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弈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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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清早,太子便派人送了好几箱宝贝到府上。金银珠宝,锦绣绸缎,古玩玉石,还有……一只白色小猫。
那小猫比我们昨日见的看上去年岁略小,也有着一双碧蓝色眼睛,像晴日里的天空那般明澄。
它乖巧地待在小箱子里,见了我们也不惊恐,只“喵喵”温顺地叫了两声。
“太子殿下给这猫取了个名字,叫冰糖葫芦,殿下说这猫撒起娇来比冰糖葫芦还要甜呢。”来送礼的宫人说着这话不禁捂着嘴偷笑了一下。
冰糖葫芦?我心里不禁一颤。这个太子爷怎么这么斤斤计较,我都说了不会告诉别人他吃冰糖葫芦的事情了,还要送个猫来府上,还叫什么“冰糖葫芦”,需要这么时时告诫我吗?而且我不是告诉过他,表姐不喜欢猫了吗?
“谢殿下。”府上的人都异口同声地和道。
待来送礼的宫人们都走了,表姐才大发雷霆道,“这太子什么意思?本小姐最不喜欢猫了,他还偏偏送这么个东西,快给本小姐拿去扔了。”
府里的下人们欲听之,又觉得有些左右为难。
“不可。”舅舅严肃道,“既是太子送的,那便是皇家赏赐,你即使不喜欢这猫,也得好生伺候着。”
表姐见硬的不行,便改为撒娇,拉着舅舅的手,一边摇晃一边可怜巴巴地说道:“爹爹,你知道的,我最怕猫了,我怎么可能天天养着呢?”
“辛夷不是喜欢猫吗?让辛夷养着吧。”舅舅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不知是在肯定自己的想法,还是在肯定我。
“我?”我有些又惊又喜,惊的是这皇家御赐的小祖宗以后得我伺候着了,喜的是我还是真挺想养一只小猫的。
小冰糖葫芦便顺理成章地进了我的院子,表姐不许它出我的院子,可怜的小猫,以后也只能在这一亩三分地里活动了。
我抱着小冰糖葫芦,一边抚摸着它的身体,一边唤它道:“小冰糖葫芦,小冰糖葫芦。”
这么长的名字,真是拗口。
冰糖葫芦?糖葫芦,糖墩儿,糖球,小……糖球。既然是我养着了,那便给它换个顺口的名字罢,我这应该也不算违背太子的意愿,总归都是一个意思。
“小糖球,小糖球。”我亲昵地唤道。
“喵~喵~”它既是应了,那便也是喜欢这个名字了。
就这样,小糖球在我的院子里生活了下来,它每天蹦蹦跳跳,活泼可爱,以至于让我觉得这乏味的日子里也多了些色彩。
半月不到,太子便登门拜访,和舅舅寒暄一番后,便说道要看猫。表姐依旧吵着怕猫,不许那猫出我的院子,他便来了我的院子里。
太子一进院子,见了小糖球,便抱着它不撒手,沉浸地抚摸着它柔软顺滑的毛发,也不说什么话,只顾着逗猫。
舅舅原先还在院子里陪着太子,后来也许觉得自己在这里也左右无事,过于无趣,还扰了太子逗猫的兴致,便吩咐我好生招待太子,然后离开了。
院子里便只剩下了我和他,他坐在院里的棋桌旁,我则是站在他身旁,一动也不敢动,默默看着他逗猫。
突然,小糖球从他怀里跳了下地,滴溜溜地蹿到院里的草丛中去了,它许是知道我站得太无聊了。
见小糖球走了,他也没什么“失宠”的反应,只淡然地拍了拍身上的猫毛,低声道:“坐下吧。”
我愣住了,我哪里敢坐。万一一会儿舅舅来了,看到我就是这么招待太子的,怕是要惹得他老人家不悦。
这个家里我最怕得罪的就是舅舅,万一哪天惹得他生气了,他把我赶出陆家,我这从小到大都养在深闺里,也没个谋生的本事,那该何去何从。
太子指了指棋桌,“陪本王下两盘棋。”
我想说我不会下棋,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太子下棋,我怕赢了他惹得他不开心,又怕每一把都输给他自己不开心。可不会下棋,院子里摆个棋桌干什么?
我在府中无聊,素来喜欢自己同自己下棋消遣,所以只要不是下雨天,院里的棋桌上随时都放着棋子,不下棋的人是不可以在棋桌上时时放着棋子的,这便再也躲不掉了。
我战战兢兢地坐下,看了看眼前的白子,有些犯难。围棋白子先行,而先行者具备优势,我怕他觉得我胜之不武。
“白棋先行。”太子慷慨道。
几个回合下来,我发现胜之不武是我想多了,这太子比我想象中厉害得多。
他的棋风跟我的棋风完全不是一个风格,他的棋风勇猛而冒进,我的棋风保守而犹疑。
我琢磨下棋这么多年,但他的很多步棋我甚至看都看不明白。我只能以退为进,可每每总觉得他要陷入绝境了,却又被他死里逃生,另辟一番天地。我敌不过他,绞尽脑汁,却还是连着输了两盘。
我偷偷瞄了几眼他下棋时波澜不惊的样子,我恍惚觉得这个满脸写着聪明的男子,跟我元宵节见的那个偷吃糖葫芦的大男孩不太一样,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太子。
到了第三盘,他依旧爱下险棋,不过这次他的棋,我却看得没有那么费解了,竟然还赢了。不过,我却不知他是不是在让着我,因为我感觉我好像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他看着我,嘴角微扬,直觉告诉我,第三盘是他在让我。
太子走后,我看着我们下午第三盘棋留下的棋盘,我发现这盘棋黑子的很多步看似是他的风格,可是却走得仅仅是冒进而已,并不巧妙。而他前两盘棋,每一步都走得看似冒进,实则巧妙。我更加坚信,这盘棋是他让着我了。
可他为什么要让着我呢?难道是因为连着胜了我两盘心里过意不去吗?毕竟以后他是我的姐夫。可他是太子啊,何须管别人称不称意。又或者是因为怕我输了一生气把他吃冰糖葫芦的事情说出去,可是他应该看得出来我不敢吧。我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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