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披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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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默默地站在他身旁,只当自己是空气,尽量不打扰他游湖的雅性。
他见船行远了,才从披风中拿出风筝,没想到他还把风筝带上了,这可真不像他太子的身份。
他晃了晃手中的风筝,欣喜地望着我,突然又脸色一变,低垂下眼帘。
“易绾青欺负你了?”
我很想点头,让太子制裁一下那个刁蛮无理的易家小姐,可她是皇后的亲侄女,太子的亲表妹,他们是一家人,他又怎么可能因为我一个外人去做伤害他家人的事情。
想到这儿,我只得摇头作罢。
“皇祖母有意撮合我和陆子瑶,而母后有意撮合我和易绾青。”
太子望着我,冷笑了一下,眼中又露出一些无奈的神色。
“你觉不觉得我也是一个可怜人,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自己选择。”
我觉得有些可笑,他这样的身份,日后若是成了皇帝,难道不是后宫佳丽三千,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须在这里无病呻吟。
“婚姻之事,自古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害怕说错什么,只好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搪塞他。
“如果是你呢?你愿意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吗?”
他看着我,满眼真挚,透着光芒,让我差点以为他不是太子,而只是一个满怀赤诚的少年郎。
我笑了笑,“殿下说笑了,我只是一个孤儿,除了相府,无依无靠。日后舅舅将我许给谁,那我便就是谁的妻。”
说着这些话,有股莫名的辛酸涌上我的心头。若是爹娘还在,我也是慕容府的千金,侍郎家的千金小姐,要什么样的夫婿找不到呢?可命运已是如此。
“难道,你就不想选一个心仪的男子吗?”
我苦笑,不再说话。
他仿佛明白了,眼中透露出一些怜悯的神色,又很快转头把视线转移到风筝上,整理好绞盘上的线,跑了几步,把风筝放了起来。
风筝越飞越高,我看着天空中飘扬的紫色风筝,恍惚间,好像明白了什么。我终于知道为何易绾青一定要我那顶紫色的风筝了,可太子为何要给我一顶和他一样颜色的风筝呢。
他喜欢我?不,不可能。
论样貌,论身段,论家世,我哪一点都比不上表姐,他连表姐都不喜欢,又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呢。
可他为何要这么做呢?难道是为了做给表姐看,还是为了做给易绾青看。难道我成了他的一颗……棋子。
倏然,身后树林窜出了一个黑衣人,拿着刀杀气腾腾地向我奔来。
太子见势不对,立马放下风筝,也朝我奔来,我也转身拼命地往他那里去。
可我跑不过那黑衣人,他一刀向我挥来,我来不及闪躲,只得用手挡住刀护住头。那刀便落在我的右臂上,瞬时间,鲜血染红了半个手臂。而我的手臂先是麻木,而后又是刺骨的隐隐作痛。
太子一脚踢开那黑衣人,搏斗之中,他青筋暴起,眼眶发红,像一头凶猛的狼。黑衣人并不是他的对手,没过几招,便被他摁在地上。
他从袖口中掏出一把银色匕首,狠狠地刺向那黑衣人的心脏,刺了很多刀,黑衣人的血喷在了他的脸上,我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的眼睛更红,还是黑衣人的血更红。
见他这般凶狠的模样,我说不上害怕,身体却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他见黑衣人断了气,又四周打量了一番,确定再没有危险时,神情才放松下来,快步朝我走来。
“手还能动吗?”他看着我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我试图转了转手臂,伤口撕扯得生疼,“还好,没有伤到筋骨。”
他解下披风,披在我身上,“衣服破了,遮一遮。”
我连忙用左手掀起披风右侧,怕我的血弄脏了他的披风。
他躬下身子,掀起披风左侧,擦净了脸上的血,又轻轻放下我的左手,轻声温柔道:“已经弄上血了。”
我的手臂愈发地疼了,疼得刺骨,疼得钻心,我尽力掩饰着这份疼痛,可冷汗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地往外冒了。
太子大概是看出了我状态不好,便让我站在原地别动,他自己则又回到黑衣人那里,把他的匕首拔了回来。
他正准备用衣服去擦匕首上的血,我怕一会儿出去他衣服上带着血,被人看见不妥,便拿出随身带的手绢,先他一步放在了沾血的匕首上。
“用这个。”
因为伤口的疼痛,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身体开始不听使唤地发抖。
他看了我一眼,没有反驳什么,用我的手绢擦净了匕首上的血,然后又从披风底端裁下一节干净的布料,绑在我的手臂的伤口上,让血不要一直往外冒。
我以为他会问我伤口疼不疼,但他一直没有问,确实这样的话,有些无用。
我们坐在湖边,静静地等着船夫回来。天愈渐黑了,我总觉得背后阴森森的,我开始有些害怕背后的那个黑衣死人,我觉得这样的时刻有些难熬。
我的身体僵硬,湖风拂来,甚至有些发冷。我抱紧膝盖,蜷缩成一团,又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看那个黑子死人,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原地,胸口沾满了红色鲜血。我回过头来,只觉得愈发地害怕了……
忽然,我感觉背后一阵暖意袭来,是太子……他的胸膛很宽阔,很暖和,他的体型大我很多,在他的怀里,我就像一只小猫。
当我意识到太子将我搂在怀里,我更加的不敢动弹了,身体的僵硬和心脏的跳动形成了巨大的反差,我有些惧怕这个怀抱,却又竟然渐渐开始有些贪恋这个怀抱。
我没有说话,太子也没有说话,我们只这样静静地在看着湖上的夕阳西下。
太阳的余晖照在我们的脸上,那份温暖,甚至让我开始忘记了刚刚的那场殊死搏斗,忘记了疼痛的手臂,忘记了他是太子,忘记了我只是一个罪臣之女。
我竟然有些希望时间停在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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