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何琳

校运会结束才周三，还要上两天的课才放假。

        校运会虽然过了但校运会的余热以及气氛并没有消散，虽然大家身坐在教室里，心却还沉浸在校运会中。

        特别是在校运会结束第二天，学校就发了公告公开批评汪远违反校运会规则，没有竞技精神，还附上了事情的全部经过，汪远为此被记了打过叫了家长停课整整一个星期。

        本来学校是打算直接取消五班整个班校运会成绩的，但考虑到只是汪远等部分同学的行为其他同学并不知情，不应该辜负其他同学的努力，于是改为取消汪远等同学的比赛成绩，五班的总成绩也重新计算跌出了前十。

        公告出来后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都在痛批汪远的低劣行为。风顺轮流转，三班人直呼大快人心，五班人开始憋屈郁闷。

        公告之后叶言就没怎么关注这件事了，还是照常生活。

        令他意外的是，平时几乎不会给自己打电话的叶毅衡居然破天荒地给自己打电话了，还让他周五下午早些回去，一起吃个晚饭。

        叶言听到的时候可以说是又惊又喜，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在其中。

        虽然叶毅衡从小对自己，对自己母亲的关爱少之又少，根本没有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更没尽到一个丈夫的责任。

        但是藏在血缘里面微妙的感情是无法控制的，尽管叶毅衡不是个好父亲，但叶言在内心深处也一直渴望能够得到他的关心，哪怕只是一句随意的问候。

        接到叶毅衡电话的时候是星期四晚上。叶言从星期五一早就开始有些期待了。

        最近已经进入十月了，天气渐渐转凉，余航妈妈打了电话让余航周五回去拿些厚衣服顺道吃个饭，余航妈妈电话打在叶毅衡之前。

        所以本来这个周五叶言是要跟余航回家吃饭的，叶毅恒电话打来后叶言便跟余航说了原因推了去余航家吃饭。余航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

        周五下午一放学，叶言就兴奋地冲回了家。

        当他打开家门便闻到了空气中食物的香气，他心中惊了下：爸爸他……会做饭？

        但当他又仔细嗅了嗅，他闻到了隐藏在食物香气中一股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女人香水味。

        叶言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一道女声响起：“刚刚开门的是小言吧？小言回来啦？上学累不累，现在都快六点了肯定饿了吧？快进来洗手吃饭吧，我把这个汤烧好所有的菜就齐啦！”

        叶言从玄关出来，就见一个看起来约莫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自己妈妈经常穿的围裙，手里拿着一把铲子笑眯眯看着叶言。

        女人一头长发用当下最流行的鲨鱼夹夹在脑后，穿着紧身连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脸上画着自然的浓妆，眼角的眼线画得极长，一眼就能看出她走的是热烈明艳的□□风。

        叶言视线在女人脸上只停留了一眼就忍不住嫌恶的移开了，莫名地，他就对这个女人没有一点点好感。

        特别是在看见女人身上穿着自己妈妈最喜欢的围裙，无比自然站在自己家厨房用着自己妈妈之前用过的厨具，俨然一副女主人的给自己，给叶毅衡煮饭时。

        一瞬间叶言的脸就冷了下来，他质问的声音也像是淬满了寒冰：“谁让你穿着我妈的围裙站在这里的？！”

        女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空白了片刻，很快就变得楚楚可怜了起来，眼睛里一下子就涌出了泪珠，她站在原地动作也一下子手足无措了起来：“我，对不起小言，我……我，对不起，我只是亲手给你们做一顿饭。”

        看着她这幅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叶言除了更加反感之外别无他感：“闭嘴，别叫我小言，我问你谁让你穿我妈的围裙的？你配吗？”

        叶言的话才落下女人眼中的泪珠就大滴大滴地往下掉，她哽咽着：“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穿你妈妈的围裙的，我就是，我就是看柜子里有，我就，我就拿了，我真的不知道这个是，这个是谦涵姐的。”

        女人嘴里虽然一直在说着对不起，明明手上只拿着个铲子不占手，却没有付出实际行动将身上的围裙摘下来。

        而且女人说的话，叶言也一下子就听出是假的了。自从妈妈去世后叶言就把所有妈妈用过的东西在原处保留了起来，他希望家里的每一个地方都留有妈妈的气息。比如说厨房里妈妈之前用过的围裙袖套，叶言将它们整整齐齐叠好，放在了柜子最下面。

        叶言又重新买了条围裙挂在厨房侧边的墙壁上，甚至上次外婆在来给叶言做饭的时候，也带了一条围裙过来，用完也是挂在墙壁上的。

        这几天是余航在家里做饭，叶言溜进厨房看过，余航嫌围裙挂在侧边碍事也容易脏，每次用完都是将他们叠好放在柜子最上方的，一打开便能看到，一伸手便能拿到。

        正常人做饭找围裙肯定就是找到一条就拿一条，不会往最下面翻拿最下面的。就算是面前这个女人嫌弃围裙的颜色样式丑，但前面叶言买的那条跟外婆带来的那条版式跟颜色是两个版型两个极端，已经有了可选性了，不会像女人一样，翻到最下面用收纳带收起来的旧围裙。

        叶言脸上的表情更难看了，他看着面前矫揉造作的女人眼中的寒意更甚。

        但不等他开口，一旁坐在沙发上拿手机回复工作消息的叶毅衡不耐抬起了头，他前一句话是对女人的：“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吵死了。”

        后一句话他也没给叶言好脸色：“叶言，对长辈你就是这种说话态度吗？这是你何阿姨，今天特地买了一堆菜过来要给你做饭，你妈死都死了围裙放着也是放着你何阿姨用一下怎么了？长辈这么对你这么体贴你也要对长辈放尊重些。”

        原来这个女人就是何琳！虽然之前在报纸上见过何琳的照片，但已经是许久之前了，何琳现在又和照片上有了差别，叶言没能一眼认出来。

        但现在仔细一看，之前跟现在唯一相差无几的，是何琳身上透出来的那种妖娆心机的气息。

        难怪不得叶言刚刚见何琳的时候觉得有几分眼熟，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妈死都死了，你何阿姨用一下她的围裙怎么了？”听完叶毅衡的的话，叶言难以置信看着叶毅衡，嘴巴微张一时间难受窒息到说不出话，“死都死了”，那是叶毅衡结婚十几年的发妻啊，他是怎么轻飘飘说出这种话的？

        叶言在原地僵直站了半晌才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声音发着颤更冷了几度：“吃完饭，你们就立刻马上，从我家里滚出去！”

        说完，叶言拎着书包头也不回地上了楼，将门摔得啪啪响。让叶毅衡和何琳吃完饭再滚，已经是叶言出于礼貌做的让步了。

        “小兔崽子给你脸了是不是？还敢让我滚？你算个什么东西，这个房子是你的吗？这是我和你妈婚后的共同财产！”

        “好了好了，小言接受不了我……也正常。都怪我今天不小心拿了谦涵姐的围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对，没关系我可以走，我走后你把小言喊下来吃饭吧，你们父子俩难得一起吃个饭，我打扰了是我不对。”

        “这一桌子菜都是你做的你走什么走？你坐下！我们自己吃我们的，他爱吃不吃别管他。”

        ……

        叶言上楼后，底下叶毅衡暴怒的声音和何琳虚伪的道歉声从楼下断断续续传来。

        叶言将房间门反锁后，趴在被子里一动也不想动。

        他心底是说不出的难受，他知道自己妈妈和自己一样，知道叶毅衡不是个好父亲不是个好丈夫，依然对叶毅衡抱有期待。

        叶言是期待父亲能多关心关心自己，能发现自己虽然是个omega但是不必alpha差，是对父爱的渴求。陈谦涵是期待丈夫总有一天能看到自己的好，总有一天可以回心转意一家三口好好生活，是希望自己真诚的感情能够得到回应。

        他现在意识到，自己十几年的期待，母亲十几年的痴心等待，对于叶毅衡来说一文不值。他内心深处也知道叶毅衡就是这种想法，但他不愿意面对不愿意承认。此时叶毅衡这么直直将叶言不愿意面对的东西展现出来，打破了他仅剩的一丝侥幸，他感觉自己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不好受。

        在床上躺了不知多久，叶言的手机响了。

        他慢吞吞摸出手机，是余航给他打来了电话。

        叶言现在情绪低落不太想接的，但余航平时有什么事都是给他发微信消息，此时直接打电话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于是叶言还是选择滑开了接听。

        随即余航低沉悦耳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喂叶言，你吃完饭了么？刚刚我给你发的消息你看到了吗？没看的话你现在看下，我妈给你买了几件衣服让我带给你，太多了我拿不完，你挑几件你喜欢的吧，图片我都发给你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到余航声音的一瞬间，积压在叶言心中难受委屈的情绪一下子就像决堤一般涌了上来，完全控制不住。一瞬间叶言视线就模糊了，声音也开始止不住的哽咽，没办法出声。

        在听到自己话说完叶言一直没有回应时余航就意识到了事情不太对劲，余航心猛地揪紧了，以为叶言遇到了什么危险，急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言没有回答他的话，控制不住哽咽的声音大了些。

        余航听到了哽咽声，愣了下才意识到叶言没有遇到危险只是情绪上难受，他心揪得更紧了。

        他知道现在问叶言是因为什么原因哭他也不会说反而会让他更难过，他知道叶言现在这是需要发泄，于是他放柔放缓了声音：“言言，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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