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赌局

天下起了小雨，缠缠绵绵，忧忧愁愁。

        两个人敲响了云鼎寺的大门。

        “谁呀？”

        一个颇为灵秀的小和尚探出头来。

        “天机门的，我们正追踪一个采花大盗，速速开门。”

        戚无义远远的看着那敲门的一男一女。男子很年轻，抱着一把镶金嵌玉的宝剑。女的也抱着剑，那把剑上凝着雨水，简单古朴。

        戚无义看着他们走进去，看着开门的和尚为他们倒茶，看着他们去后山善堂查探。

        “这是怎么回事……”戚无义背后发凉，他冲过去大喊杨羽燕飞的名字，可他们却像看不见他一样。

        场景变得很快，杨羽发现万骨窟，两人被云鼎寺的人拦了下来，一场恶战，杨羽身受重伤，被九日绝反噬。戚无义看着燕飞把杨羽背在背上，拿着剑杀透了云鼎寺，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出去……看着燕飞一个人对着重伤的杨羽呢喃告别，看着她走投无路去求戚幼鱼伪装的叶平城……看着她被耍得团团转……又看着她手刃戚幼鱼，将他一剑钉死在佛像上。

        燕飞放的一把火烧了云鼎寺，连带着烧了云鼎寺的七座高山。戚幼鱼被烈火舔舐着脚底，他醒了过来，睁开了眼，艰难的拔掉了燕飞的剑，掉入了烈焰之中。

        片刻之后，戚幼鱼从火中走出，他受了重伤，满眼是刻骨的仇恨，跌跌撞撞消失在滚滚浓烟之中。

        “戚幼鱼没死！”

        戚无义大惊，难道这幻境是戚幼鱼用了什么法器制造的，他的目的是什么——为了找燕飞报仇？不，不对……这虽然是幻境，却并不是为了迷惑人心。倒像是……一抹灵光一闪而过，戚无义没抓住。

        他的疑惑得不到解释，面前的场景还在继续。戚幼鱼养好了伤，阴魂不散的找到了燕飞和杨羽。杨羽还活着，却灵脉皆断成了一个普通人，每天背着一个竹篓子上山去采药。采来的药一部分自己留着换钱，一部分拿去施舍给穷苦人家。他的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从一个少年变成了一个儒雅端方的稳重成人。

        杨羽背着背篓回了家，那是一座简单的竹屋，外面一圈用篱笆圈着，院子里面到处摆满了晾晒的药材。一副普通农妇打扮的燕飞正在翻晒药材，远远的杨羽就扬声大喊。

        “娘子……娘子我回来啦！”

        燕飞转过头对他展颜一笑。

        两人碰了头好一阵亲昵，然后携手进了屋，屋里摆设简单，却十分温馨。燕飞早早准备好了饭菜，两人便一边吃饭一边闲话家常。

        戚幼鱼简直不相信这是燕飞和杨羽，他心里越来越不安，一个猜测呼之欲出。

        燕飞和杨羽的日子十分平常，他们住在一个极其普通的小城，燕飞的法力大减，戚无义猜测是为了化去杨羽的九日绝所造成的。除了一身灵力所去大半，不知燕飞还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又有什么奇遇。

        这短暂的平静并没持续多久，戚幼鱼终于是来了。那天燕飞回家并没看到杨羽，而桌上却放着一把剑，正是当初留在戚幼鱼身上的那把。

        戚无义不知道燕飞又看见这把剑的心情，只看见她沉默了一会，最终拿起了那把剑，牵了后院的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座小城。

        她去无日峰了，去寻杨羽了，也是去赴一场必死之局！

        无日峰还是那样，甚至比过往更加繁荣。燕飞到了城主府，守门人很客气的将她迎了进去。燕飞见到了戚幼鱼，他蓄了发，穿一身藏青色的长袍，盘坐在矮案旁正在品茶，他看见燕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好久不见了燕真人。”

        燕飞没有寒暄的意思，单刀直入的问：“你怎么没死？”

        戚幼鱼低声发笑：“燕真人不用怀疑自己的本事，一剑穿心，位置半点不错。只是我天生有心疾，这心长得略偏了一些，这才能从燕真人手下逃过一劫……”

        燕飞没耐心听他娓娓道来，问：“杨羽呢？”

        “你放心，”戚幼鱼放下了茶杯，“为了找你们，这些年我可花了好大的功夫。我可舍不得他就这么死，一定要倾尽全力，好好招待你们才是。”

        燕飞拔了剑，揉身而上，她的剑法依旧凌厉精湛，但比起几年前已经差得太多。戚幼鱼对付如今的她简直轻而易举不费什么功夫。

        “别急呀，”戚幼鱼玩腻了，一把扣住了燕飞的脖子，“好戏在后头呢。”

        燕飞成了阶下囚，戚幼鱼废了她的灵脉，给她的脖子和手脚上都套了铁锁，整日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

        燕飞和杨羽其实是一类人，都天资绝顶又都自矜自傲，一身修为几乎比他们的命还重要。杨羽灵脉尽废还能活下去是因为他还有燕飞，燕飞还能苟且偷生是因为她心里挂念着杨羽。不知道他在哪里，身处什么样的境地，有没有被折磨……还活着没有。

        被关了一些天后，燕飞又重新见到了戚幼鱼，他在监牢门前走来走去。

        “燕真人，你或许记不得我们第一次见面了，不过我对你却一直印象深刻。你同我是完全相反的人，我是黑你就是白，我是恶你就是善。这种感觉太强烈，第一眼看到你我就觉得讨厌，很想将你的眼睛剜出来，把你的舌头割掉，在你手脚上钉上钉子，把你制成一个提线木偶……”戚幼鱼说着，低声笑了起来，“不过我一直想问你，燕真人，究竟是什么东西支撑着你锄奸灭恶呢？是那种帮助了别人之后的虚假欣慰吗，还是享受那种将别人生命操之于手的权利感？为什么不回答我……没关系，我要同你打个赌。你这样的人一定是信人性本善的，我就恰恰相反，我觉得人性本恶。你的情郎在我手上，我们就用他来赌一赌怎么样？”

        燕飞终于开口了：“这些有什么意义，你要报仇，不如一刀砍了我们的头。”

        “那才没意思呢，”戚幼鱼说，“我们要好好玩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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