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六月初，初夏。

        学生们陆陆续续换上了夏装。

        这个时间段是楚烟雨最忙的时候。

        除了准备月底的期末考外，每年的校级朗诵比赛与英语口语比赛，都在这个时间点。

        参加这些比赛获得名次都能拿到奖金，楚烟雨无一不报名参加。

        再年轻健康的身体都抵不住连续熬夜啃书，下午的英语课时焱罕见地发现楚烟雨在打瞌睡。

        少女的脑袋像小鸡啄米一点一点，最终抵不过倦意，额头抵住课本小睡了一分钟，又突然惊醒，继续听课，听着听着又开始晃脑袋。

        她的超辣薄荷糖也没了用。

        英语课后的自习课，楚烟雨彻底放弃挣扎，摘了眼镜趴在桌上睡觉。

        时焱觉得新奇，故意骚扰她睡觉。

        捏住她的鼻子，不让她顺利呼吸。

        楚烟雨挥开他的手没会儿，又捏上来。

        她有点烦了，伸手扣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十指相扣，像是牢笼。

        她逐渐睡着，手里的力气也渐渐放松。

        很轻松就可以挣脱了。

        时焱醒着，没有松开。

        后来，他也困了，跟她一起睡觉。

        相扣的手分开时，时焱醒了，迷迷糊糊地看见她跟班长一起走的身影。

        没有缘由的，不喜欢这个画面。

        宁宇和楚烟雨在走廊末端无人的角落互相练习英语口语，两个人英语水平旗鼓相当，是很好的练习对象。

        流畅的英语对话在静谧的角落响起，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一段时间。

        只是这段时光没有持续多久，便被人打扰。

        不知是刻意还是无意。

        “楚烟雨，这道题目我不会！”少年嗓音透着股懒散，仿佛刚睡醒，他手里拿着英文作业本大刺刺地展示给她看，上面一片触目惊心的红叉叉。

        宁宇觉得能错成这样也算是一种天赋。

        宁宇心里轻蔑地嗤笑，面上未表现出来，他说：“我在和楚烟雨练英语对话，麻烦你等会再问吧。”

        时焱根本不把宁宇放在眼里，他看向楚烟雨，“楚烟雨，给我讲题。”

        楚烟雨回答的干脆。

        “好。”

        时焱和楚烟雨一同肩并肩走回教室，时焱趁她不注意回头对宁宇竖起中指。

        她唤：“时焱。”

        “啊？”

        “不要对同班同学做这种动作。”

        他被发现也不在乎：“被你看到了？”

        “嗯。这样不礼貌。”

        “我为什么要礼貌啊？”

        楚烟雨想了想，觉得也是。

        “嗯，你做你自己就好。”

        这下时焱反倒有点难受了，抓了抓干燥的头发，心里痒痒的，不知该说什么。

        宁宇和楚烟雨的英语练习换了不少地方，却经常被时焱打断。

        他像是找到新玩具的小朋友，恶劣得乐此不疲。

        次数多了，楚烟雨有点不好意思，请宁宇放学喝奶茶表达自己的歉意。

        宁宇捉摸着这是不是某种意义上的因祸得福？

        他还从来没和楚烟雨放学一起去过什么地方。

        她几乎不会和同学们放学一起喝奶茶逛逛小商店，她每天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忙。

        宁宇过去从楚烟雨帮困申报的信息表上略窥一二，她家没有爸爸，还有个读小学的妹妹，他能够体谅她的诸多不易。

        她是山崖顶端历经风霜仍不败的花。

        宁宇对她笑道：“放学后我等你。”

        宁宇成绩样貌都很出众，五官柔和自带亲近感，笑起来很干净阳光，是那种青春时期每个女生都

        会喜欢的白衬衫少年。

        学校里有好多女生暗恋他。

        楚烟雨在他的笑容下依旧平淡地回应：“谢谢。”

        楚烟雨今天做值日生，宁宇在班级里看书，等她值日工作结束。

        随着夏季的到来，白日时间延长。

        楚烟雨和宁宇走出学校，夜幕尚未降临，傍晚的风吹在身上正好，清清爽爽。

        他们走进学校附近的一家奶茶店。

        楚烟雨问：“你喝什么？”

        “鸳鸯奶茶。你呢？”

        还不知道她喜欢喝什么。

        “苏打水。”

        奶茶店里有苏打水吗？

        菜单上是没有的。

        但是楚烟雨见到制作台上有苏打水的罐子，问了一下，是老板自己喝的饮料。

        于是她接着问有没有多余的苏打水，请给她倒一杯，放点冰块，她可以支付相应的价格。

        奶茶店是私人老板开的店铺，有生意当然给做。

        还真给她要到了。

        宁宇夸她的直爽。

        他说：“大部人可不会这么做。”

        “是吗？”

        宁宇微笑着看她：“我很喜欢你的直接和果敢。”

        “谢谢夸奖。”

        两天随意地聊天，从先前的月考到最近的比赛，天色逐渐下沉，街边的路灯亮起。

        少年明晃晃的白发出现在傍晚低饱和度颜色的街道中，身边簇拥着男男女女，路过学校旁的奶茶店。

        楚烟雨看过去一眼，很快又收回。

        放学时他说过今天朋友过生日，他和朋友们相约去饭点庆生，不是什么违规场所，最近他表现不错，她选择相信他，所以没有跟去。

        耳边宁宇正好说到时焱的事情。

        “烟雨，你和时焱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好像很听他的话。”

        “我没有听他的话。”

        “那离他远一点吧，他们这些人整天打来打去，我不理解打架的意义在哪里，这点时间用来看书不是更好吗？”

        “我也不理解。”

        确实读书更有意义。

        “对吧对吧。我们肯定能考上985211，走上和他们绝对不同的人生。那种不良少年，是没有未来的，我们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苏打水见底只剩下冰块，楚烟雨搅动杯子里的冰块，她喜欢听这样的声音。

        她从座位上站起，背上书包：“天色晚了，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吧？”宁宇跟着起来，“天黑不安全。”

        “不用了。”

        宁宇本想跟着楚烟雨护送一段路，但她脚程很快，走到后面自己竟有点跟不上，便也打消了念头。

        走到家门口时楚烟雨远远瞧见楚烟火在楼下练习跳舞，像是灯下舞动的白蝴蝶，轻盈又优雅。

        楚烟火见到了姐姐，小蝴蝶扑进了温暖的薄荷丛。

        “姐姐！”

        “嗯。”楚烟雨摸了摸妹妹的脑袋，“我去给你烧饭。”

        “我不是很饿啦，姐姐你先看看我跳舞好不好？这是我新学的舞步！”

        “好。”

        楚烟雨坐在平日里底楼邻居奶奶摆在门口的藤椅上，在月夜下看妹妹练舞。

        她在艺术领域没有多少了解，看不懂其中的门道，只觉得妹妹跳舞很好看，感受得到小烟火很喜欢舞蹈。

        她问：“小烟火，你为什么喜欢跳舞？”

        楚烟火的理由简单：“因为跳舞很开心呀，还能遇见好看的搭档。”

        接着灵魂拷问：“那为什么不喜欢学习？”

        “学习太难了。”提到学习楚烟火的动作都变得无力，蝴蝶仿佛被雨水打湿，坠在楚烟雨的面前，“姐姐，这次英语考试我……”

        “考砸了？”

        “嗯。”

        “没关系。”

        “我们家和别人家好像不一样哎……”楚烟火恢复了活力，蝴蝶振翅，翩跹起舞，“我的同学考砸了都会被爸妈打骂，姐姐你和妈妈是不是有点太纵容我啦？”

        “嗯……也许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楚烟雨抬头望向天空，沉寂的黑夜有着无数的星辰点缀，如此缤纷绚烂，“爸爸说过，每颗星辰都有自己的星轨，我们每个人也都有自己的轨迹，这个世界上的每一颗星星都散发着自己独一无二的光，我们做好自己就好了。”

        “哎呦，你爸和你说过这个吗？”周水仙不知道何时已来到楚烟雨的身边，手里拎着塑料袋装满新买的啤酒。

        楚烟雨回答妈妈：“爸爸住院那会儿和我说的。”

        “哼，这句话最初可是我对他说的呢！”周水仙追忆青春时期的美好岁月，“当初追你爸不知废费了我多少心思，这辈子最大的语文造诣就在你爸身上了。”

        小烟火好奇了：“妈妈怎么追得爸爸？”

        “陈年破事有啥好提的，走了回家吃饭，今天我来做饭吧。”

        小烟火一声哀嚎：“别了，还是姐姐做饭吧。”

        妈妈做的饭菜只有爸爸能吃完。

        周水仙没好气地要去逮楚烟火搓揉她的小脸蛋，楚烟火一溜烟地逃回家。

        楚烟雨轻笑着上前帮妈妈拎塑料袋：“我做饭吧。”

        吃完晚饭，周水仙负责洗碗，姐妹两人各自写作业，妹妹在房间里写，姐姐在客厅里写。

        楚烟雨完成自己的作业后得空回房间看看妹妹的英语考卷。

        考得也不算太糟糕，六十五分。

        她耐心地和妹妹讲解每一道题，详细解说文章的翻译、思路、技巧，必须要背会的单词。

        “英语基础的东西还是要背，我给你划的单词和词组，再痛苦也要背下来，知道吗？”

        “哦……好的。”

        讲完题目，小烟火跟姐姐撒娇。

        “姐姐，马上我生日要到了。”

        楚烟雨立即懂了妹妹的意思：“想要什么？”

        “你可不可给我编一个红绳呀？”

        “那是什么？”

        “班级里最近很流行编红绳，可以得到好运。”小烟火在草稿纸上大致画出红绳的模样，“姐姐你可以网上查查怎么编，我同学说网上有很多教程，很简单的。”

        “我可不能保证编得有多好，你知道姐姐我不擅长手工活。”

        “没关系，只要是姐姐你编的就很好。”

        “好。”楚烟雨忍不住勾起唇角轻笑，拍了拍小烟火的脑袋，“这次我再给你买个大蛋糕。”

        小烟火的眼睛瞬间亮了：“真的？！”

        “嗯。姐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太好了！姐姐真的太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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