊泽回来，所有人便松了一口气。却无奈，西城战败，京师失守，皇宫也被攻陷了……
　　“千”声音再一次传来，且近了几分，九千顿时更加清醒，但咳的也更加厉害了。
　　那声音当然是来自殿外的，但她已将门封死了。她跑到门口，其实，锁不锁门已经不重要了，大火焚烧着，一点点蔓延，已烧到了台前的如意台阶上，有风吹来，带着烟气，也将筱筱的声音带来。她企盼着看到筱筱的身影，四周除了漫天的黑烟，便是火光。再加上又是黑夜，无星无月，她觉得自己已然置身于地狱之中了。
　　“筱筱咳！”九千尝试着唤出一声，声音是唤了出去，但好似被淹没在风中。
　　然而，等了片刻，居然真的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来，且准确无误地跑到这里，是筱筱！
　　“九千……咳，九千，你真的在这里！”筱筱施展轻功，跨过了那火圈，来到暂时没有受大火侵害的屋子外面，“九千，你真的在这里！”
　　九千犹豫了一下，还是给筱筱开了门，将她接了进来，“你怎么出来的？对不起，我没有想到会这样，出来了就回不去了，也没来得及去放你。”
　　“没事，最初出事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筱筱说，“九千，你抓的那几个娘娘里，有两个都是细作的帮手，早已通敌叛国了。是羽国的细作跑去接她们的。”
　　“羽国？”
　　“没有错！”筱筱点头，又时不时回头去看，“唐瑛在后面，她正带着其他人赶过来。”
　　“其他人？”
　　“剩下的那几个娘娘是无辜的，我们差点被羽国那两个细作杀了，是唐瑛出手，才保住了她们的性命。那羽国的细作见打不过我和唐瑛，又事态紧急，才带着那两个娘娘跑了。把我们关在了后院的火场里。我们好不容易将鱼缸的水灭了火，找出了一条出路，这在逃到这里来。”
　　筱筱说得紧迫，气喘吁吁，中途也还是不停地咳嗽，“还有，我们看到那个细作了。”
　　“哪个？”九千狐疑，她甚至还有些怀疑筱筱。
　　“那个在御花园被你抓到的。”筱筱说，“他是戚国人，千，他的目标是清明。”
　　九千心中一沉，虽然早有预料，但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你有见到清明么？”
　　“没有。”筱筱摇摇头，“不过和那个羽国细作同来的，就有他，他身上都是伤，但被好几个人围着保护着。但他们只露了个面，就走了。想来是没见到清明，才去别的地方找的。”
　　“清明”提到清明，九千更加焦虑，“他去探路，我和他失散了。
　　“唐瑛在想办法找他，希望他能见到清明。”筱筱说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到了几个大人们中间，“他他们……死了吗？”
　　“没死，不过也快了。”九千实在无能为力，只守在这里，等死，等着他们死，也等着自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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