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 43 章

“我怎么来了？”黄多多冷哼出声,  “我要是不来，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

        周湘湘低下头，黄多多瞪她：“囡囡都跟我说了！”

        “囡囡什么都不懂,  您别听她的。”周湘湘红了眼眶。

        “好,  我不听她说，你自己说。”

        周湘湘心里委屈,  同时又害怕母亲责怪她，双手死死地捉着衣角：“我跟孙正吵架了。”

        “为什么吵架？”

        “起因是一碗红烧肉。囡囡昨晚上说想吃红烧肉，我中午回来的时候经过国营饭店,  便去国营饭店买了一碗红烧肉。”

        黄多多沉下脸：“女婿不让囡囡吃肉？”

        听到俩人的说话声，周老大停下动作,  同样沉下脸。

        周湘湘是他妹妹，孙正如果敢欺负他妹妹,  他不会放过他！

        “不是。”周湘湘咬了咬嘴唇，有些羞于开口，“他向来孝顺,  见我买了红烧肉,  就说要给他妈那里送一些。”

        一碗红烧肉才几块,  他们一家三口一人也就只能分两块。要是再给婆婆那边送一些,  他们可能连一块都分不到。

        她不是不让丈夫孝顺亲妈,  逢年过节的她也会给婆婆买衣服、买糕点、买营养品。她只是让丈夫少送一些，囡囡很少主动开口说想吃肉,  她想给她多吃几块。

        “然后呢？”见小闺女不说了,  黄多多直接问。

        “后来我们因为送肉的事吵起来了。”想到当时的情景,  周湘湘忍不住落下泪来，“我当时有些激动，就跑出去了。”

        她以为丈夫会在家里看着囡囡,  没想到他竟然也出去了。

        “娘，以后我不会把囡囡一个人留在家里了。”周湘湘保证说。

        黄多多却不满意：“你婆婆是不是又催你生儿子了？”

        周湘湘没有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你男人怎么说？”

        “他知道我伤了身子。”

        “我知道他知道你伤了身子，我是问女婿他是怎么想的，是打算只要囡囡一个，还是想要花钱带你去大城市看医生。”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俩人离婚，“或者说，他跟你离了再娶一个？”

        “我不知道。”她是真不知道。丈夫平日里很少说生孩子的事，只有婆婆过来说他了，他才会跟她抱怨生不出儿子。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还想跟他过下去吗？”黄多多盯着她看，想知道小闺女是怎么想的。

        周湘湘依然低着头，她是怎么想的？

        其实她没想过和丈夫离婚，一来她坏了身子，即使和丈夫离婚，以后再夹也未必能再有孩子；二来囡囡还小，囡囡不能没有爸爸。

        孙正他唯一的缺点是愚孝，不过他平日里对她挺好的，既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打媳妇，也不会像别的男人那样跟小姑娘眉来眼去。

        除去愚孝这一点，他是个很好的丈夫。

        “说话，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黄多多走过去拉她。

        “我不离。”说完这句话，周湘湘感觉压在心里的石头一下子没了。

        黄多多心里是想让她离婚的，但日子是小闺女自己过的，过的好不好的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认为的好，小闺女未必觉得好。

        “既然不想离，你就得自个儿立起来。”黄多多没好气说，“像今天这样的事，以后绝对不能再发生！”

        周湘湘急忙保证：“不会了！”以后就算她要走，也会带上囡囡一起走。

        丈夫是个傻的，不能把囡囡交给他。

        把话说开后，黄多多说起分家的事：“家里分家了，以后我一个人过。”

        周湘湘惊讶地看着周老大，眼里满是控诉。

        “别那样看你大哥，不是你大哥不愿意养我，是我不想和他们一起生活。”黄多多给囡囡擦干净脸上的汗，“我现在还能动，还能跑，想一个人自自在在地生活一段时间。”

        指了指门口处的行李和粮食：“我打算在你家住一段时间，粮食和行李都带来了，你要是点头，今晚我就住下，你要是摇头说不行，我马上就走。”

        “你是我娘，我哪能要你的粮食。”娘只有她一个亲女儿，她给娘养老送终是应该的。

        黄多多却不是这样想的：“家里能分的东西都分给你两个哥哥了，以后他们得给我养老。”看向周湘湘，“家里分家没给你分东西，我以后不用你管，所以该给的粮食还是得给。”

        不仅要给粮食，还要给钱，黄多多掏出五块钱塞到小闺女手里：“这是房租，你拿着。”

        “我不要！”周湘湘不肯收。

        “拿着！”黄多多硬塞给她，“你娘我是讲理的人，该给你的绝对不会不给你。”想到小闺女的婆婆，连忙又补充一句，“以后你婆婆要是问起我为什么住你家，你直接告诉她我是给了钱和粮食的，没占他们老周家的便宜。”

        周湘湘觉得难受极了，眼前的人可是她的亲娘啊，亲娘来家里住竟然还要收钱、收房租，她不孝啊！

        她绷不住了，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黄多多上前抱住她：“你哭什么？觉得委屈了？”

        “娘，我不孝啊！我不孝啊！”周湘湘哭得直打颤，泣不成声。

        “胡说！”黄多多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你孝不孝的你自己说了不算，得我说了才算。”

        说着话，黄多多拉开小闺女的手，轻轻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你这人就是心思深，容易多想，你也不想想，我是你娘，我要是觉得你不孝，我还会来你家住吗？”

        周湘湘还在哭，眼泪哗哗的。

        “好了，不要哭了，你再哭下去，囡囡该跟着你一起哭了。”

        周湘湘本来已经哭得停不下来了，听了黄多多的话，一会感动不已，一会又因为不能孝顺亲娘觉得难过极了，一颗心像是分成了两半，更是哭得喘不过气来。

        “别哭了！”黄多多板起脸吓唬她，“你娘还没死呢，你哭丧呢在这？”

        被她这么一吓唬，周湘湘终于止住不哭了。

        她转过身扑进黄多多的怀里，跟小时候一样死死地拽着亲娘的衣角不撒手。

        “都已经是当娘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爱哭。”黄多多轻轻地抚摸她的后背，“得亏囡囡不像你。”

        听到自己的名字，囡囡抬头看向黄多多，脸上露出“姥姥你喊我吗”的表情。

        黄多多拉开小闺女，给她擦干净眼泪：“好了，别抱了，我胳膊肘都要被你抱疼了。”说着嫌弃的话，表情却很温柔，“一会你还得回去上班吧？”

        “嗯。”周湘湘点了点头，下午两点就得到制衣厂。

        “你回屋休息会吧，囡囡我帮你看着。”黄多多推她进屋，顺嘴问，“你知道孙正把剩下的肉放哪了吗？”

        周湘湘走向碗柜，打开碗柜朝里面看。

        碗柜里面只有碗筷，连一滴肉汁都没有。

        她的眼里瞬间涌起失望之色：“他把肉都端给他娘了。”

        “不是玩意的东西！”黄多多对女婿更失望了，心想，在观察看看，他以后要是还这样，就算是逼也得逼闺女跟他离婚。

        两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犯不着在他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虽然小闺女伤了身子，以后可能怀不上孩子了，可女人生下来难道就是为了生孩子的？天底下无儿无女的女人多了去了，人家不也照样活得自自在在的？

        再说了，小闺女还有囡囡，若是把生孩子的时间、精力、金钱全都用在囡囡身上，囡囡以后肯定有出息。

        一个有出息的闺女，难道不比一个要爹娘买房、要爹娘凑钱娶媳妇的儿子好？

        当然了，这些话她暂时只在心里想想，和小闺女说的却是另外一番话：“男人都是贱骨头，绝对不能惯着，你越是惯着他，他越是得寸进尺。”

        伸手点小闺女的脑门：“你啊你，你就是立不起来！要你爹当年跟你男人一样，我一天不跟他闹三回，我都不叫黄多多！”

        周湘湘乖乖地任由黄多多戳脑门，等她说完了才说：“我没惯着他。”

        “放屁！你要是没惯着他，他敢把你给囡囡买的红烧肉送去喂他娘？”黄多多冷哼出声，“不说了，你睡吧，等孙正晚上回来了，我跟他说。”

        说完，黄多多拉着周湘湘进屋，把她按到床上：“睡吧，到点了我过来喊你。”

        给她盖好被子：“别看我，闭眼睡觉。”

        周湘湘忍不住又哭了，有娘在真好，娘来了，她感觉身上的骨头都变得硬挺了。

        “娘，我想抱着你睡。”周湘湘难得的撒娇了。

        黄多多嘴上嫌弃你：“多大的人了还撒娇！”人却躺到了床上，伸手抱住她，轻轻地拍打她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她睡觉那样。

        不知道是亲娘的安抚，还是闻到了亲娘的味道，周湘湘很快睡着了。

        等她睡着了，黄多多悄悄地走下床，蹑手蹑脚走出门。

        “老大，你过来。”她朝周老大招手。

        周老大赶忙放下斧头走过来：“娘，小妹她还好吗？”

        “好什么好，她一点都不好！”黄多多咬牙切齿说，“她男人是个傻的，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去孝顺他娘了。”抬头看周老大，“换你媳妇把家里的东西都拿回去给你岳母，你觉得好不好？”

        “不好。”周老大说得很实诚。

        黄多多不想多说小闺女的事，转而说起别的事：“我看你妹妹家里好些家具都被老鼠咬坏了，你去看看能不能修，能修的话就给他们修一修。”

        “好，我把外边的柴劈好，就去看。”

        时间在黄多多陪囡囡玩过家家，以及周老大劈柴、修家具中一分一秒过去。

        临近两点，黄多多进屋去喊周湘湘起床。

        等周湘湘走后，黄多多也领着囡囡出门了。

        今晚上她和周老大都得住在小闺女这里，小闺女家有米有粮却没有像样的菜，得去买些菜回来。

        她跟家属院的几个老太太换了些青菜，然后又去供销社那边买了些鸡蛋。

        晚上，她用青菜煮了青菜蛋花汤，给囡囡蒸了一碗鸡蛋羹。

        她以为孙正晚上会回来，但孙正不知道是知道她来了不敢回来，还是他娘不让他回来，下班很久了还不见回来。

        周湘湘想等他回来再吃饭，黄多多不想惯女婿的臭毛病，直接让小闺女摆桌吃饭。

        不仅没给女婿留饭留菜，连门都不给他留，天一黑就把门给锁了。

        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黄多多被囡囡吵醒，起床领她去外边上厕所。

        家属院没有独立的厕所，所有人都得去外边的公共厕所上厕所。

        上完厕所回来，黄多多看到一个男人蹲在小闺女家的窗户底下，鬼鬼祟祟地朝屋里面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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