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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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明跟玉冥去了金风细雨楼。
这里有他们单独的院子,还是苏遮幕在的时候给她布置的。
不同于苏梦枕及他一众兄弟们住的地方,她的院子外看普普通通而已,但是里面确实雕梁画栋,别有洞天。
有铺着碎石的幽幽小径,一年四季不败的鲜花,错落有致的假山河流,处处独具匠心,低调却又精致。
他们进来不惊动守夜的人是很容易的,现在这个点儿苏梦枕肯定歇下了,就不再折腾他们了。
秋月明二人悄悄地进了卧房,这里一直都有人打扫,家具摆件纤尘不染,看着跟几年前一模一样。
没有点灯,屋内漆黑一片。
但是秋月明跟在白日一般丝毫不受影响,看着房间很干净就准备休息了。
一夜好梦。
第二天秋月明听说今天是处置叛徒的日子,高层弟子都在一起开会商量怎么办。
秋月明问清楚地点也没着急过去,跟玉冥在门外的馄饨店吃了早饭。
秋月明在门外看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群人,都在吵吵嚷嚷地说着,谁也不服谁。
苏梦枕端坐在高处,杨无邪站在他的身后,绾绾坐在他的左下方。
温柔一脸愤恨,王小石拉着她不断地劝说着什么。
苏梦枕比起之前脸色好看很多,身上也不再是皮包骨头的瘦弱模样,看起来跟秋月明有了三分相似。
乌黑的长发,斜飞英挺的眉,漆黑锐利的眼睛,薄薄的轻抿的唇。
他的身材修长却不单薄,并不粗犷的身体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他是冷傲的、说一不二的苏梦枕。
以前绾绾跟他站在一起,不说他一身逼人的气势,单看容貌而言二人绝说不上相配。
绾绾爱重他的心性品格,外貌于她而言不值一提,所以从不曾在意过。
苏梦枕小时候也是如仙童般可爱过的,如今养好了,二人站在一起可以说上一句郎才女貌了。
还是绾绾先发现的秋月明。
她“腾”地站了起来,惊喜道:“前辈。”
所有人的目光随着她移了过来,杂七杂八的喊“大小姐”。
苏梦枕起身迎了过来:“姑姑,什么时候回来的?”
秋月明仔细看了看他:“昨晚回来的,先去了一趟皇宫,回来了太晚了,就没有惊动人。”
她问道:“你们刚刚是在吵什么?”
苏梦枕道:“是白愁飞并一众叛徒的处理方式。”
他这话一出,旁边又吵起来了。
有人说:“必须处死他们,背叛了兄弟们,难道还能轻轻放下吗?”
也有人说:“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有些人只是跟着行动,根本不知道他们是在背叛我们。”
然后又热火朝天地开始吵,脾气差的已经开始撸袖子了。
苏梦枕没有管他们,让他们打一场也好,让杨无邪在这里看着,他们去了里间。
这次是白愁飞在新帝登基前想带人阻止,但是在半路上就被绾绾拦下了。
白愁飞认了蔡京当衣服,蔡京一党临死反扑,在宋恒清登基前想造反。
以宋恒清的心计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成功,他布局了那么久,兵权早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但是白愁飞一众人的反叛也确实是金风细雨楼的人,苏梦枕必须要处理好,要给宋恒清和楼中兄弟一个交代。
他对叛徒从来都是斩草除根的,但是其中这些人还真有被忽悠着去的,苏梦枕要好好想想他们该怎么办。
秋月明不参与这些事情,自然也没什么好的提议。
倒是绾绾建议:“有反心的都杀了,剩下的要好好查查,然后放到需要锻炼他们的位置。”
就算他们被冤枉了,但是被忽悠着去造反,去了还不知道任务是什么,实在不是什么聪明人。
虽然把他们拦下来了,但是造反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让他们去受受苦也是应该的。
苏梦枕也赞同了,他知道宋恒清想慢慢扩大朝廷的影响力,那么江湖人也要慢慢习惯法律。
如今他刚刚上位,白愁飞的行动还没开始就结束了,苏梦枕自己处理也没什么。
但是日后若是再有这样的事情,朝廷大臣不管怎么说都要问责苏梦枕的,谁让他识人不清呢。
绾绾双手托腮,问道:“前辈待到几时?”
“还叫我前辈?”秋月明眼神温柔地看着她。
绾绾用手轻掩住唇边的笑容,态度大大方方,没有什么紧张的神色,只是眼里含着一丝羞,“姑姑。”她唤道。
秋月明拿出来两个梨绒落绢包:“新婚礼物。”
“我会待一阵子,短时间不会走的。”
绾绾道:“温柔不满公子把白愁飞抓起来,现在正闹呢。”
说完就听见门外传来了温柔吵吵闹闹的声音,还有王小石的低声劝慰。
绾绾有些头疼,温柔是苏梦枕的师妹,人是蠢了点,但是也没有什么坏心思。
论阴谋诡计绾绾自认不输谁,但是对上温柔这样好像听不懂人话的,她也头疼。
苏梦枕也有些惆怅,虽然他面上很端的住,但是他面前的这两个女人,一个是深爱着他的妻子,一个是抚养他长大的姑姑。
那是他认的兄弟啊,他苏梦枕平生只认了两个义弟,他曾对白愁飞寄予厚望,如今怎么可能不伤心、不失望呢。
绾绾看过白愁飞的资料,知道他是怎么得意又失意,也知道他是怎么一个自傲又自卑的人。
要她说,看见白愁飞的背叛,她反倒有了一种终于来了的宿命感。
他的想飞之心不死,那么阻碍他的苏楼主就要死。
温柔大喇喇地闯了进来,看见秋月明在这儿条件反射性地抖了一抖。
要知道上次秋月明给温晚去了信儿之后,温晚整整关了她一年,谁求情也没有用。
被放出来之后她爹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万万不能惹秋月明。
先不说秋月明的武力值,单说他的辈分比温晚还要高,温柔一个傻大姐儿根本不够秋月明玩儿的。
秋月明仍然是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但是说出的话让温柔恨不得没进来。
“看来你爹还是没把你教好,进门前敲门都不会的吗?”
温柔鼓起勇气道:“我师兄不在意的,对吧师兄?”
她求救似的看向苏梦枕,苏梦枕一向不管她,她在金风细雨楼也算得上是横行无阻了,自然也不会认为苏梦枕会为了这一点小事儿反驳她。
苏梦枕跟这个师妹都没有怎么相处过,听到最多的就是反映她的霸道和不知遮拦。
让她在这儿住着,在这里护着她不过是碍于师傅和温晚的面子罢了。
但是对温柔而言,苏梦枕和温晚的面子让她横行京城是没问题的了,如果她没碰到秋月明的话。
秋月明可没有她要让着晚辈的意识,她真正的晚辈,如苏梦枕、宋恒清之类,都是他们让着她。
看着年纪差不多大,凭什么要让着别人。
在温柔渐渐惊恐的眼神里,苏梦枕仿佛没听到般继续喝茶。
秋月明道:“你就仗着一个师妹的名分欺负我们梦枕,你来这里他给你收拾的烂摊子还少吗?”
温柔愤怒的都忘了害怕:“我哪有闯祸,我干得从来都是行侠仗义的事情,我从来不做坏事。”
是,你是不做坏事,但是天子脚下,一个砖头砸十个人能砸到三个当官的,还有两个皇亲国戚。
你在这里行侠仗义,不知道行的哪方势力的侠,又不知道借的是谁的义。
惹到不好惹的人了,看着是白愁飞摆平的,但是他用的是苏梦枕的面子。
秋月明懒得跟她解释,温柔根本没有政治大局观,说这些她也听不懂。
秋月明只说一句:“你知道造反是什么罪名吧?”
看着温柔不服气的表情,秋月明道:“杀头是最轻的,诛他九族才是正常的,怎么,你要让梦枕去劫狱吗?”
温柔更喜欢江湖事江湖了:“大白菜不是还没有做成吗?再说了,刺杀狗皇帝而已,用得着这样吗。”
大多数江湖人向来看不上皇帝,这也是正常的,毕竟以前几个皇帝都算不上什么好皇帝。
但是宋恒清,他是跟苏梦枕一起长大不是家人胜似家人的兄弟,他是秋月明用心教导十余年,看着他一步一步慢慢雕琢成长的徒弟。
他更是诸葛神候亲手抱出宫的四皇子,是救了无数百姓的恒亲王,更是天下人的希望,是帝王。
而温柔居然能说出轻飘飘的一句“刺杀狗皇帝而已”。
不说跟宋恒清极为亲近的苏梦枕和秋月明,就连一向纵容她的王小石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家国之间,个人太过渺小。
宋恒清的性命连接着千千万万人的命运,白愁飞而已,他怎么能去动千千万万人的命运呢。
苏梦枕向来冷厉的脸色更加严肃:“你这些话,再不要说出口了。”
要不然,日后不止她自己不好过,更会连累许多人。
绾绾道:“白愁飞认了奸相蔡京做义父,正义的温大小姐,也认为这是对的吗?”
温柔固执道:“他肯定是没办法才这么做的,金风细雨楼容不下他,还不让他另寻出路吗?”
绾绾累了,绾绾不想说话。
她就知道,跟她讲道理是讲不清的。
王小石倒是一直没有求情,他看得更加清楚,所以他知道他的二哥已经不是以前的二哥了。
家国命运前,个人情义不值一提。
纵然他也想救二哥一命,但是救了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难道他们能躲躲藏藏一辈子吗。
温柔看苏梦枕不顾往日情分非要杀死大白菜,心里气极。
既然他们不帮忙,那我自己想办法。她恨恨地想。
温柔跑走了,王小石冲他们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也追了出去。
绾绾头疼地说:“尽快处理了这件事吧,不然温柔还不知道要弄出什么事情来。”
秋月明同意,温柔挺能折腾的。
苏梦枕站起来给绾绾揉太阳穴,绾绾冲他粲然一笑。
秋月明看着他们温情脉脉,也冲着玉冥笑了起来。
至于白愁飞,在温柔搞事之前杀了就是,他已经不是什么麻烦了。
秋月明打算处理的麻烦是方应看。
他跟白愁飞很像,但是也不一样。
他们一样的渴望权力,欲壑难填。
只不过方应看更会伪装,也更加贪婪。
他们两个人,都是少年英才,但也都没有把聪明才智用对地方。
人的善于恶,就在一念之间。
花开两生面,人生佛魔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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