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贱人


沈安白埋下头,小声咕哝道:“我可以走了吗?”

        “你走吧。”

        沈安白刚迈开脚步,冯婉倩眼疾手快地拽住她的袖子,“姐姐,你等等。”

        她皱着苍白的小脸,担心道:“手腕上的伤不如再检查检查吧。”

        “不用。”

        沈安白不想应对假惺惺又擅长演戏的冯婉倩,只想快点从医院离开。

        “姐姐,我这是为你好。”冯婉倩眨眨眼,加大捏住袖子的力道,“你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和萧衍都会担心的。”

        “真的不用!”沈安白耐着性子解释。

        她不松手反而越抓越紧,“你能听话吗?”

        说着,冯婉倩的眼泪扑簌扑簌掉了下来,不过片刻已然哭成了泪人儿,“姐姐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我真的想关心关心你,我不想我们的感情变差。”

        瞧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沈安白只觉得厌恶。

        什么关心?

        不过是在傅萧衍面前惺惺作态罢了。

        沈安白皮笑肉不笑,“我没事,我也没讨厌你。”

        她加大力道向后抽动手腕,下一秒,哎呀的尖叫声传来,沈安白打了一个寒颤。

        紧接着咚的闷响声袭来,她定了定神儿,迷茫地看着摔倒在地上的冯婉倩。

        冯婉倩瞳孔紧缩,泛红的眼睛直勾勾盯着还没反应过来的沈安白,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开始往下掉,“姐姐,你,你在干什么?”

        沈安白的手僵在半空,听着她的哭声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单薄的身子一颤一颤的,“我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可是也不能这样……”

        “我没有!”

        沈安白向后退了两步,沙哑的声音破锣般,“是你自己摔倒的!”

        她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冯婉倩就自己坐在地上了,这和她根本没关系!

        冯婉倩抽了抽通红的鼻子,强颜欢笑地擦掉眼泪,“对,是我太柔弱了。”

        “萧衍你千万别生气,是我不小心摔倒的,刚刚是我误会姐姐了。”

        她的话轻而易举拱起傅萧衍的怒火,他眈眈盯着沈安白,“沈安白,你就这么容不下婉婉吗?”

        他一个箭步上前,脸色沉郁地抱起瑟缩成团的冯婉倩,看向沈安白的目光里淬满了恨意。

        沈安白僵在原地,不停摇头,“我没有……”

        “闭嘴!”傅萧衍低吼着打断了她的话,紧锁的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阴冷,“当着我的面你都敢这么对待婉婉,我不在的时候你岂不是敢踩到婉婉头上撒野?”

        她无语凝噎,强忍着要掉下来的眼泪,干涩道:“我没有,真的。”

        再怎么解释,她的话在傅萧衍面前也是苍白且无力的。

        所以沈安白闭嘴了,麻木地站在那里,任由眼前的男人用各种言语辱骂攻击,没有任何反应。

        “滚!”

        他低吼的声音在走廊上格外刺耳,沈安白一个激灵,猛地收回思绪。

        她捏住手心,似云淡风轻地嗯了声,冲着傅萧衍挤出抹笑,“好。”

        沈安白秉着呼吸,沉重的身体僵硬地转过身。

        刚想迈开脚步,眼前的场景忽然变得模糊起来,墙壁走廊都开始旋转。

        怎么回事?

        沈安白眉头向眉心聚拢几分,压着席卷而来的眩晕感,身子摇摇晃晃地靠向墙壁,这才勉强找到支撑没有摔倒在地。

        “沈安白,你真贱。”傅萧衍望着沈安白孱弱的背影,冷不丁开口道。

        短短几个字,犹如利刃,毫不客气地划破是沈安白的血肉,把她的内脏搅碎。

        沈安白靠在墙上,死死地抓住胸口的布料,蚀骨灼心的疼痛席卷神经遍布全身,时时刻刻折磨着她的精神。

        再然后是溺水般的窒息感,让她无法呼吸。

        在他心里,自己就是这样吧。

        沈安白埋下头,握成拳的手不停捶打着左胸口。

        可是不管她怎么捶打,都无法缓解胸口处的绞痛感。

        不能哭。

        最起码不能在傅萧衍和冯婉倩面前哭。

        她闭上眼睛,深吸气,强制性地压下排山倒海袭来的悲痛情绪,故作平静地点头,应了傅萧衍的话,“我就是贱。”

        不贱的话,也不会想方设法地嫁给他了。

        如果不是她贱,一切的一切都不会是现在这般了。

        沈安白很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啊?

        她捏紧胸口的衣料,唇角不停上翘,强忍着的眼泪再也憋不住地掉了下来。

        沈安白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嚎啕大哭,歇斯底里地哭,最好能把所有的痛苦化作眼泪那般哭出来。

        可是偌大的青城好像没有她能哭的地方。

        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像是笼子,任由她如何挣扎都无法从囚笼中逃脱。

        轰隆隆的巨响声劈天盖地而来,沈安白僵在原地,呆滞地仰头看向黑漆漆的天。

        广袤无垠的天上此刻铅云遍布,层层叠叠地在天上铺陈开来,使得天空与这座冰冷又毫无温度的城市接近了许多,仿若伸手就能触碰到压抑又让人沉闷的乌云。

        凉风骤起,地上干枯的叶子才地上翻滚着,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街道上的人们开始四处逃窜,耳边都是萦绕不决的脚步声。

        沈安白望着天空,一动不动,额头蓦然多了抹冰凉。

        沈安白的指肚从额间的冰凉上擦过,失神地看着指尖上透明的液体,恍惚间,哗啦啦的雨声接踵而至,转瞬间便将这个冰冷得城市淹没。

        豆大的雨水砸在沈安白单薄又孱弱的身体上,在雨水的侵袭下,她的脸色失去所有颜色。

        在所有人都在匆忙避雨的时候,沈安白僵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这里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

        白光闪过,衬的沈安白的脸苍白的跟纸一样。

        在大雨中,她仓皇地移动着,直至轰隆隆的巨响声再次袭来。

        沈安白一哆嗦,定了定神儿,仰头看向近乎要被雷点劈开的天空。

        回到环业半岛,天已经变得漆黑如墨,凉风也变得刺骨。

        张妈大惊失色地看着落汤鸡一样的沈安白,“少夫人,你,你怎么淋着雨回来了?”

        “少爷呢?”

        她面无表情地走进别墅,苦笑道:“他还在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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