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星星2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李睿和陈新芜都有保持联系。

        尤其是高中毕业那一年。

        他们都各自奔赴自己的未来，李睿去往传说中的第一学府，而陈新芜去了另一个不怎么出名的大学。

        那时候，因为目睹温无恙自杀，她的精神状态并不好，所以隔三差五的，李睿都会打电话过去。

        陈新芜记得，大三那一年暑假，李睿跑来找她。按道理，李睿这时候已经做上回空山的火车了。

        李睿提着两瓶罐装啤酒，两个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日头正暖，夏日蝉鸣。

        李睿说：“我毕业就回空山。”

        陈新芜问他：“为什么？”

        李睿很出彩，在他的专业上，他做到了极致。

        但是回了空山，就等于把自己禁锢起来了，毕竟空山那边的发展跟这边比起来实在是算不上好。

        “我要回去等她。”李睿说。

        “她”，李睿的白月光。

        陈新芜都不知道她的名字，但是知道，这个人在李睿心里，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李睿放下了，其实并没有。

        “阿芜啊。”李睿看着她，锤了锤自己的胸口，“我这里，真的很痛啊。”

        李睿的眼眶完全红了。

        镜片下的眼睛里倒映出来的情绪，是那么脆弱不堪。

        陈新芜抱住了他。

        这是一个身为朋友的安慰。

        “李睿，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因为你永远是那个最牛的李睿。”

        李睿做了几次深呼吸，将情绪强压了下去。

        许久，他说：“我真的，快要坚持不住了。”

        当时说着坚持不住的李睿，又坚持了五年。

        那一天的李睿，是陈新芜见过的最脆弱的李睿。

        后面如他所言，他回了空山，在那边发展。

        陈新芜从来没有过问李睿的私生活，因为她知道，这辈子总有那么一个人，会让自己念念不忘。

        对于自己，温无恙是那个人。

        对于李睿，白月光是那个人。

        —

        在包厢玩得久了，就要去吃饭了。

        饭店李睿已经订好了，直接去就行。

        在门口打车的时候，有人把手搭在李睿的肩上：“班长总是这么靠谱啊，以后嫁给你的女人可有福气了。”

        李睿笑了笑，很快隐去了眼底的情绪，说：“我现在可是单身呢，未来的事情可说不准。”

        那人又加大了嗓门：“单身的女同学听见了没，咱们的李睿大班长还是单身啊，要抓紧机会了啊！”

        话里话外的调侃，听一听就过去了。

        “李睿很受欢迎。”温无恙说。

        听到这话的陈新芜，抬头去看了看李睿，他们在嬉笑打闹，完全没有当年的木板。

        她说：“李睿其实……一直很受欢迎。”

        学习成绩好，办事能力强。

        老师喜欢，同学信赖。

        没多久，车就来了。

        李睿是最后一个上车的，他坐在后排，看着不断倒退的风景。

        再抬头时，是落了满眼的晚霞。

        裤兜里的手机振动。

        李睿拿出来，是陈新芜发过来的消息：“等会儿下车，去洗把脸吧。”

        陈新芜的距离，离他很远。

        李睿突然有点鼻酸。

        最懂他的，居然还是陈新芜。

        几个人相互落座。

        今年倒是没几个人参加同学聚会，所以房间只订了一间。

        落座后，李睿还没来，一群人也不好意思先点菜。

        毕竟钱是李睿出的。

        这几年同学聚会的钱，都是李睿出的。他们曾提过要aa，但是被李睿拒绝了。

        陈新芜坐在温无恙的旁边，拉了拉他的袖子：“你要是想回去，随时都可以。”

        她怕温无恙不习惯。

        温无恙的情况，他们这群同学都是知道的，所以绝不会造次。

        有眼尖的人发现了他们两个，说：“陈新芜，你们两个情侣说什么悄悄话呢？”

        此话一出，就开始热闹起来了。

        陈新芜记得这个人的——赵阳。

        刚刚搂着李睿调侃可以追他的，就是赵阳。

        学生时代的赵阳，其实是一个内向内敛的人，如今这个样子，变化属实有点大。

        陈新芜接话：“在讨论等会儿上菜的时候，如何才能抢菜抢过你们这群吃货。”

        “那你可要小心了，我可是全班吃得最多的。”赵阳说。

        好一会儿，李睿才推门进来：“点菜了吗？”

        “没有。”

        得到回答之后，李睿笑了：“你们怎么回事啊？我就上个厕所，我还以为等我回来，迎接我的是满汉全席。”

        “哪能啊，班长请客，班长最大，班长点菜。”

        招呼服务生过来，点了菜，他特意问了温无恙的忌口。

        陈新芜的饮食习惯他是记得的，至于其他同学，办了几次同学会，忌口也就记住了。

        温无恙讶异于李睿的好记性和细心程度。

        见温无恙不说话，李睿说：“别不好意思温无恙，咱们这群人，都老皮老脸了。”

        温无恙是拘谨的。

        他们这群人，温无恙都没记住过。因为潜意识里的逃避，所以选择了遗忘。

        他挂着温和的笑，回答他：“除了折耳根，别的就没忌口了。”

        李睿点头，对着服务生点菜。

        这一顿确实是宰了他不少，温无恙不会喝酒，所以李睿他没有点任何的酒水，饮料倒是一沓接着一沓。

        同学聚会结束，李睿没有送陈新芜回去。她现在身边有温无恙。

        李睿先走了，留下了温无恙跟陈新芜。

        天气并不好，两人前脚迈出去，后脚就来了倾盆大雨，两人只能折返在人家屋檐下避雨。

        “听雨可以放松心情。”温无恙看着自己身侧的陈新芜，“我那时候刚做mect，最常干的事儿就是听雨。一听就是一下午。”

        陈新芜剁了剁脚，雨有些大，风把雨吹进来，又潮又湿。

        挺冷的。

        温无恙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手顺势往下，握住她的手。

        同学都散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们两个。

        “我打了滴滴。”温无恙握着手机，“还要个几分钟。”

        “嗯，”陈新芜往后站了站，这个角度，能够刚好看见他的侧脸。

        他撑着李睿丢下来的唯一的一把雨伞，撑在两个人的中间。

        “我明天回去。”陈新芜说。

        回去哪里，并不用多问。毕竟陈新芜在那边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好。

        “嗯。”温无恙问，“还会回来么？”

        “回来。”

        空山，有温无恙。这就是回来的理由。

        有车子开过来，停在人家门口，轮胎轧过水洼，溅起来的水花直接打在了陈新芜光溜溜的小腿上。

        车子是白色的，车窗被降下来，司机探出头来问：“是尾号xxxx的吗？”

        “对。”温无恙应，拉着陈新芜，撑着伞走出去，拉开了车门，让她先进去。

        陈新芜进去后，他才收伞，弯腰钻进车里。

        定位定的是温无恙家，现在在下雨，这里离温无恙家最近。

        陈新芜跟着温无恙回家。

        他的家非常整洁，没有一点杂乱。

        温无恙给她去冲杯热可可，他说：“随便坐坐。我给你泡杯热可可。”

        “嗯。”

        陈新芜坐在沙发上，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相框。她拿起来，上面一男一女，女的由男的抱着。男人她一眼看出来，是温无恙。

        而小女孩子，约莫也才五六岁。

        不多时，温无恙拿着一杯热可可出来，递给她。

        见她对照片有疑惑，开口说：“这是我妹妹。”

        “妹妹？”陈新芜记得，学生时代的温无恙是个独生子。

        他点头：“我爸再娶的阿姨生的女儿，跟我还算亲近。”

        陈新芜一手将相框放回原位，另一只手接过热可可。

        温无恙走到陈新芜旁边坐下，她说：“可能是因为血浓于水吧。”

        温无恙点头：“我那个继母，对我挺好的。那几年……我跟我爸感情并不好。”

        尤其是刚生病的那几年。

        陈新芜突然很心疼他。

        像心有灵犀一样，温无恙对她笑笑，宽慰她：“这些都过去了。”

        这个问题太沉重了，温无恙很自然地换了话题：“你订好了回去的车票了吗？”

        “嗯。”她的手里握着热可可，暖暖的，温度刚好。

        “几点的？”

        “上午时间。”

        得到回答后，温无恙打开手机开始查票：“我跟你一起回去吧。这两天空山一中学生高考，高一高二都没有课。我好运气不用监考。”

        “好啊。”陈新芜倒也乐意，“这样，我就有一个免费的苦力了。”

        陈新芜的行李都放在酒店里，原本计划是见温无恙一面不参加同学聚会的，所以就没把行李带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温无恙就跟着陈新芜去搬行李。既然已经被辞退了，自己也要留在空山，那么行李就直接搬回家里，拖着空荡荡的行李箱离开。

        由于没有了飞机票，两个人都是买的火车票。

        两个人脚落地，就去了陈新芜住的出租屋。工作刚开始几天，也没什么需要交接的，所以两个人直接去的出租屋搬东西。

        出租屋才租了半个月，房东很好说话，退给了陈新芜半个月的房租。

        东西整理下来，还是有不少的。

        陈新芜纠结要怎么将这么多东西搬回空山，出租屋门口多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杨铭文。

        陈新芜扯出一个微笑，说实话，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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